兄妹倆直愣愣地站在那裏，與何大清對視著。
    飯店門口的喧囂似乎都遠去，隻剩下彼此沉重的呼吸和審視的目光。何雨水眼裏的淚水越積越多，幾乎要模糊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父親形象。
    何大清的眉頭擰成一個疙瘩，那雙死魚眼裏充滿戒備和審視，他反複打量著何雨柱那張與自己年輕時有幾分相似，卻更加硬朗倔強的臉，又看看旁邊那個淚眼婆娑、明顯帶著熟悉影子的姑娘。
    他的嘴唇動動，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化作一聲冷哼，語氣生硬：“你們到底是誰？跑這兒來認什麽親？我可不認識你們！”
    何雨水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哭出來，哽咽道：“爸……我是雨水啊……您怎麽……怎麽能不認我們……”
    這聲“爸”和女孩崩潰的哭泣，像是一把錐子紮進了何大清的心裏。他的身體微不可察地顫抖一下，臉上的不耐煩和慍色開始龜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難明的情緒，有震驚，有疑惑，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你……你說你叫什麽？”何大清的聲音不再那麽強硬，帶上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叫何雨柱，她是我妹妹何雨水。”何雨柱的聲音依舊冰冷，“你說，我們是誰？”
    “雨柱……雨水……”何大清喃喃地重複著這兩個名字，像是塵封的記憶被猛地撬開。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幾分，腳步下意識地後退半步，眼神閃爍不定，似乎在極力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衝擊。
    他張張嘴，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語氣：“真……真的是你們？你們……長這麽大了？”
    他的目光在兄妹倆身上來回逡巡，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審視和疏離，而是充滿震驚、激動，以及一絲深藏的愧疚。
    何雨水的眼淚決堤般落下，她衝上前去，卻在離何大清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住，帶著哭腔問道：“爸！真的是您？您怎麽不要我啊！”
    何大清看著女兒哭得梨花帶雨，伸出手想要去拍她的背，卻又有些猶豫，最終隻是虛扶一下，眼中也泛起淚光。他轉向依舊站在原地，神色複雜的何雨柱：“柱子，你也……過來。”
    何雨柱看著眼前這個明顯老些、也胖了些的男人，記憶中那個模糊的背影逐漸清晰。
    他喉頭滾動一下，最終還是邁步上前，站到妹妹身邊，眼睛有些發紅。
    何大清看著兩個孩子，特別是何雨柱那明顯帶著隔閡和審視的眼神，心裏一時間五味雜陳。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情緒，對旁邊的迎賓和聞聲探頭出來的服務員說道：“看什麽看，這是我兒子閨女！……小李，快，看看三號包間空著沒？給我騰出來！”
    服務員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連忙點頭哈腰地引著三人進包間。
    關上包間的門，隔絕了外麵的視線，何大清臉上的激動才稍微平複了些，但仍帶著幾分局促不安。“你們……你們先坐，坐。”他搓著手，“我去廚房給你們做幾個菜，咱們爺兒仨……好好聊聊。”
    “爸，不用麻煩了，”何雨水下意識拉住何大清的衣角，帶著哭腔，生怕他一轉身又不見了，“咱們先說說話吧，好不好？吃飯……吃飯不著急。”
    何大清看著女兒依賴的樣子，心裏一酸：“不行！這麽多年沒見，天大的事也得先吃飯再說！你們等著，爸給你們做幾個拿手菜，很快！”
    說完，他像是怕再多待一秒就會情緒失控，轉身快步出包間，留下兄妹二人在原地，麵麵相覷。
    “哥，這……這到底怎麽回事啊？”何雨水擦著眼淚，茫然地看向何雨柱，“爸他怎麽會在這裏？他不是……”
    何雨柱搖搖頭，眼神深邃：“我也不完全清楚。先別急，等他回來，聽聽他怎麽說。”
    不到二十分鍾，包間門被推開，一股濃鬱的飯菜香味撲麵而來。
    何大清親自端著一個大托盤，上麵擺著幾樣熱氣騰騰的菜：色澤紅亮的紅燒肉、糖醋汁濃鬱的鯉魚、金黃酥脆的炸丸子，還有一盤翠綠的炒青菜。都是些家常菜，卻透著十足的功夫。
    “快，趁熱吃。”何大清將菜一一擺在桌上，又給兩人各盛一碗冒著熱氣的湯，這才在旁邊坐下，目光緊緊地看著他們。
    何雨水看著桌上的菜，眼淚又忍不住掉下來。“爸，紅燒肉，糖醋魚……這，這都是我小時候最愛吃的……”
    何大清聞言，眼圈也紅起來，強笑道：“爸記得呢，你這丫頭，從小就饞糖醋口，雨柱就愛吃肉。”
    何雨柱默默夾起一塊紅燒肉放進嘴裏。肉燉得極爛，入口即化，肥而不膩，味道和他記憶深處的那一絲模糊印象漸漸重合。
    那一刻，童年時零星的溫暖片段仿佛潮水般湧來，衝刷著多年的隔閡與怨懟，讓他的眼眶也不自覺地濕潤起來。
    沉默地吃了幾口菜，何雨柱放下筷子，抬頭看向何大清，終於問出了那個盤桓多年的問題：“爸，這些年……您到底去哪兒了？為什麽一直不回來看看我們？哪怕……一封信都沒有？”
    何大清拿著筷子的手一頓，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歎息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尷尬與痛苦。
    他放下筷子，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聲音沙啞：
    “唉，這事……說來話長。當年……當年確實是爸不對，被那個白寡婦迷了心竅，加上一些你們不知道的難處……就跟著她回保定。當時想著柱子你也長大，能撐起家了……”
    他臉上露出痛苦和困惑的神色，“可我真沒想過不要你們啊！我到保定安頓下來之後，每個月都給家裏寫信，也給你們寄錢，從來沒斷過！可……可為什麽你們一封信都沒給我回過？我以為……我以為你們是恨我，不想認我這個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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