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楊廠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您有所不知。何雨柱如今的廚藝，那可是了得，得到老領導青睞的。老領導對他做的菜是讚不絕口，最近還特意叮囑過，要我務必多照顧照顧何師傅。您知道，老領導……恩重如山。我這兒，也正有不少重要招待，都指名道姓要何師傅掌勺呢。這要是何師傅心裏有疙瘩……”
    這話點到為止，意思卻再明白不過：何雨柱現在是他楊某人向上攀爬的重要階梯，是輕易動不得的紅人，更是老領導麵前的得意人。
    聾老太太活一輩子，豈能聽不出楊廠長話裏的弦外之音和刻意疏離。
    她心裏暗罵何雨柱走天大的狗屎運：
    “楊廠長，公是公，私是私，一碼歸一碼。中海的事情是原則問題，柱子那邊，是他自己的造化。但中海當年救你母親性命這份天大恩情，你楊廠長總不能揣著明白裝糊塗吧？
    他楊屠夫要是連救命恩人都能眼睜睜看著被害而不顧，這事兒要是傳出去，這軋鋼廠上上下下幾千號職工，誰還服你這個廠長？你還怎麽在廠裏立威信？人心散了，隊伍可就不好帶！”
    “老太太，您這話可真是……”楊廠長被老太太這番話堵得心口發悶，簡直是把他架在火上烤，還是文火慢燉那種。
    他長長歎口氣：
    “老太太，您這話言重了，也太看得起我楊某人。易師傅當年的恩情，我楊某人時刻銘記在心，沒齒難忘。如果沒有我的幫忙，易師傅，怕是也是評不上八級鉗工登記吧。這樣，您二位也別太上火，先回去等消息。我立刻托我信得過的人，去公安局那邊仔細打聽打聽，看看到底是怎麽個情況，有沒有什麽誤會在裏頭，或者……或者說，有沒有其他可能。您看這樣行不行？”
    他這是典型的緩兵之計。
    先把這燙手山芋不輕不重地接一部分過來，穩住這兩個難纏的女人，自己再好好琢磨琢磨，這事兒到底該怎麽處理才能讓自己損失最小，最好是能置身事外。
    因為易中海，到時候何雨柱在老領導麵前說幾句壞話，這成本太大？他不敢賭。
    硬頂著公安局撈人？他沒那本事也沒那膽子。
    聾老太太盯著楊廠長看足足有半分鍾，見他雖然滿臉為難，但總算是鬆口：
    “好，那老婆子我就等楊廠長的準信。不過，楊廠長，中海那把老骨頭，在裏頭多待一天，就多受一天的罪，這事兒可拖延不得！”
    “我明白，我明白，您老放心。”楊廠長連聲應著，親自將兩人送出了辦公室，看著她們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
    回到辦公桌後一屁股坐下，喃喃自語：“這老太太，真是比黃世仁還難纏！易中海啊易中海，你可真是給我出個天大的難題！這渾水，我是半點不想沾啊！”
    。。。。。。。。。。。。。。
    冰涼的鐵椅子，硌得易中海屁股生疼。
    頭頂那盞孤零零的白熾燈，光線慘白刺眼，晃得他有些睜不開。
    他坐在那裏，後背依舊努力挺得筆直，試圖維持著自己八級鉗工的最後一點體麵和尊嚴。
    “姓名，職業。”對麵桌子後，一個穿著公安製服的年輕同誌，不帶一絲感情地開口。
    “易中海，紅星軋鋼廠八級鉗工。”易中海聲音還算沉穩。
    他心裏不斷告訴自己：老太太肯定去找楊廠長，楊廠長欠我那麽大的人情，他不會不管我的！我得撐住，不能慌！
    “易中海，有人實名舉報你，在代為保管何雨柱、何雨水兄妹二人父母撫恤金及生活費期間，涉嫌貪墨侵占其現金兩千一百三十五塊七毛，另有全國糧票三百二十斤，各類布票、工業券、糖票、油票等若幹。這事兒，你認還是不認？”
    另一個年長些的公安同誌直接見主題。
    易中海心裏“咯噔”一聲巨響，臉上卻努力擠出比哭還難看的冤枉表情：
    “同誌，這……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我易中海在軋鋼廠兢兢業業幹一輩子，我每個月工資都有一百多，廠裏上下誰不知道我易中海是什麽人？我怎麽可能幹那種昧著良心、豬狗不如的事！”
    “哦？這麽說，是何雨柱兄妹倆合起夥來誣告你？”年輕公安忍不住道，這人簡直是畜生不如，自己工資那麽高，居然還貪墨兩個孩子的錢。
    “也不能說是誣告，”易中海早就想好顛倒黑白的說辭，
    “我是替他們保管！對，就是保管！柱子那孩子，您是不知道，花錢大手大腳，沒個譜，手裏有倆錢就燒包！雨水丫頭呢，又還小，不懂事。
    我尋思著，他們父親不在，我作為院裏的一大爺，看著他們長大的長輩，總得替他們把把關，把這些錢和票證給他們攢起來，將來給雨水當嫁妝，給柱子娶媳婦用，這難道還有錯嗎？我這可是一片好心啊，同誌！”
    年長公安看著易中海死到臨頭還不肯承認：
    “保管？易中海，你這‘保管’可真夠特別的。保管到人家兄妹倆一分錢的去向都不知道，連張紙條、一個字據都沒給人家留？這兩千多塊錢，三百多斤糧票，在當年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足夠一個普通家庭過上好幾年。你這‘保管’，就不怕出什麽差錯？這風險，你擔得起嗎？”
    “這……”易中海一時語塞，冷汗開始順著額角往外冒，他強辯道：
    “我這不是……尋思著，等他們將來需要用錢的時候，再把這筆錢拿出來，給他們一個驚喜嘛！孩子們年輕，不懂得細水長流、勤儉持家的道理。我這也是為他們好，怕他們亂花啊！”
    “為他們好？”年輕公安拿起桌上的記錄本，一邊記錄一邊審訊，
    “那我們調查到，在何雨柱還沒有到軋鋼廠後廚工作的那兩年，可是經常都是何雨柱帶著何雨水在垃圾桶裏找吃的。那些錢糧，你怎麽當時不給他們？難道這也是為他們兄妹倆好？”
    易中海額頭上的汗珠子已經連成串，心裏把這兩個不識好歹、油鹽不進的公安罵千百遍。
    他梗著脖子道：
    “那是也是怕柱子亂花，你是不知道，柱子的性子，他就是一個莽夫，他可是天天惹事打架，加上我也是想磨礪一下柱子，要不是我這些年的磨礪他，他能有現在的出息嗎？警察同誌，你們可不能憑空汙人清白！這是誹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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