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比直接判他死刑還讓他難受！
    這是對他整個人生，對他所有處心積慮的徹底否定！
    一大媽看著他失態的樣子：“老易，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麽用？你先進去，我總得為自己想條後路。不然呢？等你出來？等你出來我怕是骨頭都爛了吧？”
    “你以前總說我肚子不爭氣，生不出孩子，是你易家的罪人。我認了。為了這個，我忍你多少臭脾氣，默許你多少荒唐事？你算計傻柱，算計他妹妹，昧下人家活命錢的時候，你想過會有今天嗎？你想過我嗎？”
    “現在，我想通了。孩子，我自己養。往後，我為自己活。”
    “你和賈家的事情，我也是當中沒看見，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沒能給你老易家給根。”
    一大媽的一下子釘進易中海的心裏。
    易中海癱坐在板凳上，張著嘴，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神空洞。
    完了。
    這次是真的完。
    他不僅身陷囹圄，連他認為最穩固的“後方”也徹底失守。
    他老婆子，鐵心要跟他劃清界限，要開始她自己的新生活。
    他腦子裏亂成一鍋粥。
    憤怒，不甘，絕望，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慌。
    是啊，她說的對。
    他進來了，少說也要十幾年。
    等他出去，黃土都埋到脖子，還能指望什麽？
    而她呢？她還有幾十年好活。她領養個孩子，用心養著，將來老，確實是個依靠。
    這不就是他以前天天琢磨的事嗎？
    隻不過，琢磨的對象從何雨柱變成另一個孩子，而主持這件事的人，從他易中海，變成他老婆子。
    何雨柱……又是何雨柱！
    這個小王八蛋，真是陰魂不散！不僅把他送進來，還把他老婆子的魂也給勾走！
    易中海的胸膛劇烈起伏著，過好半天，那股幾欲噴薄而出的怒火和絕望才慢慢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徹骨的冰涼和一種更為深沉的……理智。
    他是個極度自私的人，但同樣，他也是個極度現實的人。
    當他意識到自己的算計徹底落空，自己的未來一片黑暗之後，他那顆精於算計的腦子，便不由自主地開始為自己唯一的“親人”，在當前局勢下，謀劃最有利的出路。
    他完了，但她不能完。
    她要是完了，他在這牢裏，日子也不會好過。
    將來萬一，萬一他能提前出去，總得有個落腳的地方，總得有個人能遞口水不是？
    雖然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
    “咳……”易中海看著一大媽的眼睛，“那錢……你都取出來？”
    一大媽點點頭：“取出來。柱子一分沒要，他說嫌髒他的手。”
    易中海嘴角抽搐了一下。
    何雨柱這小子，還真是滴水不漏，得了便宜還賣乖！
    不過，錢在她手裏就好。
    他沉默一會兒，像是下定什麽決心。
    “老婆子，”他再次開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認命，“你想領養孩子，就去領養吧。這事兒，我不攔你。你說得對，我這個樣子，也指望不上。”
    一大媽有些意外地看著他，沒想到他這麽快就“想通”。
    易中海苦笑一聲：“攔？我拿什麽攔？我現在就是個階下囚，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你能為自己找條後路，也挺好。至少，將來逢年過節，還有人給你燒柱香。”
    這話說的，像是在交代後事。
    一大媽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畢竟幾十年的夫妻。
    “不過，”易中海道，“領養孩子不是件容易事。你一個老婆子，沒門路，沒人脈，怕是辦不成。就算辦成了，往後孩子上學、看病，哪一樣不得花錢？你那點積蓄，能撐多久？”
    一大媽蹙眉：“這些我還沒細想，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糊塗！”易中海低喝一聲，“這種事能走一步看一步？你當養個貓狗呢？那是養個人！”
    他眼神複雜地看著一大媽：“老婆子，我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聽著。”
    一大媽下意識地湊近些。
    “你真要是鐵心要領養孩子，將來要是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兒，或者……孩子大了，有什麽難處，你別死要麵子活受罪。”易中海的聲音放低，“你……你就去找柱子。”
    “找他？”一大媽愣住，“找他做什麽？他……他能幫我？”
    “哼，”易中海的聲音帶著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篤定，“那小子，雖然混蛋的，但也不是全無心肝。你以前……多少也照看過他們兄妹。他何雨柱要是還有點人心，就忘不了。”
    “他現在出息，在軋鋼廠是六級廚師，工資高，人麵也廣。你要真有難處，豁出這張老臉去求他，他看在你那些年照顧的份上，上，多少會拉你一把。至少，不會讓你和孩子餓死。”
    易中海這番話，說得極為艱難。
    但他知道，這是目前對一大媽來說，最現實，也可能是唯一的出路。
    這個四合院裏，乃至這個世界上，除何雨柱，還有誰能幫她？誰又肯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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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望聾老太太，聾老太太一直都是自己老婆子照顧著，這個事情想都不要想。
    賈家那一家子吸血鬼？不把她最後一點油水榨幹就不錯。
    其他人？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隻有何雨柱，他有能力，而且，他對一大媽，還存著那麽一絲絲複雜的情感。
    那一絲情感，就是一大媽將來可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你去找他的時候，姿態放低些，多說說軟話。就說……就說是我讓你去的，說我後悔了，對不起他們兄妹。”易中海聲音低下。
    “他要是肯幫忙，你就記著這份情。他要是不肯，你也別怨。畢竟，是我對不起人家在先。”
    一大媽聽著易中海這番話，心裏五味雜陳。
    她沒想到，到了這個地步，老易居然會讓她去求何雨柱。
    更沒想到，他會說出“後悔”、“對不起”這樣的話。
    太陽打西邊出來？
    還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我……我知道。”一大媽點點頭，心裏卻是一片茫然。
    “還有，”易中海又補充道，“那筆錢，你省著點花。別讓人騙去。人心隔肚皮，尤其是賈家那個秦淮茹，你離她遠點，那是個填不滿的無底洞！”
    “嗯。”
    探視時間快到。
    易中海看著一大媽，最終卻隻是化作一聲歎息：“行了，你回吧。以後……要是沒什麽要緊事，就別來了。這地方，晦氣。”
    一大媽站起身，隔著冰冷的鐵欄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這個男人，她跟他過了一輩子，為了養老，老易算計一輩子。到頭來，卻落得這麽個結局。
    “你……在裏頭，自己保重吧。”說完，她轉過身，沒有回頭。
    易中海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整個人像是被抽空力氣，癱軟在椅子上。
    領養孩子……
    何雨柱……
    他閉上眼睛，嘴角泛起一絲苦澀至極的笑容。
    他易中海算計了一輩子，到頭來，卻要靠他最看不起、最想算計的人，來給他老婆子“養老送終”。
    這世道，真是他娘的諷刺！
    不過，轉念一想，這樣也好。
    至少，他老婆子將來有個著落，他泉下有知……呸！他還沒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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