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萬誌豪並沒有聽清秦婉在說什麽，他有些愧疚，看著秦婉的眼神也帶了幾分歉意：“詩雨媽媽，我剛買了碗稀飯……”
    “你滾啊！”
    秦婉尖叫著打斷萬誌豪的話，她的表情有些扭曲，幾近癲狂地對著萬誌豪咒罵：“我女兒還躺在手術室裏，你這個罪魁禍首怎麽有臉出現在這裏！你怎麽不去死！”
    她揚手打翻了萬誌豪手裏的打包碗。米湯濺灑一地，塑料碗在地上滾了幾圈，最終翻扣在地上。
    萬誌豪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震驚地看著秦婉。
    陳奕陽也被這邊的動靜吸引，停住了筷子。
    “吃你的飯。”
    米格語氣平靜的提醒他，不過夾菜的速度快了許多。
    這就是人類所謂的痛苦轉移。
    之前為了了解劉子涵自殘的原因，米格特意在網上查過，她還記得。
    把吃的幹幹淨淨的空飯盒丟進垃圾桶後，米格站起身，對著陳奕陽說道：“你在這裏慢慢吃飯，不要過去。”
    陳奕陽聽話的點點頭，心想就是班主任不叮囑自己，他也是不敢過去的。
    萬誌豪那邊，學校來人和秦詩雨的親人已經把秦婉和他隔開了。大概是真的被秦婉嚇到了，他的目光呆滯，對蘇海的問話沒有絲毫反應，
    “對不起，對不起……”萬誌豪嘴裏一直小聲呢喃著。
    “啪！”
    米格走過去，揚手給了萬誌豪一記響亮的耳光，見他沒有反應，反手又抽了他另外一麵臉頰。看到兩側對稱的出現了清晰的巴掌印，米格滿意的點點頭。
    “米老師，你幹什麽！”蘇海和九三）班一起來的另外一位老師大聲嗬斥道。
    “打醒他啊。”米格說的理所當然，“你們看，他這不是好了。”
    蘇海和那位老師看向萬誌豪，他確實恢複了理智，隻不過情緒看上去有些低落。
    “什麽錯都往自己身上攬，隻會害死你自己。理性的薄情和無情才是生存利器。”米格直勾勾的盯著萬誌豪，“為什麽你要道歉？是為你沒有攔住她那一巴掌，還是為你因為沒有超能力，所以沒有預知秦詩雨會跳樓？”
    學校的圍欄已經夠高了，萬誌豪也已經開始嚐試著去勸說秦詩雨的媽媽了。沒有人想發生這樣的事，所有人都為秦詩雨現在的狀況擔憂和難過，可是為什麽萬誌豪要為這件事陷入深深的自責？
    “我應該看住她的，我明明知道她最近心理狀態不對，我……”萬誌豪按住自己的胸口，一股窒息感傳來，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你自責，是因為你是一個有責任心的人，但是這件事並不能歸咎到你的身上。
    前些天，我在辦公室裏問塗老師，我們要教學生什麽。塗老師告訴我，讓花成花讓樹成樹。
    教育不是裁枝剪葉，是反複種下一株不知道會不會長大的植物。我們每天都在給它澆水，期待它看在我們如此勤勞的麵子上努力發芽，而我們可能永遠都看不到它開花。
    萬老師，您有沒有想過這是為什麽？”
    萬誌豪不解的看向米格。
    “我們從家長手裏接過這顆種子時，並不知道這顆種子的內裏是否已經殘破不堪，也無法幫種子抵擋外界的風吹雨打。
    你在用過剩的同情心試圖改變每一顆種子的命運，這樣最後隻會讓自己遍體鱗傷。”
    米格知道自己現在所說的，萬誌豪未必能聽得進去。她以旁觀者的角度審視著這群被社會賦予過高要求的從業者，也在審視著當初的原身。漸漸理解原身當時的痛苦與掙紮，一部分來自於劉睿霖那個渣男，一部分來自於她的原生家庭，還有一部分正是來自於她那份過於強烈的責任心以及與責任心無法匹配的脆弱。
    沒有一顆強大的心髒，不要在藍星當老師。
    米格默默的記錄著。
    秦婉還在哭，米格煩不過，直接封了自己的聽覺傳導。
    晚上8：20，秦詩雨被推了出來，手術還算順利，但能不能渡過危險期，還要看接下來幾天。米格讓陳奕陽遠遠的看了秦詩雨一眼，就帶著他離開了。
    送陳奕陽回去的路上，小男生一直沉默著，直到到了他家樓下，他才開口道：“老師，今天麻煩您了。”
    說完，他深深地朝著米格鞠躬，然後轉身上樓。
    米格在他身影消失在樓梯前，提醒道：“回去記得做題。”
    沒錯，他和蘇子軒還有付歡承諾的，每天做十道題，米格可沒忘記。
    蘇子軒和付歡八點半的時候就已經提交了，沒做錯。
    今天的班級群也很安靜，大概是受白天事情的影響，連約著打遊戲的人都沒有了。
    回到家，大毛極為罕見的並沒有跑到門口來接米格。
    “大毛。”米格輕聲叫它的名字，並沒有聽到大毛的回應。走到客廳，發現它正趴在墊子上，屁股對著自己的方向，尾巴快速地甩動著。米格走過去，伸手想摸它，它卻敏捷地躲開，跑到貓爬架上蜷縮起身子。
    “生氣了？”米格又湊了過去，眼疾手快的一把將它攬入懷裏，手指在它的額頭輕點，“我今天有事，不是給你留了吃的嗎？”
    “咪嗷！”
    大毛不滿的衝著米格叫了幾聲。
    ——今天都沒帶我出去玩！
    “咪嗷！”
    ——我兄弟們還等著你給他們帶吃的呢！
    最近小區裏不知道從哪跑來了幾隻流浪貓，大毛跟他們很快就打成了一片。因為它不愛吃米格買的貓糧，所以米格就把那些貓糧分給那些流浪貓吃了。
    “現在去吧。”
    米格無奈，裝了些貓糧，又給大毛帶了幾根貓條，跟它一起下了樓。
    幾分鍾後，三隻流浪貓出現在米格麵前，不知道是不是有大毛提前打過招呼，這三隻貓並不怕米格，反而因為米格的投喂，對她十分親近。
    前幾天米格也考慮過要不要把它們也帶回去，但是這三隻根本不肯跟米格上樓，米格也試過強行一個一個的把它們抓回去，就像之前抓大毛一樣，但是這三隻掙紮的太激烈了，米格用精神力安撫好，不到半個小時又開始炸毛亂叫。
    最後，米格也隻好把它們重新放了出來。
    大毛：這個家隻能有我一隻喵！／(≧ 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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