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火焰自行運轉，將寒冷抵擋在外。
    夏鋤禾麻木地走向雪屋。
    門沒有鎖，夏鋤禾輕而易舉地拉開了地上那道門。
    透過門洞，她看到兩張熟悉的麵孔。
    夏清雪，陸星移。
    她苦苦尋找的媽媽和爸爸，就在她經曆的第一個副本裏，手捧著熱茶等她。
    夏清雪笑得十分溫和：“你終於來了。”
    第一個副本，第一座雪屋，繡著特殊標誌的種子香囊，能帶出去的唯一一個人類女孩，和遠在基地之外的零星線索。
    多麽獨特的設計，多麽複雜的步驟。
    用盡了心思。
    足以說明雪屋裏的人，是真正的夏清雪和陸星移。
    但夏鋤禾絲毫沒有找到親人的喜悅。
    她的親人聯合星火給她做了一個局，她隻會傻傻地往裏跳，還搭上了一個對她無比熱忱的傻孩子。
    夏鋤禾跳進雪屋：“為什麽要弄鑰匙？她還會回來嗎？”
    夏清雪含笑望著她，反問：“沒了鎖，還需要留下鑰匙嗎？”
    夏鋤禾眼前一黑。
    接二連三的打擊，她撐不住了。
    ……
    夏鋤禾醒來時，正躺在雪屋的床上，身上蓋著厚棉被。
    “要吃點東西嗎？”
    爐子上的肉粥咕嘟咕嘟冒著泡，夏清雪把風幹的蔬菜切得碎碎的，放進粥裏。
    陸星移扒拉著爐子底下，掏出三個烤好的紅薯。
    夏鋤禾沒有胃口，仍揪著寶兒的問題不放：“你們怎麽能篤定，我會把她帶出來？”
    “我是你娘，是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你在那個世界慣出來的臭毛病，看見乞丐都會給人家放鋼鏰，能放著快死的小姑娘不管？”夏清雪嗤笑。
    夏鋤禾閉上眼睛，心中滿是被算計的憤怒和屈辱，揮之不去。
    夏鋤禾甚至沒有心思去問，冰雪副本是怎麽回事，穿越是怎麽回事。
    一切都不重要了。
    就算給她一條回現代的路，她也回不去了。
    她不可能丟下現在的朋友，產業和恩怨情仇，一走了之。
    夏鋤禾隻是問出她苦苦追尋的問題：“你們生下我，是為了廢土嗎？”
    “是啊，你走過那麽長的路，應該很清楚這一點才對。”夏清雪毫不猶豫地承認，絲毫不覺得她的回答對夏鋤禾來說，很殘忍。
    陸星移補了一句：“養你二十多年，很費心力，你還經常不聽話，不能按照我們的要求去做。”
    夏清雪笑道：“好在一切都很順利，你來了廢土，找到我們，看清上層的真相。”
    “你們想讓我做什麽？”夏鋤禾咬緊牙關，控製著聲音，不讓一絲顫抖泄露。
    她忽然想起哪吒削肉還母、剔骨還父的故事。
    想起黎秋生講述下的女孩，為了尋找異能，硬生生剖腹的故事。
    想起王琰用許多許多錢，還清養育恩，換取自由的故事。
    夏鋤禾想，無論她們想讓她做什麽，她都會盡力去做。
    削肉還母、剔骨還父。
    還清養育恩，然後永遠劃清界限。
    遠走高飛，兩不相欠。
    “你現在有多少土地了？全部拿出來，那是我們在現代打拚來的產業，隻是暫時寄存在你那裏。”夏清雪提要求。
    陸星移感歎：“當年想造個有大淨化異能的孩子出來，可惜異能還是太神秘了，即使有星火多年的研究，仍舊未能如願。”
    言下之意，夏鋤禾從來就不是她們期待的孩子。
    從小到大，夏鋤禾就沒達到過她們的要求。
    夏鋤禾一陣恍惚。
    眼前人真的是她的親人嗎？
    記憶中，抱著她喊寶貝的女人，和永遠滿足她要求的男人，仿佛完全是另外兩個人。
    她像是做過一場很美很美的夢，醒來才發現，現實和夢境是相反的。
    夏鋤禾僵硬地向夏清雪報數：“24畝地。”
    與之前相比，土地數量又翻了四倍。
    夏清雪把粥端到小桌上，拿了三個碗：“好少，想我和你爹，可是為咱家準備了萬畝良田呢。”
    “多下幾個副本吧，再升級……九次，就差不多了。”陸星移手指輕點，默默計算。
    夏鋤禾覺得很累很累：“所以我的農場，到底是怎麽回事？”
    夏清雪解釋道：“投影，你的異能。把現代的某個東西投射到你的身上，再拿出來。甚至……你能用別人的異能，也是這個原因，隻是條件比較苛刻。”
    “好，我知道了。”夏鋤禾說。
    陸星移興致勃勃地計劃：“冰雪世界的能量也快耗盡了，等出去了，我們倆帶你過副本，投影的土地數量足夠之後，就拿到星火那裏去吧。雖然這批幹淨的土地救不了廢土，但至少留下了一點希望。”
    夏鋤禾如同一個破布娃娃，認命地由二人安排擺弄。
    早知今日，當初還不如把飼料廠之類的拿出來，放在海角交易場，也算是自己的產業。
    陸星移再度招呼夏鋤禾下來吃飯，隨口問道：“你來廢土也有一年多了，攢了多少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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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鋤禾：“沒有家底。”
    “不可能！”陸星移驚呼，“你有農場在手，還能投影許多能力，怎麽可能沒有家底。”
    夏鋤禾終於笑了，充滿報複的笑：“我赤條條地被你們弄來廢土，現在同樣赤條條地什麽都沒有。怎麽？你們憑什麽認為我是什麽很厲害的人嗎？我難道不是從來都沒有滿足過你們期待的殘次品嗎？一個殘次品，你能指望我做什麽？”
    陸星移噎住，隻覺嘴裏的紅薯都不再軟糯：“胡說八道，什麽殘次品，你是我們的女兒，我們關心關心你的情況，怎麽就成把你當成殘次品了！”
    “關心我的情況？那你怎麽不問問我過得好不好，快不快樂，想不想回家……算了。”夏鋤禾無力和二人爭辯。
    夏鋤禾低聲道：“我把土地還給你們，然後我們一刀兩斷。”
    陸星移騰地起身，小木凳在冰土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音。
    “我不同意，你是我們的女兒，豈能說斷就斷！”
    夏清雪放下勺子，雙手平和地放在膝蓋上，篤定道：“從你還是胚胎的那一刻，你就是星火的一份子。你必須要繼承星火的理念，並為之終生奮鬥。”
    夏清雪不疾不徐道：“當初為了生下你，組織裏廢了好幾個人，才穩定住廢土和世外桃源的聯係。為了不讓上層找到你，無數星火的夥伴用生命阻擋了上層的利刃。”
    “你的出生和成長，天然背負了無數條人命，你憑什麽不努力？你憑什麽說放棄就放棄？”
    “你想要過得好，過得快樂。誰不想好好活著？可那些為你而死的人，她們已經沒有機會過得好了！她們的唯一理念就是拯救廢土，你既然背負了她們的生命，你怎麽敢做不到？”
    夏清雪聲音雖輕，意思卻重：“為星火的理念奮鬥終生，這是你欠她們的。”
    夏鋤禾沉默半晌，道：“我就多餘找你們。”
    夏鋤禾躺回床上：“你們殺了我吧，星火保護的命，我不要。”
    你們給的命，我還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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