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容，不能讓寶寶記得這件事，幫我修改她的記憶。”
    “清，你冷靜一點，你要瞞她到什麽時候？”鄧從容扶著夏清雪的肩膀，“小夏已經到啟蒙的年紀了，她該了解我們那個世界，該懂得人心險惡了。”
    “我不要！你知道的，寶寶在這個副本中，沒有受到七天時間的限製，她屬於這個副本，她可以在這裏生活。”
    夏清雪失態了，她不再有條理，不再冷靜，她掙開鄧從容的手，反手扣住鄧從容，厲聲道：“這個副本很安全，我要她永遠生活在這裏，幫我。”
    鄧從容擰住的眉心漸漸平緩，她歎氣道：“好，我幫你，就這一次。但你真的要好好想一想，你當初生下她的目的。”
    夏清雪抿唇不語。
    鄧從容將手放在小夏鋤禾的額頭上，輕聲道：“至少，先想一下新的記憶是什麽吧？”
    鄧從容可以用編造的新記憶覆蓋新的記憶，但前提是新記憶的始末要與舊的記憶有一定的相關性。
    “寶寶想吃蛋糕，新來的廚師給她做蛋糕，但不小心出現意外，廚房起火，廚師被燒死了。”夏清雪道。
    “你窮成這樣，哪有錢請廚師？”鄧從容好氣又好笑。
    “馬上就有了。”夏清雪道。
    鄧從容翻了個白眼，用夏清雪編造的記憶覆蓋小夏鋤禾真實的記憶。
    動用異能的過程中，鄧從容忍不住瞥了夏清雪一眼——好想把異能用在夏清雪身上，讓她重新變成當年無所畏懼年少輕狂，為了理想和組織願意傾盡所有的少女。
    鄧從容討厭作為母親的夏清雪。
    ……
    時間手表閃爍，夏鋤禾被送到一所遊樂園。
    遊樂園有一個小橋流水的項目，橋浮在水麵上，人從橋上走過，會有水流沒過腳掌。同時軟橋隨著人的腳步晃動，給橋麵上的行人營造一種隨時會掉進河裏的錯覺。
    看到這個橋，夏鋤禾就明白接下來要發生什麽了——此刻是她的初中時期，家中的司機陪她逛遊樂園，橋兩邊的吊繩斷裂，她和司機落入水中，她獲救，司機死亡。
    那麽，這段記憶是真實的嗎？
    夏鋤禾已經分不清，到底哪些事是真的，哪些事是假的。
    媽媽，愛她嗎？
    如果要回答這個問題——
    上大學之前的夏鋤禾會斬釘截鐵地說：“媽媽當然愛我。”
    上大學之後的夏鋤禾會有點猶豫地說：“媽媽愛聽話的女兒。如果我聽她的話，她一定愛我。”
    穿越之前，在工作上取得了一點成績的夏鋤禾會說：“她隻有我一個女兒，媽媽是愛我的。”
    穿越之後，從管家那裏得知部分真相的夏鋤禾會說：“或許吧，我不知道，我現在不是很在乎這件事。”
    然而，事實上，夏鋤禾太在乎了，在乎到不敢去深思。
    無論是上層派下來的偽裝者，還是無愛地獄中用記憶營造出的假母親，都在一遍遍地述說同一件事——
    夏鋤禾太在乎夏清雪，在乎夏清雪對她的態度，在乎夏清雪是不是愛她。
    因為——
    夏鋤禾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她愛她的媽媽，她對媽媽有深深的眷戀感。
    無論是在現代世界，還是廢土世界，夏清雪都天然是與她最親近的人，也是別人永遠無法代替的人。
    滿足夏清雪的要求，但會讓自己痛苦。
    順從自己的心意，但會讓夏清雪痛苦。
    如果必須要在這兩個選擇中選一個，夏鋤禾不知道自己會選哪一個。
    讀大學的時候，夏鋤禾已經選過一次了，她選了第二個。然後，她從來沒有獲得想象中的快樂，她痛苦了許多年。
    在廢土的半年，夏鋤禾幾乎已經放棄了，放棄了“按照媽媽的要求去生活”這種想法。
    但剛才短短的一段經曆，再度讓她感受到被愛。
    她真的，非常非常希望，夏清雪在理想與組織麵前，堅定不移……不，哪怕搖擺不定地選擇她也可以，隻要自己的分量更重……就可以。
    在夏鋤禾的痛苦與糾結中，少年版夏鋤禾走近了。
    這個時期的夏清雪和陸星移總是很忙，忙著經營農莊和工廠，忙著賺錢。
    當然，現在想來，也可能是受到副本的時間限製，不得不暫時回到廢土。
    而少年時期的夏鋤禾，並沒有什麽朋友。
    所以，很不幸，她是獨自一人來逛遊樂園的。
    夏鋤禾沒等時間手表為她爭取少得可憐的兩秒鍾現身時間，而是直接給夏清雪打電話：“來水上樂園小橋流水項目，你女兒有危險。”
    “好。”
    夏鋤禾掛斷電話。
    不幸的是，這次夏清雪來的沒那麽快，而且遊樂園的人很多。
    在夏清雪到來之前，少年版夏鋤禾站上橋麵。
    在她身後不遠的位置，跟著一個寬肩窄腰，著裝格格不入的西裝男。
    夏鋤禾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第一次接下五星公司采集植物的任務時，在廢土上遇到一朵會說話的軟萌蒲公英，蒲公英哀求夏鋤禾不要吹它，在哀求無果後，它詛咒夏鋤禾做噩夢。
    那場噩夢中，夏鋤禾夢見了著火的廚房，和被卷下水的西裝男。
    此刻，西裝男已經不著痕跡地走向橋麵，跟在少年版夏鋤禾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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