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福相依。
    人常說因禍得福，否極泰來。
    大凶，大吉，往往在瞬息之間轉換。
    便是問出“大吉”的結果，過程也常伴凶險。
    如今，卜易的異能大多時候用來辨別論壇信息真假，與副本、規則等相關的結果則作為行動參考。
    上層的反撲隨時會來，夏鋤禾不得不尋找解決辦法。
    從前，有過不少次“凶”的時刻，不都過來了嗎？
    ……
    安排好城中各項事宜，夏鋤禾與黎秋生喬裝打扮，斜穿基地，自東南向西而行，一路來到遺落之城。
    途中常有大山。
    山脊如焦骨，地表皸裂幹枯，裸露黝黑岩層，寸草不生，不見半星苔痕。
    月光流瀉至山石之上，驟然枯槁，仿佛連光都被這絕地吮盡生息。
    饒是習慣漫天黃沙的兩人，看到這幅景象也頗覺抑鬱。
    好容易接近遺落之城，不見一絲綠意的黑山之上，竟盤踞著一棵參天巨鬆。
    “變異植物。”黎秋生道，“不去看了，等出來再弄它。”
    夏鋤禾恐橫生枝節，自然一口答應。
    遺落之城臨山而建，自有天然屏障，故而未修築城牆，地標性的傾斜高塔意味著二人離目的地越來越近。
    風卷起沙粒，穿過斷裂的懸浮軌道，擊打在半懸的鈦合金招牌上，霓虹燈管早已碎裂，偶有燈泡閃爍，卻連不成字樣。
    行駛的摩托被障礙物震了一下，一個輕微的起伏。
    後座的黎秋生低頭，眯眼辨認，駛過的沙麵上，露出一隻手指殘缺的機械手臂，似在用盡最後的力量阻撓二人進城。
    環城懸浮軌道近在咫尺，駛過軌道，便算踏入遺落之城。
    夏鋤禾放鬆油門，減速慢行。
    摩托突然向下凹陷，車身猛顫，隨即被狠狠拋向空中，落回來時路，像孩童跳蹦蹦床。
    恍惚間，地下似有遊龍閃動，倏忽間不見身影。
    夏鋤禾不信邪，開車又試一次，照舊被彈飛回去。
    地下有東西攔路。
    黎秋生跳下車，脫掉頭盔“我下去看看。”
    她說著，遁入地下。
    不過呼吸間的功夫，黎秋生和摩托車經曆了同款遭遇，變成土進去，變成人被彈出來，從天而降時差點砸在夏鋤禾身上。
    這一變故搞得黎秋生灰頭土臉，十分狼狽。
    “地下是……樹根。”黎秋生略作停頓才找到正確的描述詞，“沒錯，樹根，它……和我說話了。”
    方才被樹根卷成一團丟出來時，黎秋生聽到清澈的機械音。
    她重複機械音的勸告“裏麵是地獄，不要進去。”
    樹根……
    夏鋤禾遙遙望向山上唯一的巨樹。
    鬆葉簌簌抖動，沙沙葉聲不可思議地穿透遙遠距離，送入夏鋤禾耳中，似乎在和她說“嗨，沒錯，就是我”。
    夏鋤禾俯身，手放在地麵上“多謝你的好意，但我們有不得不進去的理由。”
    地麵顫動，樹根抽離，發出轟隆隆的輕響。
    夏鋤禾隱約聽見巨鬆的嘟囔“好吧好吧，不攔著你們找死。”
    “真是它啊？”黎秋生想到方才說過要弄它之類的話，頗為心虛地問，“要不把那什麽冬什麽蟬拿出來，讓她給咱們探探路。”
    夏鋤禾遲鈍地意識到黎秋生對冬蟬的偏見，哭笑不得“等會吧，進城再說。”
    沒了巨鬆的阻攔，二人順利穿過環城軌道，正式踏入遺落之城。
    方才所見的廢城景象飛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繁華。
    傾斜的高塔緩緩歸正，斷裂的軌道連接順暢，鏽跡全無，巨大的鈦合金招牌上霓虹閃爍，組成彩色熱烈的“雙生城歡迎您”……
    黎秋生向後退了一步，身體卻像被絲線死死牽引，無法退出雙生城半步。
    夏鋤禾伸手牽著她，以示安慰。
    “看啊，好藍的天空！”
    旁邊傳來孩童的驚呼。
    夏鋤禾抬頭瞥了眼，碧藍如洗的天空飄著團團白雲，像現代社會環境極好的城市才會有的天空。
    “這是雙生城獨有的擬態天空，等雙生城擴建後，擬態天空也會同步擴建哦！對了，小朋友，你來雙生城的主要目的是什麽呢？旅遊還是參與機械飛升計劃？”
    陽光滿滿的少年音傳來，原來是一隻巴掌大的機械小球，懸浮在空中。
    緊緊抱著孩子的大人，嗓音幹巴巴道“旅遊，旅遊……我們先看看。”
    “好滴！請三位遊客隨我領取身份牌。”小球向霓虹燈下飛去，招牌下有兩個房間，房門上分別掛著“遊客登記處”、“機械飛升計劃入口”。
    機械小球引著方才說話的一家人前往遊客登記處，偶爾還繞著三人轉一圈，模樣十分可愛。
    夏鋤禾瞧著那一家人，小孩很瘦，尖尖的臉上，眼睛大得嚇人。那小孩一直被大人抱在懷裏，似乎不太健康。
    觀察間，另一隻機械小球衝兩人飛來，同樣問她們的目的是旅遊還是參與機械飛升。
    “機械飛升，是什麽？”黎秋生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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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球長出四肢，做了個跌倒的姿勢，自導自演起來“哎呦，尊貴的客人連機械飛升是什麽都不知道呀？！”
    這陰陽怪氣的勁兒，氣得黎秋生扭頭就走，身體卻再度被看不見的絲線扯住，扯得她一口氣沒喘上來，劇烈地咳了幾下。
    小球輕笑，圍著兩人轉圈，聲音歡快“將您的意識數據化，存入機械體中，用機械代替肉體，超越肉體極限，擺脫基因限製，實現能力提升，適應艱苦環境，甚至……實現永生。”
    極具煽動性的言辭和語氣，哄得黎秋生都有點心動。
    黎秋生在夏鋤禾耳邊低語“把那誰的殼子掏出來，讓她試試有沒有危險。”
    夏鋤禾“……”
    這也太欺負人了。
    但是，是個好主意。
    夏鋤禾拿出一具冬蟬的皮囊，等待冬蟬連接。
    入城前，她已經通知過冬蟬，讓她隨時注意可以連接的皮囊。
    然而等了好幾分鍾，皮囊仍舊死氣沉沉。
    機械小球忍不住催促“您好，請問您進城的目的是旅遊還是參與機械飛升計劃。”
    夏鋤禾“稍等。”
    小球用細細的胳膊在臉上隨便劃拉一下，做了個拉拉鏈閉嘴的姿勢“好滴！”
    夏鋤禾耐心等待，又等了十五分鍾，皮囊仍舊沒有反應。
    冬蟬不是不知道輕重的人，她早已完成其他任務，隻等著和夏鋤禾做一筆大的。
    如今的情況，唯一的解釋便是——在遺落之城的規則限製下，冬蟬來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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