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雙生城，沉寂數百年了吧？城外的景色，是你想象的，對不對？你以為山上的物種都死絕了，其實沒有，百年後山上仍有一片鬆林堅強地活著。”
    六兒“哦”了一聲，抬手指著山上長出的鬆林“剛才和你們開玩笑呢！快走吧！”
    笑容重新回到夏鋤禾臉上，腳步卻仍未移動。
    黎秋生從夏鋤禾身後露出一個腦袋，苦惱道“六兒啊，剛才老大騙你的，山上根本沒有鬆林，隻有草叢。”
    這次，山上的風景沒有變化。
    六兒假笑道“別開玩笑了，快走吧，不然我又要把你們拉入城內嘍！”
    黎秋生撓了撓頭“好吧，我剛剛確實在開玩笑，但山上真的沒有鬆林，也沒有草叢……”
    六兒的笑容多了一份真切。
    黎秋生一板一眼道“不過，巨鬆還是有一棵的。”
    六兒的假笑徹底撐不住了，她將手一推，怒道“去死吧！你倆！”
    一輛推土車，飛速地從城中小路撞出來，直奔夏秋二人而去。
    早有防備的二人淩空一躍，踩在車上，再度借力跳下來。
    推土車則因刹車不及，繼續往前衝，轟隆一聲掉下去。
    六兒布置的假象，被掉入陷阱的推土車徹底砸開。
    一道深坑呈現在二人眼前，坑底無數尖刺，尖刺上插著早已腐朽的破布。
    推土車掉入深坑中，砸碎數具白骨化的屍體，濺起飛騰沙土，久久不能平息。
    方才若信任六兒，向前多走幾步，坑底就會多出兩具新鮮的屍體。
    六兒一擊不中，卻沒有喚出更多失控的物件，反而假笑道“既然你們不想走，那就留下來，親眼看看你們造就的悲劇。”
    夏鋤禾擰眉“什麽悲劇？”
    “一會你就知道了。”
    六兒抬手折斷耳麥，原本是耳朵的位置下露出細密纏繞的電線，她心情頗好地哼起歌，仍是那首——
    “睡吧，寶貝
    不怕夜長
    夢裏有片清水塘
    舊齒輪，也輕輕轉，
    玫瑰開在心上
    ……”
    隨著歌聲飄揚，城市的噪聲漸漸沉寂，天上飛著送貨的無人機無端降落，工作中的巡警停下腳步，建築工挖掘機臂膀懸空不動……
    一首輕緩的歌，被黎秋生聽出無盡的悲傷意味。
    她想起剔肉還母削骨還父的痛苦，想起比身體更痛的，是被作為投資品養大、讓投資人失望的感覺，是化為一抷幹土的無能為力。
    她用向往自由，掩蓋無家可歸的漂泊感。
    而她好不容易找的家，正麵臨著隨時會被毀掉的危機。
    黎秋生扯了扯夏鋤禾的作戰服，哽咽地問“老大，我們不知道規則是什麽，哪怕找到規則，是不是也救不了我們的家？”
    夏鋤禾困惑地盯著她，突然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隨手掏出兩個耳塞，塞進黎秋生耳朵裏。
    音樂一停，傷感的情緒被打斷。
    黎秋生擦幹眼淚，不明白方才為什麽會有那麽消極的想法。
    曾經的傷痛，早已化作成長的養料。即使找不到重建城市規則的辦法，也有夥伴並肩作戰……
    綠柳城。
    卜易順著論壇回複的線索一路查下去，總算查到黑店老板頭上。
    她的異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分辨真偽消息，評論者沒有說假話，他們確實“道聽途說”了，隻是消息源頭來自別有用心的黑店老板，消息散播途徑竟還有綠柳城城主的默許協助。
    論壇早已放開注冊限製，捱到此時才被有心人利用，實屬不易。
    隻是以後，再有涉及大事的情報，不能再在論壇中求助，恐被有心人利用。
    整理好證據，卜易帶人殺到綠柳城。
    這次，她是代表饕餮城來的。目標是把黑店老板斬草除根，問責綠柳城城主。
    以防萬一，卜易還帶上了來過綠柳城兩次的沙鳳。
    尚未踏入綠柳城內城，沙鳳便察覺不對。
    往來巡邏的進化者換了身裝束，行跡隱秘，目光炯炯，遠非前兩次裝模作樣一看就很弱的巡邏兵可比。
    “巡邏隊換了。”沙鳳提醒卜易。
    卜易“兩城外交，我按規矩給綠柳城城主發了信息，對方有所警惕也正常。”
    卜易一行人不疾不徐朝著綠柳城邁進，卻見早有人等在城門口。
    為首的是個中年女人，模樣溫柔，皮膚白皙，一雙手竟在漫天風沙中保養得格外細嫩。
    女人身後站著兩名戰士，她們手中各捧著一個鐵盒。
    女人的目光繞過卜易和沙鳳，在饕餮城來人中轉了一圈，頗有些失望道“小、夏城主沒來嗎？”
    卜易皮笑肉不笑“一點小事，無需勞動城主。”
    女人笑道“也是，先瞧瞧我送你的見麵禮吧。”
    聽到“見麵禮”三個字，女人身後的戰士像是觸發了什麽設定，不用招呼，立刻打開鐵盒，裏麵赫然擺著兩顆人頭。
    其中一顆，來自黑店老板。
    沙鳳眼角一跳，輕聲提醒卜易。
    饕餮城提前派出，潛入打探消息的人，繞了一大圈回到隊伍中，站在卜易身後，不能明目張膽地傳遞消息，差點憋出傷來。
    女人指著兩顆人頭介紹“這顆屬於強老板，這顆屬於強城主，他們二位、勉強算遠房表親。”
    “哦，我再自我介紹一下，我姓鄧，鄧從容，來自星火，是小、夏城主的親姨。”
    卜易“……”
    星火，她們沒再繼續找它，它卻終於找上門來了嗎？
    還有，“姨”是什麽情況？
    卜易知道，夏鋤禾母親叫夏清雪，“姨”不應該姓“夏”嗎？
    總之，敵人不知怎的變成了故人。
    卜易趕緊把更了解夏鋤禾身世的李月召喚來應對。
    鄧從容瞧卜易的反應，皺眉撇嘴做出傷心模樣“小夏竟然沒和你提過我嗎？唉，傷心了……”
    卜易“……”
    卜易暈暈乎乎地被鄧從容請進綠柳城，路上才聽回來的探子說，綠柳城兩天前易主。
    星火的人頗有手段，一天就把綠柳城打了下來，鄧從容則幹脆利落砍了舊城主和黑店老板的腦袋，似乎早已知道二者和饕餮城的齟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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