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晚上，綁匪沒有再帶人轉移。
    虞芫也沒靠屋子太近，在另一處能看到綁匪三人動向的地方守了一夜。
    接下來的幾天，她都是以這種方式守在褚然旁邊。
    偶爾過去確認一下他的情況，剩下的時間自由安排，該吃飯就去吃飯，該睡會兒就睡會兒。
    虞芫覺得這個任務總體來說是輕鬆的。
    褚然讓她做保鏢，好像隻是為了以防萬一。
    而且因為她現在守在褚然身邊，相當於每天都在賊窩裏，那些想找她的人壓根沒想到她會在最危險的地方。
    柳葉青給她發消息讓她小心一點，說有人來軍部打聽她消息，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因為保鏢任務反而還少了些麻煩。
    統統在某些方麵還是很靠譜的。
    那些根據手環追蹤的信號都被它屏蔽了，她使用的那輛車也被統統做了安全處理。
    她隻要不出去用喇叭大喊“我是虞芫”就沒什麽事。
    畢竟找她的人也沒把她的信息貼到通緝令上，對絕大部分嶠城人來說她沒什麽值得關注的地方。
    虞芫每天幹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和統統一塊看褚家的新聞，看看褚家人進行到哪一步了。
    今天是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產權股份之類的變更。
    虞芫帶著新鮮出爐的新聞去找褚然，她要跟他吐槽一下他們褚家的辦事效率。
    家主失蹤的時間已經超過營救的黃金時間不知道多少，這要是普通人，撕票都不知道撕幾回了。
    這些人不忙著營救，還有空在大會上跟人商戰。
    近幾天綁匪轉移褚然的次數變少了，這也是讓虞芫很憂心的一個點，褚然的勢力不會是敗了吧，找人的架勢越來越懶散了。
    與之相對的是她收到的信息越來越多了。
    柳葉青關心她安危的頻率明顯見高，她時常還收到陌生信息和電話，甚至連燕去晚都給她發了消息，問她有沒有遇到麻煩。
    她一個也沒回。
    回不了，回了就有可能泄露信息。
    雖然統統跟她說它已經處理好了那些追蹤，但虞芫最近連吃飯都不太敢在外露麵了。
    畢竟以她的運氣，在店裏一坐下就和要找她的人正麵相對也不是沒有可能。
    虞芫找到褚然，把那一堆新聞發出來給他看，一邊翻一邊抱怨道：“家主你的人到底靠不靠譜啊，怎麽這麽久了還不收網？”
    褚然默默看著她翻。
    他整個人狀態是肉眼可見的枯敗。
    本來就很消瘦了，但因為養尊處優，皮肉總還像沁油了的玉石。
    如今他就跟缺乏打理的盆中樹一樣，枝葉全部耷拉下去，不是精神上的蔫巴，而是生命力被抽走了似的枯萎。
    虞芫之前就問過他還好不好，他永遠就一個答案。
    還好。
    像個剛摘下來的油菜花一樣綠汪汪的時候，他說還好。
    衣食住行都受磋磨，變成個曬得半幹的柿子餅的時候，他說還好。
    現在幹透了癟下去了，葉子尖都發黃打卷了，他還是說還好。
    估計得等死了張不了嘴，他才不會說還好。
    虞芫看不懂褚家的那些變更信息代表什麽，但褚然看著那些熟悉的名字，以及跟在名字旁邊的占比變化，他很清楚褚家現在是什麽情況。
    這的確是蓄謀已久。
    再過幾天，綁匪連飯都不會再給他送來了。
    想要他死的人非常多。
    “就快了。”
    褚然答道，“你該履行職責了。”
    虞芫明白他的意思，她不能再像之前一樣在屋外守著他了，她必須貼身保護，因為收網之前隨時有可能來人把他弄死。
    虞芫在屋子裏轉了一圈，這個房子比之前的都要破爛一點，但有一個最好藏身的地方。
    一張鋪了床單的靠牆單人床。
    虞芫先鑽進去試了一下，覺得還行，雖然很多灰塵，但她沒有粉塵過敏也沒有鼻炎，躺在床底沒問題。
    褚然的判斷是精準的。
    當天傍晚，那三個人就進屋了。
    虞芫躺在床底隻能看到他們的腳，一個穿白鞋的先走過來靠近褚然，對他道：“抱歉了褚家主，我們也是聽指令辦事。”
    褚然在床沿坐著。
    虞芫就聽到兩人好像打起來了，她腦袋上麵的床板劇烈響動了幾聲，然後白鞋子就拽著褚然到另外兩人麵前。
    褚然那身板脆得跟薯片一樣，他能反抗兩個回合，虞芫就覺得他已經努力過了。
    他被硬拽下來，腳步有些踉蹌，褲腳和鞋子之間露出一截極瘦的腳踝，不健康的白，又瘦得筋脈明顯。
    虞芫這下知道小說裏說的那些一隻手就能握住的腳踝長什麽樣子了。
    當然一個身高正常的成年男性，再怎麽瘦弱也不可能這麽纖細，但在視覺上，那雙腳踝就跟鳶尾枝莖一樣，是一折就斷的脆弱。
    “褚家主現在還不知道外麵情況吧，你已經沒戲了，褚澤重傷，褚闕被撤職，褚瑈貪了族裏的錢，你們褚家現在正在祠堂審他呢。”
    “你的人都沒用了，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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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鞋子和網格鞋拿繩子捆著褚然，穿靴子的開口勸說他。
    “上頭讓我們審一審你，但看你這身子吧，挨不了幾下打，你不如直接把東西在哪告訴我們哥幾個，省了這頓打。”
    褚然沉默。
    穿靴子的繼續道：“那東西就是個文物，又不能當兵符使，你交出來，哥幾個還能把你放了，這多好。”
    “是放了還是埋了？”
    褚然發問。
    虞芫還是很佩服褚然的，他被綁得跟粽子一樣，綁匪好聲好氣勸他，他不虛與委蛇就算了，一開口就這麽強硬，直接把話聊死了。
    他是真不怕挨揍。
    網格鞋直接給了他一拳，啐了一口罵道：“給臉不要臉，還當你是褚家家主呢！”
    “擺什麽譜，我們大哥叫你一聲家主那是給你麵子，叫你說你就說！東西在哪！”
    虞芫擺好架勢，等待褚然信號，隨時準備衝出去。
    躲床底下就這一點不好，出場姿勢不夠瀟灑，她必須得快，不然手腳並用的姿勢看起來像壁虎。
    “……看來你們今天是不打算留我活口了。”
    敢直接上手打他，那就是必殺他了。
    穿靴子的笑了，道：“怎麽不能留，褚家主讓我們好做事，我們自然會回報。”
    “是嗎？”
    網格鞋罵了句髒話，抬手又是一拳。
    褚然偏頭咳一下就吐出大灘黑血，血腥味直衝虞芫鼻子。
    這還等什麽信號，再來兩拳人就死了！
    白鞋子攔網格鞋道：“別下狠手，人死了怎麽辦！”
    他話語未落，一個虛影就閃過來將網格鞋踹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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