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威脅他的意思。
    偏偏那晚吃虧的確實是他，事情被捅出去，隻有他丟臉。
    燕歸時腦內閃過一連串惡毒的話語，但最終還是忍氣吞聲，憋著怒氣回複她。
    燕歸時：等著。
    他在虞芫這邊沒有撈到過一點好處，最明智的決定就是從今以後不要再跟她有接觸。
    雖然對燕歸時了解不多，但看到他回複“等著”，虞芫就覺得穩了。
    這家夥把臉麵看得很重，要是在她這裏這麽冷酷的撂下這個話，最後沒有辦成，他自己都會羞愧死。
    統統跳出來：事情算解決了嘛？
    虞芫覺得算是解決了，但以防萬一，她還是收拾收拾準備出門去接人比較好。
    統統：宿主不應該誇統統一下嘛，統統可是很迅速地為宿主添加了好對象的聯係方式哦。
    ……她前段時間總誇係統，它有點上癮了。
    虞芫拒絕：不誇。
    統統嚶嚶嚶：為什麽？
    虞芫：讓你找人就找人，你推三阻四最後才服軟，我為什麽要誇。
    宿主言之有理，統統遺憾退場。
    其實可以誇，統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很好拿捏的，但這個小玩意也需要訓，不然它很容易在緊急關頭給她擺譜。
    現在它已經距離一個合格的輔助性係統很近了，但偶爾還是會犯軸。
    虞芫想想這一年多以來和統統的交鋒，覺得自己真是不容易。
    訓完統統，虞芫準備出門迎接有可能來臨的新挑戰。
    褚家本宅距離列車站有四十多分鍾的車程，她昨天晚上用的一日卡，正好在路上趁著沒失效多給統統收集一些樣本。
    她很好奇藍色代表什麽。
    褚然大麵積的寶石藍可能是她攻略的突破點。
    但她從人群裏掠過的這一路，不知道擦肩了多少人，大部分都是橙黃色帶藍灰，帶粉紅，帶草綠。
    以統統編輯的色卡來看，就是思考、喜悅、寧靜。
    這些情緒跟她感受到的嶠城人很匹配。
    以這個角度來看，被藍色籠罩到看不見本來顏色的褚然在嶠城就像個異類。
    她行程剛走了一半，燕去晚就給她發消息過來了。
    燕去晚：遇到了晦氣的事，我來不了了。
    他似乎很憤怒，難得連發了幾條跟她抱怨。
    燕去晚：本來就快到了，卻被惡心的人橫插一手。
    燕去晚：真毀心情。
    然後他發了一個哭泣的表情給她。
    雖然還是係統自帶的那種，但關係不一樣了，她看那表情已經看不出敷衍的感覺了，反倒是覺得他委屈極了。
    她假裝一無所知的問他怎麽了。
    燕去晚沒有詳細跟她講，隻說是被人發現他偷溜出城了，執政官勒令他馬上返程。
    虞芫馬上安慰他：會挨罵嗎，沒事的監察官，我一回燕城就去見你。
    燕去晚：好。
    沒回會不會挨罵這一條呢……
    虞芫稍有點心虛，但更多的是對自己成功製止了一次修羅場的劫後餘生。
    就說誰還能比她更強。
    天南海北到處是魚，還能不翻車。
    統統感受到宿主心情的愉悅，都不敢提醒她，讓燕歸時截斷燕去晚的行程，實際上是親手點了炮仗的引線。
    什麽時候會爆，取決於引線有多長。
    照例為宿主送上一首《祝你平安》。
    既然不用去接人了，那虞芫就可以隨便逛了。
    燕城的戰士們前兩天已經坐車回去了，她沒有逛街的伴了。
    自己一個人逛和有人陪的感覺大不一樣，她走了沒一會兒就覺得無聊，幹脆找了個店坐著，看外麵行人的光影顏色。
    坐了二十多分鍾，突然有一個光影裏翻滾著濃黑的人從街對麵走過。
    這麽濃鬱的顏色，在街上就像一塊黑斑。
    虞芫定睛看去，首先看到的是略顯熟悉的製服。
    背著書包，長頭發，整個人畏畏縮縮的。
    這不是上次被同學欺負的小姑娘嗎？
    現在是上課時間吧，她怎麽在街上？
    虞芫起身出門，想問問她怎麽沒在學校，雖然那小姑娘看起來也十四五了，不是那種一不留神就會走失的兒童。
    但因為精神萎靡沮喪，看著也不太能讓人放心。
    “嘿，小姑娘，你怎麽沒去上課呀？”
    虞芫隔著馬路喊了她一聲，但她毫無反應，低著頭自顧自往前走。
    這精神狀態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虞芫趕緊過去，從背後拉住她書包，把人從隻顧悶頭走路的狀態裏拽回來。
    虞芫擔心地看她，問她道：“怎麽沒去上課呢，還記得我嗎？”
    小姑娘被陌生人拽住先是愣了一下，抬頭看她一眼後，濃黑的光影裏猛地迸濺出絢麗的粉色光芒。
    ……這肉眼可見的喜悅。
    她很高興的樣子，毫不怕生的撲上來抱住虞芫，仰著臉眼睛璨璨閃光。
    虞芫還是第一次看到她的臉，圓嘟嘟的，是孩子樣的秀氣，除了眼睛格外的大且亮，鼻子嘴巴都很小巧。
    這麽可愛的小姑娘，在青春懵懂的年紀應該很多人喜歡才對，怎麽會被霸淩到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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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芫安撫地拍了拍她後背，再柔聲問了一遍：“怎麽沒上課呢，今天是要上課的吧。”
    小姑娘閉著嘴，一句話沒說。
    虞芫以為她是內向，不敢對陌生人開口說話，於是牽著她到一個稍安靜的角落裏，半彎下腰與她平視。
    “被人欺負了嗎，還是心情不好出來走走？”
    小姑娘臉上表情有些猶豫，她把書包放下來，從裏麵掏出一塊白板和黑筆，開始寫字。
    【對不起姐姐，我不會說話】
    虞芫驚訝了一瞬，稍明白了些她為什麽會被人欺負。
    三觀未定時期的人，有些惡得不如野獸。
    任何和自己不同的，自己不能接受的，比自己弱的，欺負起來甚至會產生快感，是遵從獸性的極端自我。
    “那你就用這個跟我對話好了。”
    虞芫輕輕拍了拍小孩的發頂，笑著誇她道：“正好你的字特別漂亮。”
    粉色光一閃又一閃，一次更比一次亮。
    【謝謝姐姐上次幫我】
    小孩把白板舉起來擋住半臉，大眼睛水汪汪看著她，很明顯害羞了。
    是個性格很好的小姑娘嘛。
    虞芫溫柔問她：“今天呢，是為什麽沒去學校？”
    麵對這個問題，小姑娘寫字顯得猶猶豫豫，她幾次偷瞥虞芫的表情，似乎怕自己的理由會讓虞芫覺得她是個壞孩子。
    但猶豫之後，她還是寫了實話。
    【我逃課了，因為我作業本被撕了，老師說我找借口不交，讓我罰站，我就翻牆出學校了】
    此刻應該有一位保安發出崩潰的嚎叫。
    虞芫看著她光影裏的濃黑，稍想了想，牽起她的手問她道：“既然如此，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逛逛？”
    “下午的時候，我再送你回學校。”
    小姑娘喜悅地點頭。
    虞芫其實也不知道該帶小姑娘去哪裏玩，嶠城她也不是很熟。
    但總好過放任她一個人渾渾噩噩在路上瞎走。
    虞芫和她並肩走，小姑娘光影裏的粉色一直沒斷過，時不時亮一下，她這才想起來，她還不知道小姑娘名字呢。
    “你叫什麽名字呢？”
    【常不語】
    她把名字寫得很好看，筆畫飛揚飄逸，但脫離字體的靈動去看她的名字，虞芫隻覺有種說不出的奇怪。
    她不會說話，所以叫不語。
    虞芫看不出起名字的人對她是種什麽情感，愛或者不愛，這個名字平鋪直敘得有些冷漠。
    “名字好聽呢，我叫你不語可以嗎？”
    常不語笑著點頭。
    她自己不介意這個名字就好，虞芫本來想跟她牽手，她看起來實在是很像個小孩，但手一伸出去，又發現她個頭到她肩膀，沒必要牽著。
    於是虞芫把手收回去。
    粉光瞬間滅了一半。
    ……
    讀心術確實是好用，對方想要什麽，一下就看出來了。
    嶠城能逛的地方倒是不少，但有點大同小異，虞芫就帶著常不語隨便找了條街逛過去了。
    路過一個打靶射擊的地方，以累積的積分來換獎品，虞芫想著可以打發一下時間，就帶人進去了。
    擺在最高處的獎品是一隻毛絨大熊。
    這玩意不一定能勾住所有人，但是能勾住虞芫。
    虞芫問常不語會不會射擊，她搖了搖頭。
    射擊不是可以速成的東西，而且這個世界的人武力充沛，射擊遊戲也比較正規，不是那種拿玩具槍射氣球的攤子。
    虞芫讓常不語在邊上看看，要是感興趣就教她玩。
    虞芫的射擊水平跟一年前可不一樣了，她雖然用刀更多，但射擊方麵的訓練也一直沒落下。
    她架勢一擺出來，店家就知道遇到專業的了。
    連發五槍打掉固定靶，槍槍九環內，店家趕快給她上難度。
    但場地有限，移動靶的難度也就那麽回事。
    虞芫屏氣凝神端著槍，身材高挑肌肉勻稱，因神情嚴肅而更顯英姿勃發。
    她的注意力隻在眼前快速移動的紅圈上，一槍開啟，圈內就多了一個窟窿，她眼睛也不眨一下，利落地換彈準備下一槍。
    常不語抱著白板仰臉看她，眼睛裏的崇拜都要溢出來了。
    她光影中湧出璀璨奪目的紅色，像剔透的紅寶石，又像陶瓷上的紅釉，波光似的閃動著。
    是新樣本，統統開始記錄她的生理數據變化。
    而虞芫根本沒挪神到她身上，店家給靶子開了史詩級難度，她打了兩槍之後靶子開始上下浮動了。
    虞芫的心力全部放在了捕捉靶子運動規律上。
    一個依靠機器改變靶子方向的射擊店，跟戰場上胡亂撲動的異獸是沒法比的。
    虞芫再次開槍，仍然是正中紅圈。
    她的目標是那隻巨大的棕熊玩偶，所以一輪結束後，她立馬又開了一輪。
    虞芫的積分一點點靠近棕熊所需的分數，常不語也逐漸激動起來。
    她的光影裏出現很亮眼的黃色。
    虞芫問她：“你要試一下嗎？”
    常不語捧著板子，上麵寫著“可是我不會”，虞芫把她的板子抽走，道：“沒關係，我教你就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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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芫把槍給她，牽著她的手放在正確的位置，常不語摸到槍身上殘留的溫度，情不自禁抬眸看向虞芫。
    她拍了小姑娘腦袋一下，道：“看我幹嘛，看靶子和準星有沒有對在一條線上。”
    常不語臉紅，把視線收回來。
    虞芫調整好了她的姿勢，把降噪耳麥給她戴好。
    她放手時常不語有些惶恐，下意識扭頭看她，虞芫把她腦袋轉過去，認真教學道：“看好目標。”
    “開槍。”
    “嘭——”
    常不語扣動扳機，子彈打中七環。
    但直到虞芫笑著誇她準頭不錯，她都仍迷迷瞪瞪的，不知道怎麽真就開了那一槍。
    靶子上一個小黑孔，就在虞芫成績的下方。
    擊中目標的成就感膨滿心間，常不語興奮起來。
    她反手抱住虞芫，興奮地又蹦又跳，她沒有說話，但虞芫已經從她的肢體和神態中看出了她的意思。
    “對，不語打中了，超棒！”
    這一槍讓常不語有了些自信，開第二槍時她雖然也扭頭看虞芫，但不用虞芫幫她下指令了。
    雖然射擊店裏的槍比不上戰場用槍，但後坐力也不小，虞芫教她玩了一會兒後，就不再讓她碰了。
    她用右肩抵住槍托，那邊是寫字的慣用方向，小姑娘細皮嫩肉的，她擔心影響她明天寫字。
    成功將店家的鎮店之寶抱走後，時間也到中午了。
    常不語抱著大毛絨熊，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她害羞地把臉半埋進熊肚子裏，貼近到虞芫身邊。
    這一天對常不語來說是奇跡一樣的快樂。
    她從沒有覺得時間過得這樣快過，好像滋溜一下就從手裏滑走了。
    虞芫將她送回學校，和她揮手告別時，常不語難過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她站在校門口始終不肯往裏走，執拗地用含淚的眼睛望著虞芫，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麻煩虞芫，她們早就說好的，下午就會回學校。
    她隻是不舍得快樂就這樣過去。
    她背後是個牢籠。
    虞芫歎了口氣，把毛熊送給她，同時道：“明天你放學之後，我在這接你好嗎？”
    常不語破愁為笑，連連點頭。
    於是虞芫這才放心的走了，回到褚家後她才知道褚然上午找過她。
    ……劇情觸發她錯過了。
    她總忘記跟好對象加通訊的毛病確實得改改。
    哦不對，這個怪不到她身上，褚然手上就沒戴過手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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