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她主動抱著他,繾綣而又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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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衛按住腰間挎刀,正欲重新盤查,一隻細白修長的手突然捏住他的袖角。
他回頭。
沈渝哭得梨花帶雨,“這位官爺來得正好,您可得給奴家評評理!奴家和台上那幾位姐姐是一塊兒進來的,可是老板隻讓他們登台表演,卻不許奴家登台!奴家空有一身本事,竟無處施展!官爺~~”
青年的語調一波三折委委屈屈,比樓裏的美人還要嗲。
麟衛沉默。
對味了。
獻媚爭寵,這才像是青樓!
他甩開沈渝的手,冷冷道:“撤。”
一行官兵風風火火地去下一家了。
眾人呆了一瞬。
沈渝竟然還有這作用?!
聞星落也鬆了口氣。
她往樓上送了壺花雕酒,本欲抽空和謝觀瀾說說話,豈料重新回到大堂時對方已經不見了。
正狐疑,香君從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附耳低聲道:“主子讓我轉告星落小姐,他有事外出一趟,請你不要擔心。”
聞星落蹙眉,“外麵那樣危險,有什麽事值得他親自外出?”
香君吸了一口煙,嫵媚笑道:“妾身不知。”
聞星落目送她去招待客人,不由抱緊茶盤。
謝觀瀾……該不會是去宮中拿白玉京的藏寶圖了吧?
花滿樓熱熱鬧鬧的,聞星落卻沒心情和謝拾安他們一起胡鬧。
少女憑欄而立,朝皇宮方向翹首以盼。
宮樓巍峨錯落聳立,即便是深夜,也依舊有禁衛軍嚴防死守。
臨近黎明,禦街燈火漸稀,天穹上隱隱有星子墜落,幽暗的天色下,愈發顯得遠處那座皇宮鬥拱獠牙如同吞人的凶獸。
少女的手緊緊扣住扶欄。
“謝子衡……”
不知又過了多久,街麵起風了。
長風吹落了聞星落綁在頭上的汗巾,少女的滿頭青絲頓時紛飛如瀑,她連忙轉身去撿汗巾,卻有客人提前一步撿起了那塊汗巾。
那客人喝多了酒,醉醺醺道:“好一個……好一個國色天香的小美人!給……給爺親個嘴子!”
聞星落嫌惡避開,那人卻不依不饒,還要往她身上撲。
聞星落眉頭緊鎖,往後退了幾步,冷不防撞進一個寬厚的胸膛。
她回眸。
謝觀瀾穿著夜行衣,大約才從外麵回來,身上還沾染著雨水的寒氣。
他眉骨下壓,在酒鬼撲過來的一瞬間,麵無表情地捏住了他的咽喉。
骨骼碎裂聲被樓下大堂的嘈雜覆蓋。
聞星落看著酒鬼頭顱扭曲倒地不起,臉上沒什麽特別的情緒,隻謹慎的替謝觀瀾摘下夜行衣。
她小聲道:“你去了皇宮?”
“嗯。”謝觀瀾取出一卷羊皮紙,“魏夫人被謝折幽禁在他的寢殿,明珠宮無人看守,我很容易就從牡丹花樹下挖到了這東西。”
羊皮紙很有些年份了,上麵仔細繪著細細密密的輿圖,果真是白玉京的藏寶圖。
謝觀瀾借著燭火翻看了兩遍,將圖紙牢牢記在了心裏。
見聞星落隻看著自己卻不說話,他道:“怎麽了?”
聞星落抱住他的腰身。
將臉頰貼在青年的胸膛上,她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輕聲道:“我很擔心你。”
“擔心我?”
“你知不知道你做這件事冒了多大的險?我害怕你被謝折抓到,我看著皇宮的方向,一整晚都心緒不寧!我吃不下東西,也不想和四哥哥他們玩鬧,我隻想著你!”
少女鼻尖泛酸,因為哽咽的緣故,聲調已是支離破碎。
她緊緊抱著謝觀瀾,淚水無聲無息地濡濕了他的衣裳。
她從一無所有走到現在,她得到了許多人的愛,可她得到的越多,就越是貪心。
母親也好,謝觀瀾也罷,她貪心地不想失去任何人。
謝觀瀾垂眸。
懷裏的小姑娘香軟溫暖。
她主動抱著他,繾綣而又依戀。
他幾乎能想象到,她是如何孤零零站在扶欄邊,眼巴巴盼他盼了一整晚的。
天底下,怎麽會有小姑娘這麽乖?
謝觀瀾的心猶如融化的堅冰,伸手將她的腦袋扣在懷中,哄道:“對不起。”
聞星落仰起頭,“接下來,咱們隻需等謝折動身前往白玉京,然後趁著禁衛軍放鬆戒備,扮作尋常百姓混出城外,再和陳世子他們匯合,是不是?”
謝觀瀾撫摸著少女的情絲。
低垂的薄薄眼皮遮掩了瞳孔裏的晦暗和凶悍,他沒說自己打算直接去白玉京殺謝折,隻讓她安心般道了個“是”字。
窗外有焰火盛放。
聞星落重又伏進謝觀瀾懷中,嗅著他身上的鬆柏寒香,腦海裏浮現的卻是同母親、表姐還有謝序遲用膳的場景。
母親被謝折幽禁在了他的寢殿。
她不知道母親現在好不好,也不知道母親打算如何對付謝折。
她深深閉了閉眼。
她不想出城。
她想去……
白玉京。
黎明之前,焰火照亮了整座上京城。
花滿樓繁華散去,客人相繼離開,隻餘下大堂裏的一桌桌狼藉,空氣裏殘留著酒香和脂粉香,摻雜了夏夜的濕潤雨汽,像極了牆根處的青苔蘚味。
“阿厭。”
燈火零星處,謝序遲叫住了謝厭臣。
兩人都已褪下裙衫換成了原本的裝束,雖都是勝雪白衣,卻一個在明一個在暗。
謝厭臣轉身看他。
謝序遲輕聲,“過去的事,是我對不起你。”
謝厭臣沉默。
謝序遲慢慢從陰影裏走了出來。
他遞給謝厭臣一個蜂蜜糕團,“托樓裏的花娘去夜市裏買的,聽說是上京城最有名氣的糕團師傅做的,可我嚐著,終究不及姨娘做得好吃。你……要嚐嚐嗎?”
燭火映照著謝厭臣的眉眼。
青年生得仙姿鶴逸,眉心一點朱砂,宛如一張天生的觀音麵。
謝厭臣看著他捧在手裏的糕團。
良久,他接過,“聽說,你是寧寧同母異父的大哥。”
謝序遲彎了彎眼睛,“是。”
謝厭臣咬了一口蜂蜜糕團。
“是不及我姨娘做得好吃。”他評價,頓了頓,又道,“寧寧很在乎她的親人,你既是她的哥哥,看在她的麵子上,我便不會再恨你。隻是原諒一事,殿下,我依舊做不到。”
謝序遲的身體繃得很緊,眼眶卻悄悄紅了。
不恨,就已經很好很好了。
他凝視著謝厭臣,似有千言萬語想要同他訴說,可是話到嘴邊,卻全部化作一聲歎息。
那樣輕的歎息,似吹過麵龐難以用筆墨描摹的一縷風,似葳蕤春夜裏一個難以記住的夢。
謝厭臣若有所感,“你要走了?”
另一邊。
後廚。
謝拾安鬧著肚子餓,謝瓚背著香君,帶著他偷偷來廚房找吃的。
“臭小子,會喝酒嗎?”
謝瓚沒找到吃的,卻找到了一壇酒。
謝拾安摩拳擦掌,“看不起誰呢?!我酒量可好了!”
謝瓚失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我走的那年你才丁點大,乳臭未幹的小蘿卜頭似的,這就會喝酒了?大哥不可能帶你喝酒,二哥又不住在府上,誰教你喝酒的?”
謝拾安拿起葫蘆瓢,舀了一勺酒送進嘴裏,垂著眼睛含混不清道:“你走的那年,大哥去邊境打仗了,父王常年住在軍營裏,祖母又生了病。府裏沒人管我,我自己就學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