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後，項羽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傳令...撤軍。"
    於此同時嶽州城頭，第一片雪花悄然飄落。典韋的靈柩停放在校場中央，覆蓋著繡有猛虎圖案的戰旗。
    寧晨站在最前方，身後是嶽飛、秦瓊、韓信等一眾將領。雪花落在典韋冰冷的鎧甲上，很快融化成水，像無聲的眼淚。
    秦瓊突然跪倒在地，此刻的他哭的像個孩子："都怪我...要不是為了救我，典兄怎會被俘..."他的額頭重重磕在青石板上，鮮血混著雪水一起流下。
    嶽飛紅著眼眶扶起他："秦將軍，不要自責。"
    寧晨始終沉默，隻有微微顫抖的肩膀泄露了內心的悲痛。虞姬輕輕握住他的手，卻發現他的手冰冷如鐵。
    "抬棺。"寧晨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十六名精銳將士抬起靈柩，緩緩走向城外新建的陵墓。沿途站滿了自發前來送行的百姓，有人低聲啜泣，有人默默撒著紙錢。雪越下越大，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葬禮結束後，寧晨獨自站在典韋墓前。雪花落滿肩頭，他卻渾然不覺。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初見時那個憨笑著自稱俺的粗獷漢子，戰場上永遠衝在最前麵的魁梧身影，醉酒後拍著胸脯說主公放心，有俺在的豪邁承諾...
    "主公，您該回去了。"張良輕聲提醒，卻見寧晨突然跪倒在墓前。
    "典大哥..."寧晨的額頭抵在冰冷的石碑上，"我寧晨在此立誓，必親手斬下項羽頭顱，祭奠你在天之靈！"
    身後眾將齊齊跪倒，鎧甲碰撞聲在雪中格外清脆。秦瓊重重叩首："典兄，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眾人正要起身，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守衛攔著一個跌跌撞撞的身影："站住！軍中重地不得擅闖！"
    虞姬回頭望去，驚呼出聲："是黃姑娘！"
    隻見黃鶯披頭散發，素白的衣裙上沾滿泥濘，顯然是一路狂奔而來。
    寧晨沉聲道："讓她過來。"
    守衛剛放下長戟，黃鶯就踉蹌著撲到墓前。
    她顫抖的手指撫過冰冷的石碑，突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你這個傻子！你說過要回來娶我的啊！"
    這一聲哭喊讓在場眾人無不動容。虞姬掩麵而泣，韓信別過臉去，就連最鐵石心腸的楊再興也紅了眼眶。
    黃鶯從懷中掏出一個繡著鴛鴦的香囊，輕輕放在墓前："你說最喜歡我繡的香囊...我連夜趕製的..."
    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最終伏在墓碑上泣不成聲。
    雪落無聲，天地肅穆。
    辛棄疾立於風雪之中，望著黃鶯顫抖的背影和那方繡著鴛鴦的香囊，喉頭滾動，想起他剛認識典韋不多久，對方就戰死沙場。
    他緩緩蹲下身，指尖劃過積雪，一字一句刻下：
    鐵甲凝冰，赤心未冷。
    雙戟空懸，戰馬悲鳴。
    雪覆忠骨，血染旗旌。
    魂歸處，猶聞殺聲！
    字跡在雪地上清晰可見，每一筆都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辛棄疾的聲音起初低沉，漸漸變得鏗鏘有力，最後一句猶聞殺聲更是擲地有聲，在寂靜的雪野上回蕩。
    韓信第一個紅了眼眶，這位運籌帷幄的軍師別過臉去，卻止不住肩膀的顫抖。
    秦瓊再也壓抑不住，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典兄啊！"
    嶽飛楊再興仰天長嘯，銀槍重重插進雪地，槍纓在風中獵獵作響。
    寧晨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虞姬再也忍不住，伏在寧晨肩頭失聲痛哭。
    辛棄疾望著雪地上的詩行，輕聲道："典將軍，這詩...還熱著..."話音未落，一陣風過，卷起細雪，漸漸掩埋了地上的字跡，卻永遠刻在了每個人心裏。
    雪，下得更大了。紛紛揚揚的雪花覆蓋了香囊，覆蓋了血跡，也暫時覆蓋了這片土地上的傷痛與仇恨。
    典韋的死如同一把燒紅的烙鐵，在寧晨心頭烙下了永不磨滅的傷痕。
    自葬禮那日起，嶽州城主府便陷入了長久的沉寂。往日軍議時慷慨激昂的寧晨，如今終日沉默地站在城樓上，望著典韋陵墓的方向出神。
    唯有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燃燒著令人心悸的寒光。
    "他已經三日未進膳了..."虞姬捧著食盒站在廊下，憂心忡忡地對張良低語。
    張良望著那道孤絕的背影，輕歎道："讓主公靜靜吧。典將軍之死，就像斬斷了主公一臂。"
    府中政務完全交給了韓信與蕭何。這兩位治世能臣日夜不休地處理著堆積如山的軍報文書，卻始終無法填補主帥空懸帶來的動蕩。軍中流言漸起，有人說主公一蹶不振，更有人暗中擔憂項羽隨時可能卷土重來。
    臘月最冷的那夜，寧晨獨自站在典韋的墓前。積雪沒過了腳踝，寒風如刀，他卻感覺不到絲毫寒意。
    墓碑上結著厚厚的冰霜，他用顫抖的手指一點點抹去。
    "典大哥..."寧晨的聲音嘶啞得不成人聲，"你說得對，優柔寡斷隻會害死更多人。"
    忽然，他拔出佩劍狠狠插進雪地。
    "我發誓，再不會讓任何人因我的猶豫而死！"
    當第一縷春風吹化嶽州城牆上的積雪時，寧晨終於走出了陰霾。人們驚訝地發現，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諸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眼神銳利如刀、舉止沉穩如山的新主。
    開春第一日，沉寂多時的議事廳突然鍾鼓齊鳴。眾將匆忙趕來。
    "明日啟程前往江州。"寧晨開口第一句話就讓在場的人一驚，"要回江州！"
    廳內瞬間嘩然。張良急忙勸諫："主公，劉備諸葛亮占據江州已久，恐怕..."
    "江州本來就是我的！我的！"寧晨突然拍案而起，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掃過眾人，所有人都被其中蘊含的暴烈殺意震懾。
    於謙趕緊勸道："主公，若劉備不還該當如何？"
    寧晨的聲音忽然平靜下來，卻更令人毛骨悚然，"韓信，立即抽調五萬精銳。若劉備不還...即刻發兵攻取江州！"
    蕭何倒吸一口冷氣："主公，此時與劉備開戰，恐怕項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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