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穀子輕撫長須，淡淡道："六十年前，老夫與薑尚論道於昆侖山巔，辯的是天下之道。"
    "天下之道？"
    "不錯。"鬼穀子目光悠遠，"薑尚認為，天下當以王道治之，以仁義為本，以禮法為綱。而老夫則認為，天下之道，在於縱橫，在於變通，強者為王，弱者臣服。"
    吳起若有所思："所以，老師與他理念不合？"
    鬼穀子冷笑："何止不合？他斥老夫為詭道，老夫諷他為迂腐。最終，論道不成，險些動手。"
    吳起心中一震："原來如此......"
    鬼穀子繼續道："後來，薑尚廣收門徒傳道解惑。而老夫則隱居雲夢，教授弟子，靜觀天下變局。"
    "那為何如今......"
    "因為天下亂了。"鬼穀子目光銳利，"諸侯爭霸，薑尚的王道早已崩壞。而他如今出山助寧晨，無非是想重建秩序。"
    吳起恍然："所以老師出山，是為了阻止他？"
    鬼穀子搖頭："不全是。老夫也想看看，這天下，究竟該走哪條路。"
    吳起沉默片刻，又問："老師，薑子牙的徒弟，除了已知的範增、徐庶、袁天罡、劉伯溫、石守信外，可還有他人？"
    鬼穀子嘴角微揚："有。"
    "何人？"
    "一個一直在他門下潛心修習，從未出山的弟子。"鬼穀子淡淡道，"老夫也不知其名，但......"
    他目光深邃，"想必很快，就會知道了。"
    吳起心中凜然，不敢再問。
    二人又聊了些軍務之事，直至夜深。
    三日後，吳起拜別鬼穀子，快馬返回南鄭。
    南鄭城頭，嬴政負手而立，遠眺北方。
    李斯匆匆上城，躬身稟報："大王，吳起回來了！"
    嬴政眼中精光一閃："快宣！"
    片刻後，風塵仆仆的吳起登上城樓，單膝跪地："大王，臣幸不辱命，老師答應出山！"
    嬴政大喜："好！鬼穀先生何時到？"
    "三月之後。"
    嬴政眉頭微皺："為何還要等三月？"
    吳起沉聲道："老師需做些準備，況且......"他壓低聲音，"薑子牙的底細，老師也要摸清。"
    嬴政冷哼一聲："也罷，寡人等他三個月！"
    李斯小心翼翼道："大王，這三月內，我軍該如何應對？"
    嬴政目光冷冽："傳令白起、章邯，加緊操練兵馬，囤積糧草。待鬼穀先生到日，寡人要一舉擊潰寧晨！"
    吳起拱手："大王英明！"
    時間如流水，轉眼三月過去，深秋的寒意已籠罩大地。
    這一日，南鄭城外，一駕樸素的馬車緩緩駛來。車前並無儀仗，隻有一名童子引路。
    守城將士見狀，厲聲喝問："來者何人？"
    馬車內，一道蒼老卻渾厚的聲音傳出："雲夢山，王詡。"
    將士們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恰在此時，城門大開，嬴政親率部下迎出，恭敬行禮："晚輩嬴政，恭迎鬼穀先生！"
    馬車簾幕掀起，一名白發如雪、麵容清臒的老者緩步而下，正是鬼穀子！
    他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嬴政身上，微微頷首："秦王不必多禮。"
    嬴政直起身，眼中難掩激動："先生遠道而來，寡人已備好宴席，為先生接風！"
    鬼穀子卻搖頭："不急。老夫要先見一個人。"
    "何人？"
    "薑尚。"
    嬴政一怔："先生要見薑子牙？"
    鬼穀子淡淡道："六十年前的賬，該算一算了。"
    說罷，他取出一封早已準備好的信，遞給身旁童子："送去夏軍大營，交給薑子牙。"
    韓信大營，中軍帳內。
    薑子牙正與韓信、張良商議軍務，忽聽親兵來報："太公！秦使送信，指名要交給您！"
    薑子牙眉頭微挑："哦？拿來。"
    親兵呈上信件，薑子牙展開一看，隻見上麵寫道：
    薑尚道友親啟：
    一別甲子，滄海桑田。
    昔年昆侖論道未竟，今朝南鄭再續前緣。
    三日後午時，兩軍陣前，溫酒一壺，可否？
    ——王詡
    薑子牙看完，忽然大笑："好個王詡，還是這般直截了當！"
    韓信疑惑："太公，這是......"
    薑子牙將信遞給他："鬼穀子約老夫陣前一敘。"
    張良接過信細看，眉頭緊鎖："太公，此會恐有詐。"
    薑子牙搖頭："王詡雖精於謀略，但還不至於用這等下作手段。"
    韓信沉聲道："可兩軍對峙，萬一秦軍趁機發難......"
    薑子牙淡然一笑："無妨。老夫獨自前去，你等嚴陣以待即可。"
    張良仍不放心："太公，不如讓末將暗中護衛？"
    薑子牙擺手："不必。此會，隻我二人。"
    三日後，正午。
    南鄭城外三十裏，兩軍對峙的空地上，一張矮幾靜靜擺放，其上溫酒一壺，杯盞兩隻。
    秦軍陣中，鬼穀子白衣飄飄，緩步而出。
    夏軍陣前，薑子牙手持魚竿，淡然相迎。
    二人相隔十步，同時停下。
    "王詡，別來無恙。"薑子牙率先開口。
    鬼穀子微微一笑："薑尚，你老了。"
    薑子牙撫須而笑："彼此彼此。"
    二人相視片刻，忽然同時大笑，隨即走向矮幾，相對而坐。
    鬼穀子執壺斟酒："六十年前昆侖一別，沒想到再見已是這般光景。"
    薑子牙接過酒杯："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你我都逃不過這局。"
    鬼穀子舉杯輕抿："所以你選了寧晨？"
    "他有人主之相。"薑子牙淡淡道，"你呢？為何助嬴政？"
    鬼穀子目光深邃："因為他夠狠，夠果決。這亂世，不需要仁君，需要霸主。"
    薑子牙搖頭："霸道終非長久之計。"
    "王道就能長久？"鬼穀子冷笑。
    二人言語交鋒，杯酒之間，暗藏鋒芒。
    沉默片刻，薑子牙忽然問道："你那幾個徒弟，倒是把天下攪得天翻地覆。"
    鬼穀子挑眉："你的徒弟也不差。範增助項羽，徐庶投劉備，袁天罡窺天機，劉伯溫謀大明......"
    薑子牙歎息："可惜範增早逝..."
    鬼穀子忽然眯起眼："聽說......你還有個關門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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