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毫不猶豫，躬身道：“陛下！太子殿下乃嫡長子，天潢貴胄，仁孝聰慧，深得陛下與皇後娘娘風範！由王太傅教導，學識日益精進！”
    “臣以為，太子殿下乃天定儲君，無可爭議！立嫡立長，乃國之根本，禮法所係！萬世不移！臣荀彧，唯陛下之命是從，忠心擁戴太子殿下！”
    荀彧的回答堅定無比，完全站在禮法和寧遠這邊。
    寧晨心中稍安，揮揮手讓荀彧退下。
    “許褚！再傳…張居正！還有…崔浩！”
    張居正和崔浩一同被召來。
    “二位愛卿，”寧晨看著他們，直接問道，“朕欲聽真話。太子之位，你們心中，更傾向遠兒，還是安兒？”
    張居正神色嚴肅，沉默了幾息，才緩緩道：“陛下，太子殿下德才兼備，自是儲君不二人選。然…安殿下天資穎悟，性情豁達，待人至誠，於兵法一道尤有天賦，常得王太傅讚譽…”
    “臣…臣隻是覺得，陛下正值鼎盛，太子亦尚年輕…未來…或許…或許可多些考量…”
    他的話很委婉，但意思很明顯，他更欣賞寧安！甚至暗示未來可以“多些考量”！
    崔浩更是直接，他上前一步，深深一揖，聲音帶著幾分激動：“陛下！臣崔浩鬥膽直言！安殿下雖非嫡長，然其聰慧果決，英武不凡，頗有陛下當年之風！”
    “且霍貴妃娘娘賢德淑良，霍將軍英烈之名猶在！臣觀朝中，感念霍將軍恩德、欽佩安殿下氣度者…不在少數！若論繼統…安殿下…未必不是良選！臣…願為安殿下效死！”
    他幾乎是在赤裸裸地表態支持寧安了！
    寧晨隻覺得一股怒火夾雜著冰冷的寒意直衝頭頂！張居正！崔浩！一個是自己倚重的幹才，一個是看似圓滑的臣子！竟然都如此明確地傾向寧安！
    尤其是崔浩那句“朝中感念霍將軍恩德、欽佩安殿下氣度者…不在少數！”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寧晨心上！
    “夠了！”寧晨猛地一拍禦案，聲音冰冷，“朕知道了！你們…退下！”
    張居正和崔浩心中一凜，不敢多言，連忙躬身退了出去。
    禦書房內，隻剩下寧晨和許褚。空氣仿佛凝固了。武帝臉色鐵青，背對著許褚，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久久不語。
    許褚侍立一旁，大氣都不敢出，他能感受到陛下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壓抑到極致的憤怒和冰冷的殺意。
    “好…好一個霍小玉…”寧晨的聲音如同九幽寒風，在寂靜的書房內響起，“朕…倒是小瞧你了！”
    他明白了。蕭何的擔憂絕非空穴來風！霍小玉，利用她哥哥霍去病的餘蔭，利用她貴妃的身份，利用寧安的聰慧，早已在暗中編織了一張網！
    拉攏了王猛、張居正、崔浩，甚至可能還有更多他尚未察覺的人！
    他們表麵上尊奉寧遠為太子，但心中卻傾向甚至支持寧安！隻待時機成熟，或者自己有所動搖，便會掀起波瀾！李存孝…恐怕也…
    寧晨猛地轉身，眼中寒光爆射：“許褚！”
    “末將在！”
    “備馬！隨朕出宮！去…飛虎將軍府！”
    飛虎將軍府，燈火通明。府內飄蕩著烤肉的香氣和濃烈的酒氣。
    李存孝正光著膀子，和幾個同樣粗豪的部將圍在火爐邊，大口撕咬著烤羊腿，大碗喝著烈酒，唾沫橫飛地吹噓著當年的戰績。
    “報——！陛…陛下駕到！”門房連滾帶爬地衝進來，聲音都變了調。
    “啥？！”李存孝一口酒差點噴出來，手忙腳亂地抓起旁邊的袍子往身上套，“快！快收拾！迎駕！迎駕！”
    他剛胡亂套上外袍，寧晨已經在許褚和幾名侍衛的簇擁下，大步走了進來。濃烈的酒氣和烤肉的油煙味撲麵而來。
    “末將…末將李存孝，參見陛下！不知陛下深夜駕臨，有失遠迎，死罪！死罪！”李存孝慌忙跪倒，他身後的部將更是嚇得趴在地上不敢抬頭。
    寧晨掃了一眼狼藉的場麵，隻是淡淡道：“都起來吧。朕路過，想起你飛虎將軍府離得不遠，便進來看看。你們…繼續。”
    “不敢！不敢！陛下請上座！”李存孝哪敢繼續，連忙將武帝請到主位，自己則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般垂手侍立一旁，酒意都醒了大半。
    寧晨坐下，看著局促不安的李存孝，忽然笑了笑：“存孝啊，不必拘謹。朕就是過來看看你。前些日子大典，封你為趙國公，可還滿意？”
    “滿意！太滿意了！”李存孝咧嘴笑道，“陛下厚恩，末將…末將肝腦塗地也報答不完！”
    “嗯。”寧晨點點頭，端起許褚遞上的熱茶，看似隨意地問道：“遠兒和安兒，最近在王太傅那裏學得如何？你…覺得他們兩個，誰更出息些？”
    來了！李存孝心裏咯噔一下！陛下深夜來訪，果然不是路過那麽簡單！
    他額頭上瞬間冒出了冷汗。這個問題，他白天剛和王猛、崔浩他們私下討論過！他們都傾向安殿下…可陛下現在問起…
    “這…這個…”李存孝撓著頭，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猛將，此刻卻支支吾吾，眼神飄忽。
    “兩位殿下…都…都很好！遠殿下…沉穩，像陛下！安殿下…活潑，有衝勁兒，像…像他舅舅霍將軍…都是…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嘿嘿…”
    他試圖蒙混過關，但寧晨的目光如同利劍，直刺他心底：“哦？都好？那…若是將來，讓你選一個輔佐，你…更願意跟著誰？”
    撲通！
    李存孝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陛…陛下！末將…末將是個粗人！隻知道聽陛下的！陛下讓末將跟著誰，末將就跟著誰！絕無二心！陛下讓末將打誰，末將就打誰！絕不含糊！”
    他不敢正麵回答，隻能拚命表忠心。
    寧晨看著跪在地上，汗如雨下的李存孝，心中最後一絲僥幸也破滅了。
    連李存孝這樣直腸子的猛將，都如此吞吞吐吐，甚至流露出對寧安的偏向！霍小玉的手，伸得比他想象的還要長！還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