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嚴離開了。
    在方老師的工位對麵，就是之前的語文老師坐的地方。
    蕭歸安現在什麽教學教材也沒有，能夠繼承一份，也不錯。
    方老師表示自己還需要批改作業，有什麽事情就等他把試卷批改完之後再說。
    他隻囑咐了蕭歸安稍微看一看那些教材就行。
    至於這位和他一起共事過的【同事】，方老師自然是閉口不談。
    蕭歸安自然是表示同意，也不需要對方和他解釋什麽。
    因為他自己能夠去進行判斷。
    對方身為人類玩家，在遊戲副本之中能夠保全自己就很不錯了。
    有的時候，有些事情，不必講出來。
    不過，對方說著是要批改作業，實際上還是在暗中觀察著自己。
    蕭歸安也不在意。
    他來到之前那位所謂【離職】的老師工位上，落座，翻看著對方留下來的東西。
    對方似乎是匆匆離職的，很多東西都沒有帶走。
    又或者說是猝不及防的災難降臨到了這位老師的身上，讓對方無從反應。
    關於這位老師的姓名和來曆已經沒辦法考證了。
    對方的名字和過去的經曆都不會再被提起，就像是禁忌一般。
    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那些相關的事物全部隱去了。
    隻留下了這些對方曾經使用過的教程和課本證明著對方曾經存在過。
    安靜地翻看著對方留下來的筆記和教材。
    上麵的筆記似乎都很正常，標出了每一個知識點和重難點。
    原來這就是教師的課本嗎？
    還有教案，上麵的教學思路就是一整堂課該有的清晰脈絡。
    隻不過上麵的字跡從一開始的工整，到後麵越來越扭曲，字跡越來越透著一股瘋狂的意味。
    看不清原本要寫的內容是什麽了。
    翻到後麵幾頁的時候，原本密密麻麻滿是筆記的書本一下子空了起來。
    上麵沒有一字一句的筆記。
    蕭歸安的指尖輕輕劃過那幾頁，指尖傳來細微的凹凸觸感。
    力透紙背，隻有這樣，才會在下一頁留下這種痕跡。
    他輕輕地將課本拿得近了一些。
    因為很多字都是疊在一起的。
    有些字曾經有寫得太亂了。
    所以蕭歸安隻能解出上麵的一些零碎內容。
    “救救我……救救我……”
    “那些……魔鬼……全部都是惡魔！！！……”
    “校長……校長……”
    “那個……他分明就是鬼怪啊……為什麽要裝出那一副樣子？……”
    “我不想再去了……周四……”
    “我要死……要死在這裏了……”
    就在蕭歸安打算再看一看還有沒有其他信息的時候。
    代理係統冰冷機械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帶來了一個超出蕭歸安意料的消息。
    【叮——】
    【玩家『歸易』已被選中參與遊戲副本——[拚搏奮鬥100天]】
    【進入副本倒計時：一天】
    【正在接入宿主意識空間……】
    蕭歸安：【???】
    黑發青年的指尖微不可察地微微一頓。
    【代理係統，你在說什麽？我剛剛是不是幻聽了？】
    【宿主並未幻聽，這是由於世界命運之線變動，自氣運之子本體衍生產生的……】
    【氣運之子本身作為氣運化身，其本身的特殊存在會扭曲概率……由此產生某些與契約相關的錨定效應……】
    【『歸易』作為被契約的對象，在遇到某些特殊副本的情況下，會被遊戲規則判定為『附屬道具』強製卷入是可能的。】
    【且本副本核心存在特異性，與原本既定的命運軌跡有所關聯。
    宿主的分身『歸易』作為矛盾體，既是npc又是玩家，會被遊戲原始係統判定為『補丁程序』而主動吸納。】
    【該結論正確的可能性達77.56％】
    【所以你承認這是一個特殊副本了?特殊在哪裏？】
    【請宿主自行探索。】
    【那你們身為係統，沒辦法更改嗎？！】
    【規則已經鎖定，根據……，不允許進行更改，涉及核心協議……，無法更改。】
    【作家】淡然地將手中的書本翻過一頁。
    任誰也看不出他的心思已經不在這上麵了。
    一雙非人的異瞳甚至可以隱約看出幾分窒息感。
    這就是氣運之子嗎？
    不可窺探，不可幹涉，不可預計。
    管你願不願意，直接拿來吧你！
    蕭歸安最後心平氣和地問出了最後一句，【想必這拚搏奮鬥100天的地點就是我腳下的這一座學校吧？】
    【宿主判斷的沒錯。】
    氣運之子來了，這間學校還能夠繼續順順利利辦下去嗎？
    這次代理係統看著還算平靜，也沒有發出什麽緊急警告什麽的。
    所以按照正常軌跡的話，這座學校應該不至於像上次的那一座孤兒院那樣吧？
    零號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要是它知道了，不會又在意識空間之中鬧吧？
    【請宿主現在抽出部分意識降臨到分身『歸易』之中，保證扮演能夠順利進行。】
    蕭歸安：……
    既要教書，又要學習，這是人幹的事嗎？！
    別以為他不知道，這個所謂的『拚搏奮鬥100天』，大概率是高三的遊戲副本啊！！
    那是怎麽樣一段暗無天日的日子啊，大部分的人是不會想回到那個時候的！！！
    許子升也在的話，他可能就要沉浸式扮演了。
    直接夢回艱苦歲月的高三生活。
    不過也不是不能往好的方麵想一想。
    至少他的腦子是互通的。
    而且還有代理係統輔助什麽的，不可能會有解不出來的題。
    又不需要睡眠，也不會餓。
    這不就一下子解決了高三生根本睡不飽，而且容易餓的兩大問題了嗎？
    這麽一想，好像又沒有那麽艱難了。
    隻不過他這次真的要長期分裂靈魂意識了，同時進行雙線運行。
    之前的幾次都隻是極為短暫的分身，但是這次就不是了。
    分裂出兩個的話，其實也還好啦。
    蕭歸安自信有把握d得住。
    哈哈哈哈哈，將來總不會要自己同時扮演好幾個身份吧？
    怎麽可能呢?
    ——————————————
    現實世界之中，川城。
    夜色將近，許多周邊的燈已經亮了起來，照在路邊的行人身上。
    原本正安靜走著的一道身影腳步頓了頓。
    下一秒，那原本頗為無神的棕色眸子頓時有了神采，整個人就像被注入了生機一般，鮮活起來。
    蕭歸安低頭，輕輕緊了緊拳頭，然後鬆開。
    這種活人的感覺可完全不一樣。
    好在隻是一縷分魂，【燭龍】傳承溢散的力量主要在【作家】那邊。
    所以【歸易】還能夠保持常人的狀態。
    在蕭歸安不在這一段時間，【歸易】都是由代理係統它們管理。
    根據蕭歸安的扮演方式，植入相關的行為模式和情緒感應。
    並且有意識地縮減自身的存在感，像是一抹幽靈一般遊蕩在校園之中。
    和周圍每一個人的交往都點到為止。
    平時幾乎都沒有人能夠想起關於【歸易】這個具體的人。
    今天是周日，係統它們為【歸易】安排的新住處是離學校不遠的一處出租屋裏麵。
    蕭歸安打開手機，看著關於這個世界的一些新聞報道和基本情況。
    許子升倒是經常給他發消息。
    代理係統根據數據計算給出最合適的答複。
    幸好距離上次時間才沒有過去多久，許子升沒有再打電話過來什麽的。
    蕭歸安發現對方發的消息挺規律的，除了上周中間有兩天對不太上。
    他估摸著應該是因為許子升進入驚悚遊戲副本了才會這樣。
    是啊，旁人可能一整年才進去一次。
    許子升估計就直接是用周來計算的了。
    一周進入三次驚悚遊戲副本什麽的，也未必不可能啊。
    也不清楚現在許子升的實力怎麽樣了。
    蕭歸安一邊刷著手機，一邊在意識空間之中和代理係統溝通。
    【這具分身還是要穩定狀態的吧，是不是需要再去找一個遊戲保護艙什麽的？】
    本來以為有係統的監管和運動，一般的驚悚遊戲副本是不會在選中【歸易】的。
    但是沒想到因為氣運之子，實在是防不勝防。
    所以在明麵上，並沒有給【歸易】在安排遊戲保護艙和遊戲頭盔。
    【上次不是說超市抽獎抽到的嗎？這次還能不能暗箱操作一下？】
    不然的話，一般人要是遇上無法搞定的副本，肯定是要去向官方尋求幫助的。
    借助官方的遊戲艙，到時候就要在官方的監管之下了。
    【收到，正在為宿主安排中——】
    有些人會依靠偷盜販賣一些遊戲艙為生，從中牟取暴利。
    代理係統自然是在這其中鑽空子了。
    這些本身就見不得光的事情，就算那些黑市的家夥有所察覺，也大張旗鼓不到哪裏去。
    蕭歸安難得地去享受了一頓正常的晚餐。
    等著代理係統的通知，在街道上慢慢悠悠地散步。
    這是一種平凡而寧靜的享受。
    走走停停，不知不覺，已經十點多了。
    蕭歸安不知道何時逛來了一處有些偏僻的城中村。
    歪斜的握手樓擠作一團，電線有如蛛網般在頭頂交錯，巷子裏飄蕩著奇奇怪怪的刺鼻氣味。
    那昏暗的燈光忽明忽暗，潮濕的牆角堆滿了發黴的雜物，深處不知道通往何方。
    蕭歸安心下起了興致，他還沒有逛過這種地方呢。
    城中村的巷子就像是迷宮一樣蜿蜒曲折，路燈個十幾米才有一盞。
    大多數燈泡要麽碎了，要麽苟延殘喘地閃爍著。
    蕭歸安安靜地走著，幾乎沒有腳步聲。
    突然，一陣極為微弱的抽泣聲鑽入了他的耳膜。
    聲音來自右側那條沒有路燈的死胡同。
    原本神色平靜的卷發少年停下了腳步，視線落在那處巷口，他歪了歪腦袋。
    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樣吧？
    不然事情，可就有點糟糕了。
    感官擴展，有好幾個人的心跳聲，兩個急促慌亂，另外四個雖然平穩卻稍稍加速。
    衣料的摩擦聲，膠帶的撕裂聲，還有沉悶的撞擊聲。
    蕭歸安的臉色當即就沉了下來。
    他無聲地移動到巷口，借著遠處路燈的微光。
    看到兩個壯年男子正將一個年輕女孩塞進一輛破舊麵包車。
    女孩嘴巴被膠帶封住，手腕被捆在身後，眼睛瞪得極大，滿是淚水與恐懼。
    “老實點！再動就打死你！”
    其中一個光頭男子惡狠狠地低吼，一巴掌扇在女孩臉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女孩發出嗚咽聲，身體劇烈顫抖著。
    另一個滿臉橫肉的男子已經拉開麵包車側門，裏麵隱約可見還有一個蜷縮的身影。
    人販子——
    蕭歸安後退兩步，當即就撥通了警察的電話，壓低聲音，將情況簡略地交代了一下。
    雖然就算他能夠解決這裏的事情。
    但是這種時候，也還是讓官方的人來收個尾好了。
    蕭歸安放下手機，故意踢到周圍的雜物，發出響亮的聲音。
    兩人猛地回頭，光頭的手立刻摸向腰間。
    \"誰？\"橫肉男厲聲喝道。
    蕭歸安慢慢走進他們的視線範圍，隔著遠遠的一段距離，舉起雙手表示無害。“抱歉，我迷路了。這是哪兒？”
    少年穿著普通休閑的服裝，頭發微卷，整個人透著一股無害的氣息。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光頭放鬆了些，但手仍放在腰間。“走遠點，這裏沒你事。\"
    蕭歸安假裝沒注意到車裏的動靜，也看不清他們那邊的具體情況。
    隻是單純像問路那般說道，“我在找朝陽旅館，聽說就在這附近？”
    “不清楚，不清楚，你趕緊走吧。”橫肉男不耐煩地揮手。
    卷發少年點點頭，目光卻鎖定在麵包車內。
    還有一個司機，同樣是個中年男人。
    副駕駛上還坐著一個老婦人，身子微微佝僂著。
    除了剛才那個女孩，還有一個年輕女性被綁著，嘴上封著膠帶。
    她們的眼神讓人想起被關在籠子裏的動物，絕望中帶著一絲微弱的希望。
    眼瞧著歸易孤身一人，似乎沒有注意到她們，兩個女孩當下更加絕望起來，拚命掙紮著。
    像是發現了什麽，卷發少年微微睜大眼睛，眼裏流露出幾分恐懼的神色。
    “你，你們……”
    他說不出什麽話來，當下就往巷子外麵跑去，而且邊跑還邊掏出手機，似乎打算打電話。
    可是手一滑，手機掉到地上，又被他頗為狼狽地撿起來，手忙腳亂的。
    怎麽會這樣？！——
    兩個女孩的心徹底死了。
    還當著這些人販子的麵就要給警察通風報信？！
    兩個大漢對視一眼，當即就知道對方想要做些什麽。
    既然給了機會對方不珍惜，那今天也別想離開了。
    兩人狠狠把麵包車的車門關上，三步並作兩步地追了上去。
    追著少年，對方明顯失了神，慌不擇路地跑進了另一個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