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歸安拿著試卷回來的時候，正好能夠聽見一班裏麵似乎有些鬧哄哄的。
    一股陰沉可怕的氣息縈繞在這整間教室之中。
    正所謂，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蕭歸安正巧趕上了那些學生發難，他在班級門口停住了腳步。
    黑色手杖輕輕落在地板上，另一隻手拿著試卷和檔案。
    蕭歸安側頭掃視一眼這班級之中的學生，然後又看向講台之上的方七風。
    “抱歉，來晚了，卷子在這裏。”
    整個教室的視線都落在了那【不速之客】的身上。
    蕭歸安心下有點緊張，但是表麵上依舊能泰然處之。
    他更多憂慮的是自己不能夠教好高三的學生，耽誤了他們的學習可不好了。
    課桌抽屜裏窸窣的抓撓聲戛然而止，那些伸出半截的黑色指爪突然僵住。
    黑板上流淌的公式停止了蠕動，重新凝固成工整的粉筆字跡。
    “嗯，好。”
    看著毫發無損，依舊是那樣溫潤如玉的黑發青年，方七風的心中不震驚是不可能的。
    他應了一聲，然後將試卷從對方手上拿過來。
    呼吸平穩，氣息依舊古井無波。
    【看向】自己時，連嘴角淡淡的笑意都沒有怎麽變過。
    看黑發青年的狀態，他可不認為對方是急急忙忙地趕去趕回來的。
    幾乎可以預見對方是如何閑庭信步一般去了隔壁辦公樓。
    然後幾乎沒有什麽耽擱就將檔案和試卷一起拿了回來，難道說剛好檔案室那邊沒什麽鬼怪在嗎？那這樣的話，對方的運氣還真不錯。
    可是也有其他的可能性，對方有那個實力?說句實在話，方七風一時間還真的想象不出來麵前這個人慌亂狼狽的模樣。
    “老師，是卷子嗎？”
    “老師，把卷子拿來了。”
    “是我們這張卷子嗎？……”
    教室之中恐怖的氛圍開始一點點消散，學生們的異化也開始退去。
    但是仍有一部分學生蠢蠢欲動，伸長了脖子，質疑那張卷子的真實性。
    “安靜！還不坐好？不是要講壓軸題嗎？待會我解題思路講了，叫人上來答題，要是寫不出來，就站著到下課好了。”
    方七風現在才不怵他們。
    他板起臉來，拿起講台上的大三角尺在黑板上重重地敲了幾下。
    “這種題要是都答不來的話，還考什麽試？”
    整個教室為之一靜，那些扭曲翻騰的黑色影子全部散去。
    學生們齊刷刷地低下頭。
    角落裏，幾雙血紅的眼睛不甘心地眨了眨眼睛，最終隱沒在陰影中。
    方七風將卷子拿在手上，念了一遍題目，重新恢複了原本正常上課的模樣。
    一時間，課堂上隻剩下了卷子翻閱和黑筆寫字的聲音。
    蕭歸安從走廊走到教室的後方，然後直接坐在了一班教室最後麵的空座位之上。
    灰蒙蒙的【陽光】斜斜地切過窗欞，將整間教室分割成明暗交錯的牢籠。
    教室很大，四列座椅之間還預留了很大的過道。
    就算前麵都幾乎坐滿了人，卻還是有一種空曠的感覺。
    後麵倒是有幾張空桌子，等待著其他學生的到來。
    黑發青年修長的指尖在課桌上輕輕地點了兩下。
    【好像有點太擁擠了……】
    蕭歸安這樣平靜地想著。
    淺白色布帶之後，那雙非人的雙瞳之中似乎倒映著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剛剛在門口的那一小段時間。
    蕭歸安注意到有的學生根本就和毫無生機的木偶一般，隻有一副空蕩蕩的軀殼。
    他心中有了一種猜測，就等明天什麽的驗證一下好了。
    麵前攤開著從檔案室帶回的學生名冊和資料檔案，蕭歸安直接翻開查看。
    泛黃的紙頁泛著陳舊的色澤，邊緣微微卷曲。
    名冊上的一些鋼筆字跡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某些名字後麵跟著的出生日期偶爾扭曲變化著，墨跡像是滲血一樣暈染開來。
    蕭歸安現在沒有辦法將那些學生一一對上，所以隻能先熟悉一下。
    他翻過一頁接一頁的檔案。
    偶爾抬頭看一看班裏麵那些學生的模樣。
    似乎想要靠背影和發型去進行辨認。
    也許現在的他做不到，但是以後熟悉了，光看背影也能夠認出這些學生了。
    檔案上照片裏的學生們大部分都沒有什麽表情。
    有些紙張被背後滲出細密的血珠，甚至在桌麵上聚成了小小的水窪。
    卻不能夠沾染黑發青年指尖分毫。
    蕭歸安無動於衷地翻過去，血珠立刻幹涸成褐色的斑點。
    在檔案的後麵，出現了幾張空白的紙張，上麵什麽信息都沒有。
    蕭歸安數了數，發現正好和班級的空位數量對得上。
    關於課堂之上突然出現這麽一個陌生人，學生們自然是好奇的。
    可是礙於班規，在沒有討論的情況下，是不能夠隨便回頭的。
    而且講台上的數學老師總有種虎視眈眈的感覺，和平時的風格不太一樣。
    視線就像是機關槍一樣來回掃射，就想要抓住他們的錯處。
    不讓他們往後看。
    第三排靠窗的女生借著撩頭發的動作，偷偷地用餘光瞥向後方。
    她自以為動作十分隱蔽，可是沒想到卻剛剛好對上了黑發青年看過來這邊的視線。
    雖然看不見對方的眼睛，可是她能夠感受到自己被鎖定了。
    一種被強大無比的獵食者和上位者盯上的感覺，讓人生不出一絲反抗的心思。
    對方是正好抬頭嗎？然後就精確無誤地看向自己了？
    這可比講台上的那位恐怖多了。
    就像是……
    就像是……
    女生的腦海之中浮現出一道影子，她的肩膀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
    不敢再深想。
    她有些僵硬地轉回去假裝記筆記。
    可是手卻顫抖著，黑筆尖在紙上戳出好幾個深深的墨點。
    蕭歸安收回視線，上課開小差的學生一位，被他逮到了。
    大致的情況他已經了解了。
    下一節就是他的課，真的要和這些學生近距離接觸了。
    班規要如何定，蕭歸安已經有了想法。
    方七風雖然大部分的心神都在卷子和學生身上，但是也會稍微看一下蕭歸安的情況。
    在講台之上的老師，其實是能夠將整個教室盡收眼底的。
    完全知道學生在做哪些小動作，這絕對不是危言聳聽，而是切切實實的現實。
    方七風又講完一道題目的解題思路，然後無人察覺地偷偷摸摸瞧一眼班級後排。
    隱隱約約看見了對方正在翻動的資料。
    方七風：？？？
    不是吧，對方在看什麽啊？！
    別是他想的那些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