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邇悄悄觀察坐在麵前的這位千金，發現對方還有些懵。
    心想，這人看著不太聰明的樣子。
    看樣子沒有發現端倪。
    她起身，直接打開大鵝的竹筐，將竹筐踢倒。
    “來，捉一隻。”
    千金從懵懵懂懂中回神，看著撲騰著翅膀，就到處啄人的大鵝：“我，我我來捉一隻？”
    “嗯。”
    “小曼，你幫我去捉！”
    “不行，得你親自來捉，不然不準的。”林玉邇這會兒想起端起大仙架子了，單手往後腰一背，下巴揚成45°的角度，唇角帶笑。
    世人形容貌美的男子立於人群，會有成語叫鶴立雞群，仙鶴之姿，一舉一動都是令人賞心悅目的優雅。
    但此刻。
    林玉邇立於這群大鵝中。
    紫色的臉，發髻間黑色小旗幟飄飛，腰間掛著裝著皮革的筷子，再搭配今日這一身帶著點熒光綠的長裙，給人一種被深深震撼了，但又不知道是被什麽玩意兒給震撼了的感覺。
    就很。
    邪門兒。
    千金小姐慢悠悠的站起身。
    “那我試試吧……”
    林玉邇退到一邊，坐回自己位置看，看那小姐進入大鵝的領域後，被大鵝伸著脖子攆的畫麵，沒良心的拍腿大笑。
    千金小姐的丫鬟小曼，看見小姐這麽狼狽，頓時死死瞪著林玉邇。
    嘟嘟不甘落後，和小曼對著瞪。
    那小姐被大鵝啄了好幾口，發間簪子珠花都歪了，還落了幾片鵝毛。
    好一會兒，眼淚汪汪的抱著大鵝過來。
    “可以幫我算了嘛？”
    林玉邇接過大鵝，“嗯，你通過考驗了。”
    千金小姐剛想問點什麽，就看見林玉邇凶殘的把大鵝毛發倒著一擼，指頭插入其中，等在挪出來的時候，手上一大把的細軟的鵝毛。
    她抬手一吹。
    對那千金小姐笑的眼睛彎彎。
    “你看你看，下雪了。”
    她驕傲的說出今早剛學的一個成語，說教的語氣告訴：“就是這個，這就叫鵝毛大雪……”
    千金小姐：……
    小曼已經有些忍不住了。
    “小姐，咱們回家吧，沒人會相信你的。”
    林玉邇開口：“我信啊。我還可以解決。”
    小曼：“你什麽都不知道，就別放大話了，我家小姐什麽還都沒說呢……”
    林玉邇執拗的開口：“你管我怎麽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
    小曼氣的臉都紅了，正要再開口勸勸自家小姐。
    誰知道林玉邇居然抱著大鵝的翅膀給千金小姐邊扇風，邊開口。
    “你家有個會吃人的房間是不是？”
    “會在半夜吸引人進去吃，你們還能聽見骨頭嘎嘎響是不是？”
    小曼大腦裏轟的一聲被炸的七零八落，一片空白。
    她知道！！！！
    她居然真的知道？！！
    可是，她是怎麽知道的？
    憑小姐被大鵝追的到處跑？
    還是憑那一把軟絨的鵝毛大雪？
    麵相手相一個沒看，傾聽詢問一個沒有，一來就抓鵝，抓到就出結果了？
    道紀司也沒這種占卜的卦啊？！
    小丫鬟的腦子裏填滿了問號。
    像是被施了定身術，眼神裏帶著震驚。
    林玉邇卻還在說：“是不是晚上被吃了的人，第二天又全部走出來了？他們長得一模一樣，會說話會笑，甚至該有的記憶都有哇？！”
    戈湘妃一把抓住林玉邇的手，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是的，你說的全都對！！！”
    戈湘妃眼神恍惚，已經分不清說了多少次給別人聽，但沒有人相信，林玉邇是第一個相信的。
    於是她小心翼翼的抓住林玉邇的手，神色忐忑不安，語氣快速地開口。
    “最開始隻是府邸裏的花匠、小廝、後來是我娘的侍君……”
    “我住的地方離那裏不遠，我親眼看見他們走向那個房間，聞到很濃很濃的血腥味，然後就是骨頭咯嘣咯嘣的聲音，可是第二天，第二天他們又是完好無損的……”
    ……
    張嬤嬤聽到侍君的時候，眼眸一閃。
    悄悄詢問嘟嘟。
    “大邕還有女官？”
    嘟嘟點點頭：“有的。大邕的四個尚書，工部尚書和吏部尚書都是女子。”
    張嬤嬤接著又問：“除了夫人有侍君外，女官也能有侍君？”
    嘟嘟眉目肅然：“是，但是很少！這都是當初女帝開的先例，工部尚書和吏部尚書都是女帝的……嗯，就是嬤嬤說的腦殘粉，所以才模仿女帝的。”
    張嬤嬤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
    嘟嘟見她對這件事感興趣，繼續道：
    “不過她們和夫人還是不能比的！咱們夫人的侍君可以是朝中重臣，但她們不可以！”
    “我聽青玨說……女官想要納侍君，那侍君背後的家族必須祖上祖下三代無官身、無權勢，以免位置調轉，侍君權利大過女官，成為禍事。”
    張嬤嬤眉梢微挑。
    覺得這很公平。
    憑啥男子納妾後，行的就是男尊女卑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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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帝當政後。
    女官納侍君，侍君背後家族無官身、無權勢，就必須依附女官，這又形成了一種女尊狀態。
    完美閉環！
    你踩我，看不起女人。
    那我也踩你，看不起男人。
    這個大邕朝……還真的挺有意思。
    嘟嘟看著眼前還在和夫人說話的千金：“看樣子這個就是工部尚書戈大人的女兒了……”
    張嬤嬤隨口問了一句：“這個戈大人，叫什麽？”
    嘟嘟：“好像叫戈秋荷。”
    張嬤嬤記得。
    今早翻看的許鶴儀送來的那本冊子上，就有這位尚書的名字！
    “那吏部的尚書名字呢？”
    “吏部那個叫，阮佳靈。”
    張嬤嬤臉上露出微微意外：這個也有。
    ……
    戈湘妃語氣驚恐：“我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他們的眼神很奇怪，站在他們身邊的時候總覺得毛骨悚然，我好害怕……”
    林玉邇把大鵝塞給她懷裏。
    “抱著大鵝吧，會好受點。”
    戈湘妃連忙把大鵝推回來：“不不不！！！我不要！我還害怕大鵝！！”
    林玉邇嫌棄的皺眉，隨即撇嘴。
    “你咋啥都害怕？”
    戈湘妃：“我不怕你。”
    林玉邇氣的鼻孔都張開了，裏麵哼哧哼哧的噴氣。
    “我又不可怕，你當然不怕我，你這人說話真難聽，再說我要黑臉了！”
    “可你臉是紫的，還能黑嗎……”
    “小弱雞你閉嘴！”
    戈湘妃連忙道歉：“對，對不起。”
    林玉邇起身，不快的撅著嘴：“賺你的一百兩我虧大了，走吧。”
    戈湘妃抬頭，懵懵的問。
    “去、去哪？”
    林玉邇發現自己起身的時候，桌上飄落的細軟鵝毛再次打著旋兒飛起，她抓住袖口就往天上扇風，扇著扇著就衝出了攤位。
    等到鵝毛落地，她才砸吧砸吧嘴，轉身，看著還愣在原地的戈湘妃，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道：
    “邊上有個會吃人的房間你睡得著嗎？反正我肯定睡不著，既然睡不著覺，就要先下手啊！傻啊你！跟上！”
    先不說戈湘妃逐漸亮起的星星眼、
    這一刻，嘟嘟和張嬤嬤都覺得，林玉邇好似在發光。
    然後，所有人就看見那背影顛顛的蹦跳起來，無比歡樂，然後自己左腳絆右腳，摔了一跤。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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