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樓和許鶴儀下棋下到一半。
    竹劍上前稟報：“首輔大人，外麵有人要見你。”
    張玉樓一看外麵的黑沉沉的天色，神色莫名。
    “現在？”
    竹劍開口：“是。是今早您接下來的陳禦史一事的……那個幫陳禦史代考的書童。”
    許鶴儀修長的手指夾住白色的旗子，旗子在手指間靈活翻轉。
    “要聽一下我的建議嗎？我覺得吧，首輔大人既然當眾許諾要嚴查這件事，那就最好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君子重諾。”
    “我可沒有說要聽你的建議！”
    啪嗒一聲，張玉樓下了一步棋，隨後站起身，“也不需要你囑咐一件本就是我職責範圍內應該做的事。”
    話落。
    孤鬆獨立的男人直接離開。
    門窗靜靜地開著，聽著外麵的腳步聲遠去，許鶴儀眯著眼，緩緩嗅了一口空氣。
    屋子裏充斥著一股好聞的桂花香。
    許鶴儀手上的棋子翻轉了好幾次後，直接摁下一步絕殺，將黑棋的退路堵死，唇畔帶著溫和無害的笑。
    “很好，又支走了一個。”
    ……
    其實。
    早前一刻鍾的時候。
    本該在廚房幫忙剝蔥的慕野，也接到了暗衛淩霄的消息。
    “王爺，剛剛王府那邊的管事劉金穿過來一封書信，以及一個奇怪的法陣圖紙。”
    “什麽法陣？”慕野接過書信查看，一邊隨口問了一句。
    淩霄繼續道：“您還記得之前院子裏推掉的石山群嗎？屬下剛剛得知，那44具屍體居然都是陰時陰曆出生的人！”
    “死後極其容易化作二階怨魂，陰陽司的天師告訴我，這種地縛靈一樣的陰魂是可以吸收人的精氣，吸收精氣多了，就可以影響人的神智，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淩霄說的時候，慕野看完屍體信息，之後迅速查看名單。
    “這一份就是那些被操控過的仆從名單？”慕野視線剛落在名單上，就唰的一下站起身。
    臉色陰沉可怖。
    “這裏麵居然有劉金……”
    在翻查著劉金被操控下做的事。
    2月11日，劉金找了一群壯漢拿石頭砸了定遠將軍的馬車……
    2月28日，劉金找人剪斷了定遠侯府馬車韁繩……
    3月初7，劉金出門購買東西時把一個孩童推出人群，想要太師撞死小女孩，幸好青凰反應及時，把孩童救下……
    4月9日，劉金打著王爺的旗號，給居住在中書令府邸的林玉邇送過東西，導致夫人拉肚子……
    前麵的一條條他看著隻覺得觸目驚心。
    等看到劉金還曾對林玉邇出過手的一瞬，慕野再也忍不住了。
    “我得回王府一趟！”
    “淩霄，你立即去去陰陽司、道紀司找幾個天師和道士來！”
    “我要看看剩下的人是否還有被影響神智的！！”
    ……
    許鶴儀在偏殿裏，有種盡在掌握的鬆弛感。
    約莫，半個時辰的樣子。
    外麵傳來很輕很輕的聲音，接著，子城抱著劍踩著月色踏入房中。
    許鶴儀像是早就預料到似的，扭頭看他。
    “如何？”
    子城：“回主子，侯爺回自己宅院後沒多久酒就喝完了，然後叫下人拿酒！屬下將原本放酒水的地方換了老夫人釀造的癡人夢。”
    許鶴儀站起身，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
    “癡人夢，酒雖然不烈，但後勁卻很大……”
    他抖開懷裏的扇子，掩飾住自己如同狐狸似的笑容。
    “我被去酉州的時候，他們背對著我翻牆去見殿下，我辛苦收集來邪祟材料今天終於可以拿出來報答他們了……”
    “我可真是仁慈啊，讓賀九凜和殿下在夢中相會！”
    在酉州時，他一路收集了許多邪祟身上的材料。
    比如。
    有一種叫做?鼓的邪祟，不會人言，但發聲的時候好似敲鼓一樣，會引起人心髒同節奏震動。
    ?鼓的血肉不能吃，吃了容易發狂。
    但?鼓的血液，卻是被無聊透頂的祖母研究出了作用。
    當時祖母還不肯說著研究的什麽東西，隻說會給自己一個大驚喜。
    直到中秋宴會後。
    祖母聽工部戈尚書說太女府邸擴建完成，才一臉奸笑的把癡人夢搬了出來，當時的自己隻喝了一點，就做夢夢見和殿下貼貼，無法自控……
    後來，他就想著可以利用一下這個東西。
    沒想到還挺好用。
    他唰的一下收起扇子。
    “靖王回王府了，首輔去見帶陳禦史科考的書童了，侯爺喝了癡人夢，再減去正在東苑那邊批奏折堆得比山高的太師……”
    他的扇子再輕輕點了點自己額頭。
    “再減去一個，我！”
    “希望今天晚上，薛將軍努力一點，這樣他這個老二肯定當定了吧？！”
    子城一臉不解：“主子，屬下不懂。”
    “有何不懂？”
    “這麽好的機會，您為什麽不考慮自己上位，而是要讓給薛將軍？”
    許鶴儀用扇麵輕輕在唇上點了點，“我讓的是表麵上的排行，可不代表他在殿下心裏排行就靠前；殿下心裏的排行，我隻爭第一……”
    子城點了附和。
    “聽到主子說隻爭第一，屬下就放心了。這樣的話，屬下做的也不算違背您的意誌了。”
    許鶴儀看著子城，嗬嗬笑了一聲。
    “你這語氣，和我祖母簡直一模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跟在我祖母身邊的人呢……”
    正在說話的許鶴儀，一顆心突的頓了頓。
    立馬去看子城，接著就瞧見他抬手一揮，朝許鶴儀撒了一把白色的粉末。
    “你……”
    許鶴儀連忙打開扇麵，壓在鼻子上。
    之前還不覺得有什麽，現在他突然聞到了折扇上麵的桂花香。
    他猛地把折扇拿開，不敢置信的盯著自己剛剛一直拿著耍帥的扇子，“這扇子……是祖母給我……的。”
    ‘的’字剛落。
    許鶴儀噗通一下栽倒。
    沒有昏迷，隻是覺得渾身無力而已。
    而子城則是在自家主子的視線下，硬著頭皮上前把他攙扶而起，“屬下剛剛撒的白.粉不是毒藥，就隻是普通麵粉而已……”
    許鶴儀：！！！
    精準算走了幾個情敵。
    沒想到會轉頭就掉在自家祖母挖的坑裏麵。
    “沒用的，現在……薛將軍在……”許鶴儀想說，自己現在去夫人那邊也沒用，因為薛硯舟那糙漢在，他肯定不會防過載喝過好機會的。
    誰知道子城就像是知道他的意思。
    一邊扛著他往外走，一邊開口：
    “主子放心，老夫人把不空騙出盛京，營造出他挾持小黑逃走的假象，此刻薛將軍隻怕已經得到消息，正調兵去追捕了！”
    許鶴儀：“……”
    子城就像是為了讓他死心一樣，又補了一句：“老夫人說，你不爭個老二當個側侍君，她死了無顏麵對列祖列宗！她需要側侍君祖母的身份，才可以不畏懼流言，長久住在東宮。”
    許鶴儀：“……”
    子城：“老夫人還說她相信你的手段，主子大可以表麵當老二，私底下在殿下心裏當老大！可以做到雙手一起抓！”
    許鶴儀：“……”
    子城叭叭叭一路之後，眼瞅著快要到殿下的院子時，腳步一頓，有些難為情的寬慰了一句：
    “老夫人問過殿下，殿下也答應了會盡快寵信你！老夫人一聽說今天你把另外幾個侍君支開，掐指一算就認為今天是個好日子~”
    許鶴儀：“……”
    真的很想知道，祖母是怎麽詢問殿下，殿下又是怎麽答應的？
    怎麽說呢，小狐狸上麵有個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