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血色祭壇:邪神信徒的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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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全村皆凶”這四個字從林禦口中砸出來時,我手中的羅盤指針突然瘋狂旋轉,銅針在盤麵上來回衝撞,最後“哢”地一聲卡死,死死指向腳下這片土地——準確來說,是指向村子裏每一個麵帶淳樸笑容的村民,仿佛他們的身體裏都藏著無形的漩渦。
    “不可能……”蘇晴的聲音發顫,她下意識攥緊了我的衣角,指尖冰涼,“我們昨天來的時候,王大娘還給我們端過小米粥,熱氣騰騰的,裏麵飄著紅棗;李大叔幫我們修補過馬車上斷裂的木軸,手指被釘子紮破了都沒吭聲,他們看起來明明都是普通人……”
    “普通人?”林禦冷笑一聲,抬手掀開了客棧窗戶上糊著的油紙。窗外,夕陽正將村子染成一片詭異的橘紅,像潑了一地的血。原本在打穀場上佝僂著背曬穀的張老漢突然直起身,動作僵硬得像提線木偶,一步步走向村西頭的祠堂。他的脖頸以一個違背生理極限的角度扭曲著,臉幾乎貼到了後背,嘴裏念念有詞,含糊的音節在風中拚湊出一句清晰的詛咒:“邪神降世……血肉為祭……賜我們永生……”
    “看到了嗎?”林禦的聲音帶著徹骨的寒意,目光掃過窗外,“從我們踏入這個村子開始,所謂的‘善意’都是精心編織的偽裝。王大娘的小米粥裏摻了致幻的‘迷魂草’,喝下去會讓人神思恍惚,對周遭的異常視而不見;李大叔修補的木軸裏藏著引雷的銅絲,隻要我們駕著馬車離開,他就能引天雷將我們劈成焦炭;就連給我們指路的孩童,手裏把玩的泥人都貼著搜魂的符咒,能悄無聲息地吸走我們的精氣。”
    我猛地看向蘇晴腰間的玉佩,那是她奶奶留下的和田玉護身符,平日裏溫潤透亮,此刻卻泛著絲絲黑煙,玉佩上雕刻的觀音像已經裂開了蛛網般的細紋。蘇晴順著我的目光看去,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奶奶說這玉佩能擋災辟邪,怎麽會……”
    “因為整個村子,都是邪神的信徒,”林禦從行囊裏翻出一張泛黃的古籍抄本,紙頁邊緣已經發黑,他指著上麵的插畫——一個由無數人影組成的血色陣法,中央供奉著一個長著九頭的怪物,“傳說中‘血肉祭壇’需要九十九個外來者的靈魂獻祭,集齊之後,邪神就能撕裂空間降臨人間,而我們,就是他們選中的最後一批祭品。”
    話音未落,祠堂方向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鑼鼓聲,“咚咚鏘、咚咚鏘”,節奏詭異,像是在敲打著人的心髒。原本分散在各處的村民們像是被無形的線牽引著,紛紛放下手中的活計,朝著祠堂聚集。他們的步伐整齊劃一,腳尖踮起,腳跟落地,發出“嗒、嗒”的聲響,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眼神空洞如深淵,嘴角卻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齒,像是麵具上的裂痕。
    “他們要開始儀式了。”林禦將一把符劍扔給我,劍鞘上刻著朱砂繪製的符文,“守住心神,等會兒無論看到什麽、聽到什麽,都別鬆開劍柄,這符劍能護住你的魂魄。”
    我握緊符劍,指尖觸到劍身上冰涼的符文,突然注意到一個被忽略的細節:剛才從窗下走過的幾個村民,後頸都有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黑色胎記,形狀像隻扭曲的眼睛,瞳孔處是一個細小的漩渦。而昨天給我們送柴火的啞女,後頸同樣有這個印記,當時我隻當是普通的痣,沒放在心上。
    “這些人……不是天生的信徒。”蘇晴突然開口,她顫抖著指向抄本上的插畫,指尖在紙頁上劃過,“你看這裏,插畫裏的信徒後頸都有烙印,邊緣帶著火焰的紋路,說明他們是被強行種下了邪神印記,相當於……相當於被操控的傀儡,身不由己。”
    林禦點頭,目光凝重:“沒錯,這村子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祭壇,村民們都是被邪神力量侵蝕的傀儡。真正的幕後黑手,是躲在祠堂裏主持儀式的邪神分身,這些村民隻是它的爪牙。”
    鑼鼓聲越來越急,像密集的雨點砸在心頭。祠堂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裏麵透出妖異的紅光,將門口的石階染成血色。村民們魚貫而入,每進去一個,祠堂裏就響起一聲沉悶的哀嚎,緊接著是骨頭碎裂的脆響,像是有人在裏麵被活生生碾碎。
    “不能再等了。”林禦咬破指尖,將血滴在自己的符劍上,鮮血瞬間被劍身吸收,符文亮起耀眼的金光,“蘇晴,你用清心咒護住我們的心神,防止被邪神的音波操控;我主攻,你輔助。記住,無論聽到什麽聲音喊你的名字,都別回頭。”
    我們悄悄繞到祠堂後方,這裏堆著些廢棄的柴草,從一個破損的窗欞往裏看。祠堂中央果然有一個巨大的血色陣法,用朱砂和鮮血混合繪製而成,邊緣擺著九根雕刻著惡鬼的柱子,每根柱子上都綁著一個外來的商人,正是前幾天住進客棧的行商們。他們雙目圓睜,眼球布滿血絲,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抽氣聲,身體以詭異的角度膨脹著,皮膚下青筋暴起,像是有無數條蟲子在裏麵蠕動,隨時要破體而出。
    而陣法中央,一個穿著黑袍的老者正舉著骨杖吟唱,骨杖頂端鑲嵌著一顆渾濁的骷髏頭,眼眶裏跳動著綠色的火焰。他的聲音蒼老而尖利,像是用指甲刮過玻璃,每唱一句,祠堂裏的村民們就整齊地跪下磕頭,額頭磕在青石板上,發出“咚、咚”的沉悶響聲,不少人的額頭已經磕出了血,染紅了地麵,卻仿佛不知疼痛,依舊機械地重複著動作。
    “那是村長。”蘇晴捂住嘴,聲音裏滿是難以置信,“昨天他還拄著拐杖跟我們說村子的曆史,說這裏曾經出過清官,怎麽會……”
    “他是邪神在村裏的代理人,”林禦的符劍已經亮起刺眼的金光,劍身上的符文仿佛活了過來,在表麵流轉,“祭壇需要外來者的血肉激活,這些村民的作用,就是將我們這些‘祭品’養得精精神神,再親手送上祭壇,用我們的恐懼和絕望滋養邪神。”
    就在這時,村長突然抬起頭,空洞的眼睛像是能穿透牆壁,精準地看向我們藏身的窗欞:“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坐吧……邪神大人正等著你們呢……”
    他的聲音像是無數隻蟲子在爬,順著耳朵鑽進腦子裏,讓人頭皮發麻。祠堂裏的村民們瞬間轉頭,後頸的黑色印記亮起妖異的紅光,齊刷刷地看向我們的方向。他們的嘴咧得更大了,露出嘴裏密密麻麻的尖牙,原本正常的手指變得枯瘦如爪,指甲泛著青黑的光澤,像是淬了劇毒。
    “跑!”林禦拽著我和蘇晴往後退,剛轉身就撞上一個柔軟的身體——是昨天給我們縫補衣服的張嬸。她臉上還帶著平日裏的慈祥笑容,手裏卻握著一把鏽跡斑斑的剪刀,剪刀刃上還沾著暗紅色的汙漬,散發著淡淡的腥氣。
    “小姑娘,衣服還沒縫好呢……”她的笑容突然變得猙獰,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裏麵的尖牙,剪刀猛地刺向蘇晴的胸口!
    “小心!”我揮劍格擋,符劍與剪刀碰撞,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火花四濺。張嬸的力氣大得驚人,我被震得後退三步,虎口發麻,手臂一陣酸麻。她的眼睛裏沒有絲毫神采,隻有黑色的印記在閃爍紅光,嘴裏反複念叨:“祭品……不能跑……邪神大人要生氣了……”
    “這些傀儡被邪神力量操控,尋常攻擊沒用,打他們後頸的印記!”林禦喊道,他一劍挑飛撲來的李大叔,符劍精準地刺穿了李大叔後頸的印記。
    李大叔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哀嚎,身體軟軟地倒下去,後頸的印記變成了灰黑色,像是被火燒過的灰燼。
    “有效!”蘇晴立刻掐訣,清心咒的金光籠罩住我們,形成一個透明的護罩,那些詭異的吟唱聲果然減弱了幾分,腦子裏的蟲爬感也消失了。我趁機揮劍刺向張嬸的後頸,符劍沒入印記的瞬間,她像是斷了線的木偶,癱倒在地,再沒了聲息。
    但更多的村民湧了過來,祠堂的大門已經關上,我們被圍在了後院的院子裏。他們前赴後繼,像潮水般湧來,即使被砍倒也會立刻爬起來,隻有破壞後頸的印記才能讓他們徹底失去行動力。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蘇晴的額角滲出汗珠,臉色蒼白,清心咒的金光越來越淡,顯然消耗遠超預期,“必須阻止村長的儀式!再拖下去,陣法就要完全激活了!”
    林禦一劍劈開身前的村民,朝著祠堂大門衝去:“我去對付村長,你們擋住這些傀儡!撐住!”
    “小心!”我和蘇晴背靠背站著,符劍與清心咒配合,勉強守住陣腳。但村民越來越多,有的甚至拿起了鋤頭、鐮刀,他們的身體像是不知疲倦的機器,傷口流出的血都是黑色的,散發著惡臭。
    突然,祠堂裏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像是無數野獸在嘶吼,紅光從門縫裏炸開,將整個院子照得如同白晝。林禦的聲音夾雜在咆哮中傳來,帶著痛苦和急促:“快……破壞陣眼!在祭壇西北……角的油燈……”
    聲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什麽東西掐斷了喉嚨。
    “林禦!”蘇晴臉色大變,清心咒的金光瞬間暴漲,逼退了周圍的村民,“我們去幫他!不能讓他一個人扛著!”
    我點頭,兩人相視一眼,同時發力,符劍劈開一條血路,蘇晴的清心咒則護住我們的要害,朝著祠堂大門突破。厚重的門板被我們合力撞開,“轟隆”一聲倒在地上,祠堂裏的景象讓我們倒吸一口涼氣——
    血色陣法已經完全激活,九根柱子上的商人身體紛紛爆開,血肉、骨骼、內髒飛濺到陣法中央,凝聚成一個巨大的肉球,表麵布滿了跳動的血管,還能看到無數張痛苦的人臉在上麵扭曲、嘶吼。村長懸浮在肉球上方,黑袍已經裂開,露出布滿黑色紋路的身體,那些紋路像是活的蛇,在他皮膚上遊走。他的後頸沒有印記,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微型的人臉,五官扭曲,正對著肉球嘶吼,發出尖利的叫聲。
    林禦被數道黑色的鎖鏈捆在柱子上,符劍掉落在地,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嘴角溢著黑色的血液,顯然受了重傷,氣息都變得微弱。
    “抓住他們!獻祭!獻祭!”村長高喝,聲音裏帶著狂喜,那些原本圍攻我們的村民立刻轉向,像瘋了一樣朝著祠堂內湧來。
    蘇晴咬咬牙,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胸前的玉佩上:“奶奶說過,玉佩能淨化邪祟……今天就試試!”她將玉佩猛地扔向陣法中央的肉球,“我來掩護,你去救林禦!”
    玉佩在空中發出耀眼的白光,像是一輪小太陽,肉球接觸到白光的部分發出滋滋的響聲,冒出黑煙,發出淒厲的慘叫。村長發出一聲憤怒的尖叫,注意力被徹底吸引過去,操控著數道黑鏈抽向玉佩。
    就是現在!
    我一個箭步衝到林禦身邊,揮劍斬斷纏繞在他身上的黑鏈。黑鏈接觸到符劍的金光,發出痛苦的嘶鳴,化作黑煙消散。林禦抓住我的手,聲音微弱卻清晰:“陣眼在西北方的骷髏頭油燈裏,裏麵的燈油是用活人精血煉製的,毀掉它!快!”
    我撿起地上的符劍,將體內所有的靈力注入其中,劍身上的符文亮起前所未有的光芒,朝著西北方衝去。那裏果然擺著一盞油燈,燈座是一個猙獰的骷髏頭,眼眶裏燃燒著綠色的火焰,燈油裏浸泡著無數細小的黑色蟲子,它們相互吞噬、蠕動,正是陣法的能量核心,源源不斷地給肉球提供力量。
    村長發現了我的意圖,嘶吼著甩出數道黑鏈,如同毒蛇般纏向我的四肢。蘇晴的清心咒金光猛地一縮,她悶哼一聲,嘴角流出鮮血,卻依舊咬牙支撐著護罩,擋在我身前,硬生生扛下了那些黑鏈的攻擊。
    “快!別管我!”她的聲音帶著顫抖,卻異常堅定。
    我沒有猶豫,符劍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狠狠刺向骷髏頭油燈!
    “不——!我的神!”
    村長發出絕望的哀嚎,油燈應聲碎裂,黑色的蟲子紛紛落地死亡,發出焦糊的氣味。血色陣法瞬間失去光芒,符文一個個黯淡、消失,那些村民傀儡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紛紛癱倒在地,再沒了動靜。
    肉球失去能量供給,開始迅速萎縮、融化,最後變成一灘腥臭的黑水,滲入地下。
    村長的身體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水分,迅速幹癟下去,後頸的微型人臉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徹底消失。他倒在地上,變成了一具幹屍,仿佛已經存在了千年。
    祠堂裏終於安靜下來,隻剩下我們粗重的喘息聲,以及木材燃燒後的劈啪聲——不知何時,祠堂的梁柱已經燃起了火焰,大概是符劍的金光引燃了殘留的邪氣。
    我扶起林禦,他靠在我身上,氣息依舊虛弱。蘇晴癱坐在地上,捂著胸口劇烈咳嗽,嘴角不斷有鮮血湧出,但她的眼神裏卻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窗外的夕陽不知何時變成了正常的橘紅色,溫柔地透過窗欞照進來,落在滿地的狼藉上,帶著一絲久違的暖意。
    “我們……贏了?”蘇晴的聲音帶著不確定,還有一絲茫然。
    林禦看著地上的幹屍,又看了看倒在各處的村民,輕輕點頭:“贏了。”
    隻是這場勝利,來得太過慘烈。那些被操控的村民或許再也醒不過來,他們的魂魄早已被邪神侵蝕、吞噬,剩下的隻是一具具空殼。這個曾經看似淳樸的村子,也徹底變成了一座死村,在夕陽下散發著死寂的氣息。
    我看向林禦,他注意到我的目光,勉強笑了笑,聲音沙啞:“別想太多,這不是我們的錯。我們救了更多可能被獻祭的人。”
    話雖如此,可看著那些曾經遞過熱茶、修過馬車的“人”變成冰冷的屍體,心裏終究不是滋味,像壓著一塊沉重的石頭。
    邪神已滅,傀儡倒地,但留在這片土地上的創傷,留在我們心裏的陰影,恐怕永遠也無法愈合了。火焰漸漸蔓延,吞噬著祠堂的一切,仿佛要將這裏的罪惡徹底焚燒幹淨,隻留下一片焦土,在風中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