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灰色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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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值得慶幸的是,不是每個人講述的秘密都與阪田清誌有關。
    這讓他鬆了一口氣,那就原諒他們說完之後都要過來揉一把他頭發的行為吧。
    切原赤也說的是他有時會覺得真田副部長比自家老爸更像父親,有好幾個人沒忍住笑出了聲。
    說完之後,他見其他人回去的時候都會摸阪田清誌的頭,躊躇了半天,終於還是壯著膽子上前快速摸了一把,沒等阪田清誌回頭就開溜了。
    “再這樣下去我得給你們摸禿了。”
    阪田清誌沒有追究,隻是吐槽了這麽一句。
    “擔心什麽,你看赤也經常被摸頭,不還有那麽多頭發嗎。”
    丸井文太拍拍他的肩膀,說了一句不算安慰的安慰。
    阪田清誌隻是沉默,不想理他。
    倒數第二個上去的是幸村精市。等他說完,就輪到阪田清誌了。
    “剛得知自己患上罕見病的時候,其實我有些……不對,是很害怕。”
    幸村精市用柔和的語氣提起這個沉重的話題,在場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來。
    他們都知道的,所以不曾主動提及。
    “害怕會不會影響到打網球,甚至再嚴重點,可能從此都沒法再拿起球拍,在球場上打球……”
    剛拿到體檢報告的時候,看到上麵第一次見到的病名,他心下疑惑,於是直接詢問了附近的醫生,得知了這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隊友們都在場。他不能表現出動搖的樣子,這樣會讓他們也跟著擔心的。
    這麽想著,他勉強揚起了微笑,說幸好早發現,可以提前幹預,大家可以放寬心,自己沒事的。
    網球是他的全部,他不能也不敢去想象如若再也不能打網球,自己會是怎樣的心情。
    如果沒有早一步發現的話……
    但他不需要擔心那樣的未來了,因為一切都還來得及。
    大家都在關心他,在支持著他,那麽他也不能輸給說喪氣話的自己。
    隻要嚴格遵照醫囑,堅信自己會痊愈,與同伴們攜手並進,他就能戰勝病魔。
    “有時候會很疼,也會喘不過氣來。”
    雖然隻要熬一會兒就能緩過來,但真的很煎熬。幾分鍾的時間,就像一個世紀那麽久。
    每每他因疼痛而生出悲觀的想法,立刻又會強行讓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
    一點疼痛而已,咬咬牙就過去了。如果連這種痛苦都忍受不了的話,怎麽能跟大家一起前進,向頂峰攀登呢?
    “不過,也因為有大家在,我還是撐了過來,戰勝了病痛。”
    過去遭受的苦痛還曆曆在目,現在也還能回想起當時疼的是哪裏、流了多少汗。
    但他不會告訴他們這些的。他們隻需要知道,他努力了,也贏了。
    他成功了,所以現在才能將當時的心情以輕鬆的語氣說出來。
    “所以,不用再擔心了。我會好好的,我們所有人都會好好的。”
    這句話是對他自己說的,也是對在場所有人說的。
    眾人都沉默著,壓抑著心頭湧上來的酸楚。
    在沉重的氣氛當中,幸村精市緩步來到阪田清誌身後,與其他人一樣揉了揉他的頭。
    “清誌,該你了。”
    一如既往的溫柔嗓音,聽不出任何難過。
    他已經走出了那段陰霾。
    他將其銘記於心,化作動力的一部分,繼續朝著更高更遠的目標前進。
    阪田清誌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站了起來,與幸村精市擦身而過,背對著他們坐了下來。
    剛吹幹的長發被他們揉得有些淩亂,散下來遮住了他的臉,幸村精市沒能看見他的表情,他也沒有轉過來的意思。
    幸村精市苦笑了一下,回到之前的位置坐好,等待他開口。
    似乎是在斟酌該如何開口,過了許久,阪田清誌才開始了講述。
    “我一直困在一個夢魘當中。”
    起初並沒有這麽嚴重的。
    在真正迷上網球之後,他逐漸明白了原作中的他們是怎樣的心情。
    他不自覺地將自己代入進去,難過憤怒懊悔不甘的心情凝成了一個沒有出口的夢魘,他對關東和全國冠軍的執念由此愈發深刻。
    於是他開始瘋了似地訓練,害怕稍有懈怠就會重演那個未來,而他沒有重來的機會。
    入學之後,他這種情況才稍有好轉。
    ……但,與同伴們的感情越是深厚,那個一度沉寂下來的夢魘就越是活躍,甚至愈演愈烈,時刻都緊緊纏繞在他身上,在他耳畔不斷重複他必須贏,必須贏回屬於他們的關東和全國冠軍。
    “我夢見精市病倒住院,我們2:3輸了關東決賽,沒能趕上精市的手術。”
    他說起了自己恐懼著的那個未來。
    “盡管精市手術成功,複健也很順利,趕上了全國大賽,但赤也在半決賽被對手打得渾身染血,我們也戲劇般地,以2:3輸掉了決賽。”
    那一個個細節,他記得無比清晰。
    閉上雙眼,他甚至還能描繪出那些情景。
    他不記得多少自己的事情了,但唯獨那個未來,幾乎在每一個噩夢裏都會不請自來,不斷加深他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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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些恐懼,又會成為夢魘的養分,形成一個無解的死循環。
    他憑借與他們的羈絆,一次又一次地衝破了桎梏,不知多少次逃離夢魘。
    可它始終存在。
    目標一天不達成,他就一天無法擺脫籠罩在頭頂的陰霾和如影隨形的夢魘。
    “它太過真實,太過詳細,太過清晰,仿佛真的會發生一樣,讓我無法忽視。”
    所以,他必須逼著自己不斷突破極限,逼著自己繼續磨煉實力,逼著自己奮力去找出被砸得粉碎、分散在各處的碎片,拚湊出本該屬於他們的光輝未來。
    “一直到前兩天,我們在全國大賽奪冠,它才真正消散。”
    而他失去了所有的動力,不知該何去何從。
    “隻不過,我這麽多年以來都在它的籠罩下度日,一下子擺脫了,還真不知道以後該怎麽辦才好。”
    他故作輕鬆地笑了一聲,心裏卻五味雜陳。
    剛剛跟毛利壽三郎打練習賽的時候,他是真的很開心。
    這是他第一次不用在打球的時候去思考該怎麽做才能達成奪冠的目標,隻需要放空大腦,盡情去享受與同伴打球的樂趣就夠了。
    他還是會渴求勝利,喜歡在贏過同伴之後與他們打鬧、開他們的玩笑,但他不知道與其他選手對戰是否會有這種心情。
    他喜歡與他們一起度過歡樂的時光,也欣喜於能幫助他們增長實力。
    ……那他自己呢?
    他不知道。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我現在好像又被一個新的陰霾罩住了。”
    一直以來堅定不移的心如今陷入了迷茫的泥潭。
    “可能,需要一點大家的幫助。”
    他幹笑了兩聲,沉默了下來。
    喉嚨有點發澀,他怕自己再說下去會露餡。
    這是他第一次向他們求助。
    原本他沒有想那麽多的,在說出來的時候,那些一直以來被他刻意忽視的情緒一並翻騰起來,衝破了重重鎖鏈,在喉間醞釀著一次大雨。
    他可能,真的撐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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