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六 立海大幼稚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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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定是夢。
    不然的話,自己的隊友怎麽會變成一群三四歲的小孩子,而自己還和原來沒區別,隻是換了身親和力較高的衣服?
    看他們一起玩耍的樣子,似乎沒有現實世界的記憶,真的就隻是什麽也不懂的小孩子。
    是自己總將他們看做小孩子,才會做這樣的夢嗎?
    可他兩世都沒當過幼師啊……
    說起來,到處都沒看見毛利前輩,是因為他在自己心裏好歹還是前輩嗎?
    愛音也不在……不過也能理解,這裏都是男孩子,她要真在,就有些奇怪了。
    在阪田清誌沉思的期間,最小的切原赤也跟仁王雅治吵起來了,隨後就見仁王雅治一手頂開切原赤也的額頭,另一隻手舉高從他手裏搶來的玩具車,臉上是得逞的壞笑。
    切原赤也撲騰著小短手想搶回玩具車,卻被仁王雅治按著頭,怎麽也夠不到,眼睛眨著眨著就流下了豆大的眼淚,嘴巴一癟,哭出了聲。
    稍微年長一點的三巨頭在旁邊摸摸切原赤也的腦袋安慰他,就是幸村精市摸頭的手不知怎麽回事跑到了切原赤也圓嘟嘟的臉上,不輕不重地捏著。似乎是手感不錯,幸村精市笑得很開心,還能看見周圍有小花花在飄。
    阪田清誌暗自歎了口氣,一把將切原赤也抱了起來,拍拍他的背,低聲安慰著他。
    受了委屈的切原赤也縮在阪田清誌懷裏,口齒不清地控訴仁王雅治搶了自己的玩具,噘著嘴流著眼淚要阪田清誌教訓他。
    麵對切原赤也的控訴,仁王雅治隻是吐了吐舌頭,狡黠的神態和他長大後的樣子相差無幾。
    阪田清誌摸摸切原赤也的小腦瓜,拿手帕替他擦眼淚擤鼻涕,而後蹲下來看著仁王雅治,伸手向他討要玩具車。
    “欺負夠了,也該還給他了吧?”
    “這就哭了,沒意思。”仁王雅治失望地聳聳肩,把玩具車放到他手上,“好吧,看在老師的份上,還給你好了,愛哭鬼赤也。”
    “我才不是愛哭鬼!!”
    切原赤也對這個詞反應相當激烈,猛地轉過來要跟仁王雅治理論,環著阪田清誌脖子的手一鬆,差點就要摔下來,好在阪田清誌先一步抱穩了他,這才沒出事。
    這傻孩子還沒搞清楚剛才怎麽回事,以為自己隻是晃了一下,下一秒就凶巴巴地繼續跟雅治頂嘴,直接忘記了委屈。
    阪田清誌在他眼前晃了晃剛拿回來的玩具車,成功奪走了他的注意力。
    切原赤也一門心思回到了玩具車上,阪田清誌放下他,旋即一把抄起了拔腿就要跑的仁王雅治。
    知道一旦被抓住就逃不了了,仁王雅治很幹脆就放棄了掙紮,一副要殺要剮隨便他的樣子。
    放心將切原赤也交給其他孩子,阪田清誌帶著仁王雅治去了遠一點的地方,把他轉過來,讓他麵向自己。
    “你很喜歡惹赤也哭嗎?”
    仁王雅治撇開視線,不去看他,“也沒有很喜歡,是他自己愛哭而已。”
    看來是原本隻是想逗逗赤也,沒想到居然直接把他惹哭了,又不好意思拉下臉道歉,才別扭地裝出壞小孩的模樣。
    阪田清誌思索了一下,揚起了嘴角,“和老師玩個遊戲吧。”
    仁王雅治看向他,眨了眨眼,有些搞不清情況。
    “什麽遊戲?”
    “捉迷藏,老師來當鬼。如果時間到了,我還沒抓到你,就滿足你一個願望,這件事也到此為止。”
    “好啊,我一定會贏的!”
    仁王雅治對捉迷藏很有自信,老師總是要花很長時間才能找到自己,有時候時間到了還沒發現自己,這次肯定也會一樣的!
    “話可不能說太滿。”阪田清誌被他這得意的樣子逗笑了,“如果我抓到你了,你就拿著這顆糖去和赤也道歉,怎麽樣?”
    說著,阪田清誌從口袋裏摸出一顆軟糖給仁王雅治。
    “成交!”
    仁王雅治沒有絲毫懷疑,並且一點不覺得自己會輸,直接答應下來,把那顆糖放進了褲袋裏。
    於是阪田清誌召集來所有小朋友,和他們玩起了捉迷藏。
    這裏除了阪田清誌和八個小朋友以外沒有別人在。按理來說,他對夢裏這所幼稚園並不了解,而仁王雅治即便縮小了也很狡猾,勝算不會太大。
    但他們終歸是小孩子,除非睡著了,否則不可能長時間一動不動地藏在一個地方。何況十幾歲的他們尚且躲不過自己的抓捕,幾歲的他們怎麽可能逃得過呢?
    慢悠悠地數夠二十,阪田清誌一邊熟悉地形,一邊尋找躲起來的小朋友。
    他的感知能力在這裏是正常的,要察覺他們的動靜可太簡單了。不過抓得太快就沒意思了,他多少放了點水,差不多了才裝作剛發現他們的樣子。
    丸井文太在踮腳嚐試去夠桌上的餅幹,傑克桑原在旁邊勸他還是放棄比較好,不然等一下要被老師發現了。
    “沒事沒事,老師不會生氣的。”丸井文太深知老師很好脾氣,態度很樂觀,“就算捉迷藏被抓也不會掉塊肉,還不如吃點好吃的呢。”
    “媽媽說了,餅幹吃多了會蛀牙的!”傑克桑原還是想拉他走。
    “就吃一點不怕的啦!誒,你能不能給我墊一下?”
    “為什麽要我來……”
    “這裏也沒別人了吧。”
    傑克桑原正糾結,突然就見一隻大手越過他們的頭頂,拿了兩塊餅幹送到了他們麵前。
    “啊,老師!”傑克桑原感覺得救了,“你看,我都說會被老師發現的!”
    “發現又怎麽樣?老師還不是會給我們餅幹吃。”
    丸井文太不以為意,伸手就要去拿餅幹,阪田清誌卻舉高了手不給他。
    “想吃餅幹應該怎麽做,文太?”
    丸井文太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跟老師說?”
    “還有呢?”
    傑克桑原幫忙補充了:“不要自己去拿,很容易受傷!”
    “嗯,記住了嗎?”
    丸井文太忙點頭,阪田清誌這才把餅幹給他們倆。
    “吃完記得去起點那邊,其他人很快就到。”
    “知道啦,謝謝老師。”
    兩個小朋友吃著餅幹揮手和他告別,一邊拌嘴一邊離開了房間。
    柳生比呂士和切原赤也藏得很認真,切原赤也是不小心打了個噴嚏,直接被阪田清誌抓到了;柳生比呂士則是躲在了放被褥的櫥櫃裏,還拿被褥層層蓋住自己,給自己悶出了一身汗……也不知道該說他聰明還是傻好。
    “對不起……”
    柳生比呂士很是沮喪,對正在給自己擦汗的阪田清誌道歉。
    “道什麽歉,你沒做錯任何事,不需要道歉。”阪田清誌從房間的櫃子裏拿出一把小扇子給他,“扇扇風,等沒那麽熱了再去起點那邊等一下老師。”
    柳生比呂士乖巧地點點頭,“好。”
    幸村精市躲在草叢裏,正拿蠟筆在畫本上塗鴉,被發現的時候還笑盈盈地給阪田清誌看自己剛畫的小花。
    “好看嗎?”
    “嗯,很好看。”
    “我可以在這裏多待一會兒嗎?”
    “當然可以。”阪田清誌輕輕揉了揉他的發頂,“如果你忘記去集合了,老師會過來找你的。”
    “好!”
    真田弦一郎和柳蓮二躲在圖書室裏,一個躲在窗簾後邊,一個躲在視野死角,都是一眼都能發現的藏身處。
    “老師是不是跟仁王打賭了?”柳蓮二眯著眼,問道,“賭能不能抓到他,抓到了就要和赤也道歉。”
    “他會乖乖聽話嗎?”真田弦一郎持懷疑態度,“那家夥想一出是一出的。”
    “這是老師要考慮的事情,你們倆就別擔心了,去陪陪赤也吧。”
    “好吧,既然老師這麽說的話。”柳蓮二懂事地點頭應道,“走吧,弦一郎。”
    “唔,待會兒見,老師。”
    目送兩人離開後,阪田清誌起身去找最後一個小家夥了。
    大致摸清地形之後,阪田清誌已經知道仁王雅治藏在哪了,掐著最後一點時間找到了他。
    “看來是我贏了。”
    “……切。”
    仁王雅治不滿地撇撇嘴,不去看阪田清誌的笑臉,大步走向捉迷藏的起點。
    願賭服輸,既然是他輸了,當然要遵守約定了。
    “喂,赤也。”
    “幹什麽?你又想搶我的小車嗎?”
    切原赤也戒備地瞪著仁王雅治,緊緊抱著懷裏的玩具車,生怕他再搶走。
    仁王雅治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不是啦,我才沒興趣呢。”
    “那你要幹什麽?”
    仁王雅治糾結著,最後眼一閉手一伸,把手裏攥著的軟糖遞到切原赤也麵前。
    “剛才,是我不好……對不起。”
    他越說越小聲,最後那聲對不起甚至細若蚊蚋。
    切原赤也困惑地歪了歪頭,“你說什麽?”
    現在的仁王雅治還是個三四歲的小孩子,哪有日後那麽厚臉皮和油嘴滑舌,這會兒已經羞憤得想幹脆找個洞鑽進去算了。
    “啊啊不管了!反正我已經說了!”
    仁王雅治破罐子破摔了,氣衝衝地把糖塞切原赤也手裏就要轉身離開,阪田清誌及時把他撈了起來。
    “精市還沒回來,我們去找找他。”
    仁王雅治把臉埋在阪田清誌肩上裝死,阪田清誌叮囑了其他人幾句,放他們去玩了,自己則抱著鬧別扭的小家夥去找還在畫畫的幸村精市。
    丸井文太拿手肘戳了戳切原赤也,“噯,赤也,你還在生仁王的氣嗎?”
    “老師已經替我教訓過他了啊,那我幹嘛還要生氣?”切原赤也一臉的理所當然,不理解他為什麽這麽問。
    “可老師不會罵人吧。”
    切原赤也苦惱地撓了撓頭,“這個……”
    “仁王肯對赤也道歉,就已經算教訓了吧。”柳蓮二分析道,“我們都知道仁王很少會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但他剛剛確實是——怎麽說呢,惱羞成怒了。”
    “柳同學知道好多詞啊。”柳生比呂士讚歎道。
    “都是書上看來的。”
    “是你常看的那本《成語大全》嗎?”真田弦一郎小小年紀就皺起了眉頭,“唔,我之後也借來看看吧。”
    “話說,幸村去哪裏了?他沒被老師抓到嗎?”丸井文太覺得奇怪,“不應該啊,老師很會當鬼的,總能找到我們所有人。”
    “大概是在什麽地方畫畫吧。”
    柳蓮二結束了這個話題,大家聊起自己是怎麽被抓到的。
    切原赤也還是有些鬱悶,如果自己那個時候沒打噴嚏的話,老師肯定找不到自己。
    他不高興地噘著嘴,把仁王雅治給的軟糖扔進嘴裏,發現還挺好吃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全然不記得剛才的鬱悶了。
    另一邊,阪田清誌哄好了仁王雅治,抱著他找到了還在草叢附近畫畫的幸村精市。
    “精市,畫好了嗎?”
    “啊,老師。”幸村精市略為吃驚地抬頭看他,“已經結束了嗎?”
    看見仁王雅治賴在阪田清誌懷裏,幸村精市猜想可能是仁王又欺負赤也了,給老師抓了個正著。
    “嗯,結束了。”
    阪田清誌不知道幸村精市在想什麽,隻是點頭回應了他的問題,並詢問他是否畫好了。
    幸村精市有些為難,“還差一點……”
    “別急,慢慢畫,現在是自由活動時間。”
    “不上課了嗎?”
    “今天是特別的日子。”
    幸村精市和仁王雅治都疑惑地看著他,“特別的日子?”
    “對,特別的日子。”阪田清誌笑了笑,“大家可以盡情地玩,還有餅幹吃。”
    這幼稚園裏就他一個老師,怎麽安排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情?
    左右也是夢,那不如開心點,看這些貨真價實的“小孩子”快樂玩耍,做他們喜歡的事情。
    幸村精市放心繼續畫畫了,仁王雅治跑去玩拚圖,其他小家夥也各有各的事要做。阪田清誌將餅幹拿給他們分,而後坐在不遠處守望著他們,感慨這可真是個好夢。
    平時不好意思對他們做的舉動,在這裏可以拿他們都是小孩子為由理直氣壯地做,還能看見他們符合年紀的幼稚又可愛的模樣……
    這夢意外地漫長,真是太好了。
    或許是暖洋洋的陽光照得他困意上來了,或許是這夢該醒了,他的眼皮愈發沉重,意識也迷迷糊糊的。
    “老師!”
    某人的呼喚驚醒了阪田清誌,他有些恍惚地抬眼看去,小家夥們不知道什麽時候都聚到了他跟前,赤也還在背後藏了什麽。
    “笨蛋赤也,你吵醒老師了!”
    仁王雅治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切原赤也的腦袋,引得後者“哎喲”了一聲。
    “我不是笨蛋!”切原赤也不滿地頂了回去,“那你說怎麽辦嘛!”
    “就應該安安靜靜給老師戴上的,你幹嘛要吵醒他?”
    眼看兩人又要吵個沒完沒了,阪田清誌一手拎著一人的後領,給他們倆分開了。
    “好了,我不介意,也不會生氣,不要吵架。”
    “赤也,吵我沒關係,但記得不可以吵其他睡覺的人——你也不喜歡睡得正香的時候被人吵醒吧?”
    “雅治,不可以叫別人笨蛋和大笨蛋,應該叫小笨蛋,這樣對方就不會生氣,而是會不理解和不好意思,直接忘記你剛才說了什麽的。”
    兩人頓時目瞪口呆,一時不知道做出什麽反應比較好。對切原赤也說的話還好理解,對仁王雅治說的話讓其他人也愣住了,小小的腦袋裏裝著大大的疑問。
    “嗯?這是什麽?”
    阪田清誌沒有理會他們的怔愣,而是問起了切原赤也原本藏在身後,這會兒沒藏住的——
    “花環?”
    “啊!!!”
    切原赤也頓覺大事不妙,忙藏回身後,但已經遲了。
    “事已至此,還是大大方方拿出來,直接給老師戴上吧。”柳蓮二勸道。
    切原赤也苦著臉,慢慢吞吞地把花環從背後挪到身前,讓阪田清誌得以仔細觀察花環的模樣。
    樸素的花環上綴著幾朵嫩黃色的小花,是剛才精市在畫的那種。
    花環整體來說不是很亮眼,還有幾處拆掉重編的痕跡,卻帶有小孩子獨有的天真和好意,並且這也是阪田清誌生平第一次收到的花環。
    “要送給我嗎?”阪田清誌輕聲問道。
    切原赤也點點頭,看著有點緊張,“是大家一起做的……”
    阪田清誌配合地彎腰低頭,任他給自己戴上花環。
    花環做得有點小了,比起“戴在頭上”,說是“放在頭頂”要更合適一些。
    不過那不重要。
    “謝謝,我很喜歡。”
    小家夥們笑了起來,圍著他嘰嘰喳喳說起了他們剛才都做了些什麽。
    夢境最後是在大家一起午睡的時候結束的。
    醒過來的時候,阪田清誌花了點時間才反應過來夢醒了。
    真可惜不能留下照片……
    這天下午,阪田清誌一如往常來到網球部參加訓練,在中間休息的時候看仁王雅治打趣切原赤也,突然就聽到了這麽一句:
    “小笨蛋赤也,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啊——”
    ……?
    “小、小……”
    切原赤也結巴了,瞬間漲紅了臉,半天說不出話來。
    “噢,還真有用。”
    仁王雅治很滿意他這副樣子,還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在旁邊看戲的阪田清誌。
    “……”
    阪田清誌在思考。
    ——那是夢沒錯吧?
    “在想什麽?”
    另一個愛看熱鬧的人笑著問他。那笑容怎麽看都像是有鬼。
    試探一下?
    “你會做花環嗎?”
    “會啊,你想要嗎?”
    “一般不是會問‘你想學嗎’麽?”
    “你想學?”
    看著幸村精市不懷好意的笑,阪田清誌默默地撇開了視線。
    “算了,還是別糟蹋花草了。”
    難怪另外幾個人今天對自己的態度都有點怪,原來是這麽回事。
    阪田清誌不想去思考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
    他隻想逃離這令人窒息的氛圍。
    該死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