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走向那堆成小山的物資，開始在裏麵找尋藥品。
    而阿斯吉則抱著步槍，慢慢悠悠地走向其他的房間。
    這裏的藥品簡直是琳琅滿目，除了大量的常用藥品，麻藥，葡萄糖和血漿都有儲備。
    隻不過這個溫度和保存環境下，血漿已經失去活性，無法使用。
    考慮到這裏還有人居住，火車上的食品也還充足，他並沒有拿走這裏的食品和水。
    在塞滿了一整個背包後，他站起身，準備出門去找阿斯吉。
    剛走出門，他就看到阿斯吉靠在走廊旁的柱子上。
    “拿完了嗎？趕緊回火車吧。”
    “嘿，等等。”邵明突然說道，“萬一這個人是醫生，帶走他也不是不可以。”
    “首先，他要跟你走。”阿斯吉說著，轉身走進一旁的房間，從裏麵扔給了邵明一個東西，“其次，他要是個醫生。”
    邵明接住阿斯吉扔來的東西，拿起來看了一眼。
    這是一張工作證，上麵的照片看起來是一位已年過花甲的老伯，從他的穿著大概可以看出來，他是一名清潔工。
    工作證上的名字是尤利烏斯·威廉，編號。
    “看來這裏的主人不是醫生。”阿斯吉說道，“床頭的服裝也可以證明這一點。”
    邵明歪過頭向阿斯吉身後的房間看去，裏麵的兩張病床被拚在一起，上麵有幾件疊得整整齊齊的工作服。
    一旁的桌子上還放著一盞老舊的手搖式應急燈，燈的左側靠著一張相片，上麵是老人和孫女的合照。
    而在他的肩頭上，正站著隔壁那隻被關在籠子裏的鸚鵡。
    和外麵布滿灰塵的世界比起來，房間內顯得格外幹淨整潔，桌椅和相片上都一塵不染，衣服被子也疊放整齊。
    他將工作證遞給阿斯吉，說道：“走吧，等會兒這裏的人該回來了。”
    兩人收拾好東西，向著樓梯口走去。
    然而就在他們來到通往急診大樓的走廊時，前麵卻傳來了有人慢慢走著的動靜。
    兩人急忙舉槍，閃身躲到了牆後。
    阿斯吉率先進入左側，處在右側的邵明隻能將步槍換到左肩，以減少自己的暴露麵積。
    那人隻是在慢步走著，聲音就已經傳了過來，而兩人是毫無戒備地跑向走廊。
    在他們聽到腳步聲之前，對麵的人肯定就已經察覺到他們了。
    由於急診大樓有光透入，而門診大樓內是在暗處，阿斯吉關閉了手電筒。
    自己在暗敵人在明，好歹能創造出一點優勢。
    邵明將手指放在扳機上，目光死死鎖定急診大樓的方向。
    輕微的腳步聲逐漸變大，現在哪怕有任何一點動靜他都覺得自己會扣下扳機。
    一個搖搖晃晃的影子出現在急診室大廳中，西下的太陽將影子拉得瘦長，但兩人還是能看出這個“人”的狀態不是很好。
    他左手扶著肚子，一瘸一拐地向著走廊走來，即使他提前知曉了二人在裏麵，也沒有絲毫隱藏自己的意思。
    很快，兩人就看到了影子的主人。
    “等等，等等。”阿斯吉連忙製止了邵明，“那是人，那不是喪屍。”
    後者將放在扳機上的手指鬆開一點，以免誤觸開火。
    來者的神態確實不像是變異體，而像是一個受了傷的人。
    由於背著光，兩人看不清來者的臉。
    他沒走兩步，便摔倒在地，連一聲悶哼都沒發得出來。
    阿斯吉打開手電筒。
    兩人這才看見那人渾身是血，長長的血跡從門外一直拖行到屋內。
    而他的肚子被剖開，半截似乎是腸子的東西被壓在身下。
    兩人急忙上前，來到那人身旁。
    血液的味道彌漫在整條急診室的走廊中，新鮮的血液仿佛在重新喚起牆上斑駁的印記。
    邵明將那人翻了過來，眼前的景象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雖然胡子長長了不少，但這人正是居住在醫院中的那名老人。他的肚子上有一條簡易縫合的傷口，而傷口的一半裂開，一小截腸子混合著鮮血從裏麵滑出。
    他的嘴巴微微張開，似乎是想說些什麽。
    “呃……”
    老伯似乎是在用盡全力想要發出聲音，但他的嘴裏隻能傳出一聲歎息。
    邵明看向阿斯吉，後者已經蹲了下來，將耳朵湊到他的嘴邊。
    老人含糊不清地說了什麽，眼神逐漸變得渾濁。
    “他說什麽？”邵明急忙問道。
    “他說，他的鳥。”
    老人的眼神渙散，看了看兩人，又說了兩句話。
    “他說，孫女，鳥……可能那隻鸚鵡是他孫女送給他的。”
    邵明轉頭看向老人，握住了他的手，對他說道：“你可以和我們一起走，我們有……一台火車，還有充足的食品和藥品，你可以活下去的。”
    當然，藥品是從老人這裏“借”的。
    也不知道老人聽懂沒有，他隻是還在重複著剛才的話。
    還沒說兩句，老人便閉上眼睛，沒了動靜。
    邵明摸了摸他的脖頸，還能感到一絲微弱的脈搏。
    “他還沒死透。”他抬起頭來，對著阿斯吉說道。
    “我們無能為力。”阿斯吉搖了搖頭，“他已經失血過多，憑我們的醫療條件不可能救活他。”
    “難以置信。”邵明站起身，說道，“他竟然還能走回醫院來。”
    兩人圍在老人身邊，沉默不語。
    他們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看見一條生命在自己眼前逝去。
    過了一會兒，阿斯吉伸出手去探了一下老人的鼻息，對邵明搖了搖頭。
    “好消息是，我們可以再回去拿點物資了。”
    兩人將老人的屍體拖進一旁的急診室中，找了一張床單將他蓋好。
    血液從白色的床單中滲出來，繪出一個駭人的圖案。
    兩人回到二樓，繼續把剩下的物資裝進包中。
    食物，藥品，水，當然還有那個手搖式發電的應急燈。
    兩人將背包塞滿，準備離開醫院。
    就在走出房間時，邵明將關著鸚鵡的籠子提了起來。
    “你好，你好。”鸚鵡從籠子的一側跳到另一側，“我愛你，我愛你。”
    “你確定嗎，為了一個我們甚至都不認識的死去老人？”阿斯吉看向邵明，說道，“這隻鸚鵡對他來說可能很重要，但對我們來說沒什麽意義。”
    “就看在這些物資的份上，我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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