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在場人都愣住。
    斷親？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這得村長主持上報官府，一旦斷了親可就續不回來了。
    楊嬸子反應過來，拉過蘇妍緊張地問道：“大丫，你，你別是氣糊塗了，這話可不能亂說啊，你年紀小不知道這斷親的厲害，要是你爹娘知道了也會不安的。”
    蘇妍不了解這個世界的禮法規則，如果斷親等於拋棄爹娘，那肯定不行，雖說原身不在但是還有小川呐，總不能讓弟弟沒爹娘吧。
    蘇妍看著小川，內心琢磨著如果斷親不行，那還有什麽辦法能阻止二嬸再來迫害他們呢。
    小川起初是有被姐姐斷親的要求震驚到，冷靜後明白過來，姐姐是要杜絕再出現今天這樣的問題，不能舍棄爹娘，可是自己也不想和姐姐再有這樣的遭遇，這可怎麽是好。
    蘇妍正在思考，就聽從遠處來了一群人，邊走邊聊天，似乎是被他們這裏的動靜吸引過來了。
    原來是聽見殺豬聲來看熱鬧的村民，一行人快到村口時看到了楊嬸子一群人正圍著什麽，楊嬸子還坐在一個長條形物件上。
    看熱鬧為首的是王婆婆，她是村長的嬸娘，又是村裏的老人，村長二小子王明軒出門看熱鬧時正遇上王婆婆在門口摘菜葉，就磨著王婆婆一起來看看。
    王婆婆年齡大，眼神不好使，離著還有五米的遠就張口招呼楊嬸子：“楊大家的，你這是幹啥呢，咋坐個木箱子？”
    “哎呀婆婆，不是木箱子，楊嬸子是坐在蘇二嬸身上呢。”王明軒已經快步走到跟前，看清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包括被按在地上重重喘氣的楊嬸子。
    “啊？”眾人聽到這話都很詫異。
    “這是鬧啥呢？咋還騎人身上了。”
    “哎喲，你又不是不知道蘇老二家的狗脾氣，肯定是幹啥缺德事被楊大家的抓個正著。”
    “話是這麽說，可這樣也太難看了點。”
    王婆婆慢慢走過來，聽著身後的議論聲，走到楊嬸子跟前看了地上的蘇二嬸一眼。
    楊嬸子是個尊老愛幼的人，趕忙起身，回答王婆婆剛才的問題：“王婆婆，你不知道，這蘇老二家的不是個東西，她夥同外人賣親侄女呢。”
    圍觀的村民一聽這話都很震驚，雖說村裏日子不富裕，但也沒淪落到賣兒賣女的地步，更何況是賣無父無母的親侄女，這說出去是要被指著脊梁骨罵的。
    “這蘇嬸子莫不是瘋了？”王明軒在一旁用誇張的聲音驚訝喊道。
    蘇二嬸背上一輕終於能長舒一口氣，趴在地上還沒緩過勁來，就聽到這麽一句，被楊何二人打壓的火氣噌噌往上躥。
    手撐著身體坐起來，蘇二嬸對著蘇妍惡狠狠地罵道：“小賤人是我蘇家的種，她沒爹娘，我賣她合情合理，再說了我是為她尋了一門好親事，這小賤人不知感恩，還夥同楊大家的，何三家的把我打成這個樣子，真是畜生不如。”
    一旁楊嬸子等人被蘇二嬸顛倒黑白、賊喊捉賊的話氣得不行，蘇妍在內心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小川則是氣呼呼地對著蘇二嬸喊：“你說謊！分明是你要賣掉姐姐，楊嬸嬸來幫忙，你還要打我們，才被按地上的。”
    來圍觀的村民都很清楚蘇二嬸的品性，比較相信小川和楊嬸子的話。
    蘇二嬸見眾人偏向蘇妍那邊，不服輸地坐地上開始哭訴，哭自己好心籌備侄女婚事，卻被說成賣侄女，再撩起袖子把小川的牙痕露出來給大家看，哭自己被楊何兩人圍毆。
    “看看，看看，這就是那小雜種幹的好事，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蘇二嬸哭訴的聲音一頓，想起還有李媒婆可以給自己作證，指著人群中那朵鮮豔的大紅花道：“你們要是不信就問李媒婆啊，她能給我作證，我真是給大丫相看親事的。”
    李媒婆頭皮發麻，本來隱在人群中就是想偷摸溜走的，誰知這蘇二嬸眼神這麽好，還能扯出自己來。
    見眾人都看向自己，李媒婆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說：“嗬嗬，那個，我今天來的確是為了相看。”見眾人繼續看著她，又補充道：“真的不是買人，我也不是什麽同夥，是蘇二家的說她侄女年齡合適，讓我去看看的。”
    等李媒婆講完，大家夥又開始各抒己見。
    “要我說啊，這蘇二家的黃鼠狼給雞拜年，能安什麽好心。”
    “那也不見得，說不定是日出西方，鬼迷心竅，老馬識途。”
    王婆婆聽到王明軒這話，抬手在他背上拍了一下，笑罵道：“渾小子，讓你讀書你去喂豬，先生教你那倆詞都用上了吧。”
    少年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王婆婆說完看向蘇妍姐弟，蒼老的雙目見過許多人事變遷，眼前兩個孩子身量不高，灰撲撲的小臉上各有兩道淚痕，隻有亮晶晶的眸子透露出堅毅的神色。
    王婆婆仿佛再次看見多年前那個英武強壯的人，對著村民保證定要把下山搗亂的野狼驅逐，一心守護村子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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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完蘇二嬸和李媒婆的話，圍觀眾人沒有再各自發表意見，都有些好奇地看著王婆婆，想知道這位長者會作何態度。
    蘇妍看出村民對王婆婆的尊敬，知曉王婆婆的態度可以決定一些事情的走向，於是在王婆婆看向自己時，不再猶豫，上前兩步幹脆地跪在王婆婆身前，重重地磕下一個頭，旁邊的小川有樣學樣。
    王婆婆也不去扶姐弟倆，看著兩個小人兒磕完頭端正地跪著，歎了一口氣說：“大丫，你要知道打算骨頭連著筋，終歸是一家人，做得太過，你蘇家祖先地下難安呐。”
    王婆婆語氣嚴肅，似是不滿聽到的“斷親”一言。
    蘇妍並不畏懼，迎上王婆婆威壓的目光開口道：“婆婆，我在村子長到如今的年歲，秉承著爹娘的教誨，從沒因為什麽事情和誰鬧過臉紅，如果不是二嬸欺上門來我也不敢說這樣的話，蘇家是爹的根，也是我和小川的根，現在是這棵樹要我們自斷根基啊。”
    蘇妍的情緒被調動起來，眼中淚花聚集，深吸一口氣後悲愴開口：“現如今我不求二嬸照拂我姐弟，隻求能給我們一條活路，我不願接受二嬸說的親事，不願被二嬸賣掉，這難道也是我的錯嗎？”說到最後，悲憤的情緒難以抑製，指著二嬸怒吼道：“二嬸口口聲聲為我好，你數著銀子樂嗬時可有想過我會是何種境遇，你用賣我的錢吃酒買肉時，可有想過小川沒有姐姐相伴會有怎樣的遭遇，我不過是想和弟弟活下去，為何二嬸不肯讓我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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