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媳婦正被眼前的美景陶醉，見荊耳突然上岸，又聽到鬧哄哄的動靜，便做賊心虛地以為是自己被發現了。
    以她婆婆的脾氣，要是被她發現自己這樣偷看別的男子，那安生日子還怎麽過，村裏人肯定也會對她指指點點的。
    想到此，何家媳婦這才後怕起來，連忙貓著身子慢慢地往後退，想要回到洗衣服的地方。
    隻是她躲藏的地方原本就是河邊灘塗，有些地方淤泥濕滑，她又是倒退著走，看不見路，一個不小心，腳下一滑，直接一屁股摔在地上。
    疼痛感讓何家媳婦下意識張嘴要痛呼，理智卻告訴她必須忍住，連忙用沒有沾泥的一隻手捂住嘴，瞧著荊耳那邊沒有發現自己的跡象，這才略微放心下來，忍著疼痛緩緩轉身離開。
    察覺到窸窸窣窣的草叢歸於平靜，荊耳抬手撣了撣衣袖，冷哼一聲快步朝蘇家小院走去。
    “事情就是這樣。”
    荊耳端起涼茶猛喝了一口，這樣的事他不會再做第一遍，絕對不會！
    等他放下水杯，蘇行煙又殷勤地給他續上，臉上的笑意也多出幾分討好的意味。
    “荊耳大哥你真是太厲害了，我就知道這事交給你準沒問題！”
    荊耳沒好氣地斜楞了她一眼，雖然心裏還是有些被偷窺的不爽和羞恥感，但其實也沒有很生氣，隻是眼下還需要給自己一個台階而已。
    蘇行煙從他明顯沒有憤怒的神情裏也明白了這一點，當即不再糾結此次行動的細節，轉而開始分析後麵的走勢。
    “照你說的，何家媳婦這次很滿意自己看到的東西，那就不用擔心她不上鉤，隻要她再敢動歪心思，就一定能扒下她說謊的皮。”
    “這是必然的。”荊耳沒什麽表情地回應，他對自己的身材還算有信心。
    “那就等著上魚吧。”蘇行煙粲然一笑，眼中明亮無暇，哪裏像是剛剛算計過別人的樣子。
    荊耳看著她，心中的好奇越發旺盛，跟著蘇行煙是主子的命令，他不會違抗，但心中也有過疑惑，一個偏遠鄉村的小丫頭能有什麽稀奇的，還值得自己出馬。
    回想起來到小山村發生的一係列事，看似蘇行煙沒占到便宜，但僅憑她一人之力已經在村子裏和自家的祖母對抗上了，村裏的話語權代表村長也是偏向她的，更別提她還有自己的謀生之道。
    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年僅十一歲的小丫頭做的。
    “荊耳大哥？”蘇行煙提高了音量，試圖拉回陷入沉思的荊耳。
    “嗯，什麽？”
    “你在想什麽呢？這麽入迷，我跟你說話你都沒聽著。”蘇行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荊耳遲疑了一瞬，立即反應過來轉移話題。
    “沒事，我就是想起剛剛在外麵看到你祖母他們了。”
    蘇行煙了然地點點，隨即又有些驚訝地看著荊耳。
    “看見祖母他們？這麽說你早就回來了？你在哪裏躲著呢，我怎麽沒注意到你？”
    “就在你們頭頂的樹上，那麽多人沒有一個抬頭往上看的，自然沒人注意到我。”
    荊耳說的雲淡風輕，蘇行煙卻在心裏默默翻個白眼：誰家好人沒事上樹溜達啊。
    “你真打算斷親？”荊耳忍不住好奇地追問一句
    “對啊”，蘇行煙拿起一旁裝有穀糠的瓦盆走到雞舍旁，撒下一把穀糠喂雞。
    荊耳瞧她這不甚在意的樣子，又想起自己在樹上瞧見的場麵，心裏明白別人的家務事還是少摻和的好，便不再說話，起身要回房間休息。
    蘇行煙聽著身後的動靜，突然想起跟村長說的安全教育，荊耳會武，如果能拉他來做安全員，整場活動的安全性一定有保障。
    但要用什麽辦法說服荊耳同意參加呢，這個問題需要好好想想，蘇行煙看著爭先恐後啄食的小雞心裏默默盤算。
    “姐姐”
    院門砰的一聲被推開，小川的聲音先一步傳來。
    一直在蘇行煙腳邊打轉的阿飽立即撩開四條年糕腿，朝著小川飛奔。
    蘇行煙聞聲轉頭看去，隻見小川腳步慌亂地衝進院子，眼神尋找到蘇行煙的位置又急忙兩步走到跟前。
    顧不上腳下打轉急切想和他玩耍的阿飽，小川先是上下打量她一遍，又繞著她轉了一圈，見沒什麽明顯異常，才長舒一口氣。
    蘇行煙有些好笑地看著他忙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寬慰道：“你這般著急趕回來，是已經知道祖母來過的消息了？”
    小川一邊平複喘息一邊連連點頭。
    “那你也不用跑這麽著急，小心別摔了。”蘇行煙捏著衣袖擦掉小川額角的汗珠，心疼地輕聲勸阻。
    小川沒顧得上應下姐姐的關心，抓住蘇行煙的手腕焦急地追問，“姐姐，你想做什麽？”
    問完不等蘇行煙回答繼續道：“不管你想做什麽，我支持你，我跟你一起！”
    蘇行煙感受著來自手腕處傳來的壓力，明白小川擔憂，她帶了點力度反手握住那隻小手微微一笑。
    “放心，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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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單四個字讓小川定了心，神色總算放鬆了些。
    “姐姐，到底出了什麽事啊？王伯伯什麽都沒告訴我，隻說祖母來過家裏了，讓我早點回去陪著你。”
    小川一手撈起在腳邊哼唧的阿飽，順著它的腦袋安撫。
    “沒什麽，祖母的意思還是要和我們斷親。”蘇行煙語氣平淡地將蘇老太太的態度描述了一下。
    小川抱著阿飽呆愣在原地，之前二嬸逼迫姐姐嫁人時差一點就鬧得要斷親，後來二嬸被帶走，便沒有人再提這話，如今祖母又提起這事，想必是再無回轉的餘地了。
    小川說不出自己現在內心是什麽感受，他自出生起便姓蘇，從前有爹娘和姐姐在，盡管家境貧寒，但隻要一家人在一起，也不覺得日子有難過。
    如今，雙親俱逝，曾經父母慈愛的時光竟像是一場夢。
    小川看著蘇行煙轉身去拿掃帚的背影，姐姐如今十一歲，身高也隻比他高出半個頭，和小川記憶中娘親一樣單薄瘦弱的背影，正支撐著他們這個不完整的家。
    許是想的太過入神，小川呆立原地久久沒有出聲，懷中的阿飽沒有感受到主人有玩鬧的意思，哼唧兩聲便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眼假寐。
    蘇行煙掃過院子一回頭就看見小川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有好奇地走到他身邊，伸手要幫他取下背回來的書袋。
    “怎麽了？想什麽這麽出神，連書袋都舍不得放下。”
    聽到蘇行煙的打趣，小川才恍然醒悟，一手托著阿飽，一隻胳膊順從地卸下書袋。
    “沒什麽，我隻是在想姐姐剛剛說的事。”
    聞言，蘇行煙收攏書袋的動作停了一瞬，她知道這事對小川的意義非同尋常。
    如果小川決定要繼續留在蘇家，那也沒什麽可說的，畢竟小川是真正的蘇家人。
    而她隻是個套著蘇行煙靈魂的外來者，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離開，就像她當初非自願來到這裏一樣。
    盡管在這裏的時光已經讓她有了留戀之意，但她不願意被別人掌控一生，隻想活出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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