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生意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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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毒辣的陽光像熔化的金子般潑灑在城市的鋼筋水泥森林上,空氣裏彌漫著一股焦躁的熱浪。
蘇晨和秦淮仁站在一棟氣派非凡的寫字樓前,仰著頭,目光幾乎要被樓體玻璃幕牆反射的強光刺得睜不開眼。
這棟樓矗立在城市的核心商務區,周圍環繞著同樣風格現代的高樓大廈,車水馬龍的街道上,往來的車輛大多是價值不菲的商務轎車,穿著精致套裝的白領們步履匆匆,空氣中仿佛都漂浮著金錢與效率的氣息。
眼前的這家跨國貿易公司,光是占據的這棟寫字樓,就足以彰顯其不凡的實力,整棟樓高十四層,外牆采用的是最新的雙層玻璃,既能隔絕夏日的酷暑,又能最大程度地引入自然光,在陽光下泛著沉穩而富有質感的光澤。樓體設計簡約而大氣,沒有過多花哨的裝飾,卻處處透著低調的奢華。
“嘖嘖,這排場,真是沒話說。”
蘇晨忍不住咂了咂嘴,眼神裏帶著幾分驚歎和向往。
“規模確實不小,能在這個地段擁有整棟寫字樓,而且還是做對外貿易的,沒有實打實的資本,根本撐不起來。”
秦淮仁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他不像蘇晨那樣輕易被表象打動,目光掃過大廈的每一個細節,從門口鋪設的進口大理石地麵,到牆麵鑲嵌的公司榮譽牌匾,再到停車場裏那些掛著異國牌照的商務車,每一個信息都在他腦海裏飛速整合、分析。
蘇晨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能從空氣中嗅到金錢的味道,她轉頭看向秦淮仁,語氣裏帶著幾分釋然,又有幾分對之前判斷的動搖。
“秦淮仁啊,你看這公司確實是真的,也是有實力的。方欣她掛鉤的這家對俄羅斯的大公司,倒還真是一家貨真價實的實力派公司啊!”
她頓了頓,想起之前對方欣的種種懷疑,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的神情。
“本來,方欣那個人,說話總是半真半假的,有時候吹起牛來沒邊沒際,我都快把她當成愛撒謊的騙子了。但現在看來,這家公司的實力擺在這兒,總不能是她憑空編造出來的吧?要是她真能搭上這樣的公司,那之前說的那些大生意,說不定還真有幾分可信度。”
秦淮仁聽著她的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公司是貨真價實的,這一點從眼下的排場來看,確實沒什麽好懷疑的。但是,蘇晨啊,你得明白一個道理,公司不假,並不代表方欣幹的業務不是假的。”
他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像是能看透事情的本質。
“就像一塊好布料,本身價值不菲,但要是被心術不正的裁縫拿去,做成一件以次充好的衣服,那布料的價值再高,也掩蓋不了衣服的貓膩。所以,你還是留一點心別太早下結論。”
“這麽說吧,在真相沒有揭開之前,方欣就一直是個懸而未決的謎語。她的話,她的行為,都可能藏著我們看不到的陷阱,我們都該提高警惕,一步一步看清楚再說。”
蘇晨被他說得一愣,心裏剛剛升起的那點對方欣的信任,又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瞬間冷卻了不少。
但她還是有些不甘心,或者說,是對“大生意”的渴望讓她不願意輕易放棄一絲可能性,於是又追問道:“那有沒有可能,方欣做的生意是真的呢?也許確確實實,她做的生意是一筆很巨大的買賣,畢竟是跟俄羅斯那邊打交道,大生意大手筆也很正常啊。”
秦淮仁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說道:“當然,有這種可能。隻不過,有時候架子擺得很大,不代表真的能吃下那麽大的盤子。就像有些人,開著豪車,住著豪宅,看似風光無限,實際上可能早已負債累累。表象這東西,最是會騙人。”
蘇晨的心思又活絡起來,眼神發亮地說道:“如果,方欣真的跟這家貿易公司有來往,還有真的授權委托材料,那麽方欣她做的生意,就真的是很大的了。那以後,真沒準,我們都得跟著方欣沾光呢,畢竟是跟老外做生意的大人物嘛!我都想著以後跟她合夥做大宗買賣了,到時候賺了錢,也能像呂泰和你一樣,成為別人眼裏的有錢人。”
秦淮仁聽了她的話,忍不住笑出了聲:“是不是真的有貿易往來,馬上就會知道了,接下來自然見分曉。不過,我倒是挺感興趣的。”
他話鋒一轉,語氣裏多了幾分玩味。
“說起來,她之前也想著拉我跟你一起幹呢。我倒是很早就想來這裏考察一下了,說不定啊,真的有機會大賺一筆。你想啊,如果方欣這樣的,姑且說她能力一般吧,如果連她都能拉到貿易機會,那我秦淮仁,總不會比她差吧?”
秦淮仁說著,邁步走向大廈的大門口,蘇晨連忙跟了上去。
確認無誤後,他轉頭對蘇晨說道:“走吧,就是這裏,沒有錯了。”
兩人相視一眼,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深吸一口氣,邁步朝裏走去。
然而,剛走到大堂中央的電梯口,他們就被眼前的景象潑了一盆冷水,電梯門口赫然貼著一張醒目的告示,上麵用紅色的字體寫著:“因設備故障,電梯暫停使用,維修人員正在緊急搶修,恢複時間待定,給您帶來不便,敬請諒解。”
蘇晨一看,頓時垮下了臉。
“不是吧?這麽倒黴?十四層啊,這大熱的天,爬樓梯上去不得累死?”
此時正是一年中最熱的三伏天,午後的氣溫更是飆升到了三十七八度,大堂裏雖然有空調,但一想到要在這樣的酷暑裏爬十四層樓梯,蘇晨就覺得頭皮發麻。
秦淮仁的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但他很快就恢複了平靜,看了看旁邊通往樓梯間的通道,語氣平靜地說道:“沒辦法,既然來了,總不能半途而廢吧?忍一忍,上去看看再說。”
事已至此,蘇晨也隻能點頭同意。
兩人無奈地轉身走向樓梯間,開始一層一層地往上爬。
剛開始的時候,兩人還有些力氣,腳步也還算輕快,但隨著樓層越來越高,氣溫越來越悶熱,他們的呼吸漸漸變得粗重起來,額頭上的汗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淌,浸濕了衣領。
蘇晨一邊爬,一邊用手扇著風,嘴裏不停地念叨著:“這什麽破電梯啊,早不壞晚不壞,偏偏這個時候壞。”
就在這時,蘇晨的思緒卻突然飄到了別處。
她轉頭看了看身邊的秦淮仁,雖然同樣是滿頭大汗,但他的呼吸卻比自己平穩得多,腳步也依舊沉穩,臉上絲毫不見煩躁之色。
她和秦淮仁是通過呂泰認識的。說起來,呂泰和秦淮仁,是蘇晨認識的唯二兩個百萬富翁,但這兩個人的結局,卻有著天壤之別。
一個像坐過山車一樣,從巔峰跌落到穀底,最後一貧如洗;另一個卻能穩穩地守住自己的財富,並且還在不斷增值,日子越過越滋潤。
想到這裏,蘇晨停下腳步,靠在樓梯扶手上喘了口氣,看著秦淮仁,眼神裏帶著幾分懇切說道:“秦淮仁,你還是跟我分析下呂泰吧。我最近總是在想,我怕的就是最後我也跟呂泰一樣!辛辛苦苦賺了點錢,卻又守不住,甚至可能比以前更慘。”
秦淮仁也停下腳步,拿出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沉吟了片刻,開口說道:“你說呂泰啊,那好吧,我就給你好好分析分析。”
他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呂泰這個人,說實話,他有今天這個下場,其實也不算太意外。他在生意場上遭遇到的挫敗,不得不說發人深省。不過,這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現在的生意潮流,市場風雲變幻,一切都是變幻莫測的。所謂一失足成千古恨,就是這個道理,一旦在關鍵的地方出了差錯,那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可能付諸東流。”
秦淮仁頓了頓,繼續說道:“呂泰啊,當初確實選了一個好的產業,但是卻沒有搞明白人性!跟君子交往,你可以強調人品,但是,大多數人的品質都不高尚,就要研究人性!呂泰這個身家幾百萬的富豪,現在已經算是變成了個一文不值的窮光蛋了。蘇晨啊,生意的事情誰也說不好,隻能說,你對呂泰的經曆當做一場教訓吧!”
秦淮仁的語氣裏帶著幾分惋惜,繼續說著。
“就這樣,一個身家幾百萬的富豪,現在已經算是變成了個一文不值的窮光蛋了。”秦淮仁歎了口氣,“蘇晨啊,生意的事情誰也說不好,充滿了不確定性。你把呂泰的經曆當做一場教訓,時刻提醒自己,就夠了。”
秦淮仁的分析,像一把鋒利的刀,精準地切中了蘇晨的痛點。
她何嚐不知道人心險惡,隻是有時候總是會抱有一絲僥幸心理。
她痛定思痛後,看著秦淮仁,誠懇地說道:“我覺得,你和呂泰真的不一樣。呂泰那個人,說難聽點就是個葛朗台,吝嗇又多疑,卻又在關鍵時刻犯糊塗。他要是有你那麽會來事,懂得人情世故,又那麽精明,再添加一些魄力,也就不會落到個老本虧空的下場了。說實話,我也不如你聰明,我要是有你的腦子,能看透這些彎彎繞繞,那也就好了。”
“嗬嗬,希望吧。”秦淮仁笑了笑,語氣裏帶著幾分謙虛,又有幾分自信,“呂泰要是知道了,自己這麽多年積攢下來的財富,就因為這一次浙江的貿易之行,虧得褲衩都不剩了,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這個打擊。我太了解他了,他是個輸不起的人,把錢看得比什麽都重要,沒有了錢,對他來說,可能真的還不如殺了他好呢!”
他抬頭看了看上麵的樓層,繼續往上爬,一邊爬一邊說道:“命運就是如此捉弄人,兜兜轉轉,他最後還是會被打回最初的起點,估計隻能回江蘇老家,那個不起眼的農村,繼續過他父輩那樣打魚撈蝦的日子。如果他不願意回去,留在城裏,以他現在的狀況,也就多半是個在菜市場賣海產的小販子了。可惜啊,一個白手起家的富翁,最後還是一切回到了解放前。說真的,我都替他難受啊!”
分析完呂泰,秦淮仁默默地停頓了一下,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那聲歎息裏,包含了太多的複雜情緒,有對呂泰的惋惜,有對商場殘酷的感慨,也有對自己一路走來的慶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