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裝錢的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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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胡子的手在不平整的木桌子的桌麵掃過,那些散落在桌麵之上、沾著些許灰塵和汙漬的紙幣,被他一把撈進掌心
    他手腕微微一顛,將鈔票在桌麵上頓了頓,試圖把歪扭的邊角捋齊,幾張皺巴巴的一元和五元麵額的紙幣倔強地翹著角,像是不願被這般粗魯對待。
    其實,小麵額的紙幣在九十年代仍在被頻繁使用,這種翹腳或者破損的紙幣並不少見。
    老胡子又騰出左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鈔票的一端,右手食指在嘴角飛快地沾了口唾液,指尖劃過紙幣邊緣時發出輕微的吧嗒的翻騰聲,那聲音在寂靜的屋裏格外刺耳,讓人聽了還有一些不舒服。
    老胡子的數錢動作很慢,在監獄的三年都沒有摸過錢,那雙鬥雞眼幾乎要貼到鈔票上,每數一張就往旁邊放一張,仿佛這樣能讓數字變得更實在些。
    第一張是皺巴巴的五十元,第二張是揉得像鹹菜葉的二十元,接著是幾張十元、五元,還有幾枚滾落在桌縫裏的硬幣,被他用指尖摳出來。
    “二百六十二塊。”
    老胡子把錢往桌上一摜,紙幣散開,對著秦淮仁就是一臉的不滿意。
    他抬眼看向對麵的秦淮仁,下巴一揚,手裏的鈔票被抖得“嘩啦”響,像是用這種紙幣發出來的聲響告訴秦淮仁,塔兵不高興。
    “秦淮仁啊秦淮仁,真……不夠意思!”
    他拖長了調子,聲音裏滿是不忿,對著秦淮仁埋怨道:“誰不知道你是這條街上最有出息的資本家?以前賣飼料,現在倒騰海產,哪個不羨慕你?咱們可是有兩年半交情的好哥們啊,你就拿這點錢打發我?二百多塊!你當我是要飯的?”
    老胡子往前湊了湊,捋了捋自己油膩的發須,眼神裏帶著幾分揶揄,又摻著些急切。
    “你屋裏就這麽點錢?我可不信。你那床頭櫃的抽屜,衣櫃最上麵的格子,哪個沒藏過好東西?別跟我裝窮!”
    秦淮仁靠在門框上,雙手往褲兜裏一插,臉上沒半點著急的模樣。
    老胡子的話像扔在棉花上,連個回音都沒有,秦淮仁就像沒有聽見似的。
    秦淮仁甚至還勾了勾嘴角,慢悠悠地開口說:“老胡子,我可沒騙你。家裏的零錢都在這兒了,你要是嫌少,沒關係。”
    秦淮仁抬手往屋裏指了指,大方地說道:“這屋子你隨便搜,能找到多少算多少,我絕不攔著。”
    老胡子盯著秦淮仁看了半晌,想從秦淮仁那張臉上找出點慌亂的痕跡,可秦淮仁的眼神坦坦蕩蕩,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老胡子也沒有再廢話,又開始了翻找,就連木質的床底第一被他用腳踢得“咚咚”響,枕頭被掀開,床單被扯得歪歪斜斜,就連床頭櫃的抽屜都被他拉出來,裏麵的襪子、手帕散落一地。
    老胡子甚至搬開了床尾的木箱,裏麵隻有幾件舊棉衣,抖了抖,連個鋼鏰兒都沒掉出來。
    “娘的!”
    老胡子捏著懷裏那二百多塊錢,嘴裏還在對著空氣咒罵。
    “我怎麽就這麽命苦?本以為搶了個財神爺,結果就這點油水。秦淮仁你小子,該不會是把錢都轉移走了吧?”
    老胡子頻頻咂嘴,心裏的火氣往上冒,又沒處發泄,隻能在屋裏轉來轉去,眼睛像掃描儀似的掃過每一個角落,恨不得連老鼠洞都扒開看看。
    一旁的蘇晨看不過去了,她往秦淮仁身邊靠了靠,對著老胡子的背影揚聲道:“哼,秦淮仁真是瞎了眼,才把你當好朋友!你算什麽好哥們?拿著刀來搶自己朋友的錢,跟臭痞子有什麽兩樣?”
    老胡子聞言,猛地轉過身,臉上的橫肉抖了抖,卻沒生氣,反而咧開嘴,露出一口黃牙,對著蘇晨笑道:“小妞,我跟秦淮仁要錢,關你屁事?你急什麽?”
    他拍了拍腰後的刀,亮出來了自己的狠毒,說道:“你沒看見我這刀嗎?專門托人從屠夫那裏買來的,這刀子啊專殺牛羊,就是幹這個營生用的。秦淮仁有的是錢,我找他拿點花花,怎麽了?”
    “哎,老胡子說得對。”
    秦淮仁突然開口,打斷了蘇晨的話,笑嘻嘻地說道:“咱們是好哥們,你的刀確實是好東西。”
    秦淮仁又往前走了兩步,眼神落在老胡子腰後的刀上,指著刀子就對老胡子說道:“就憑你這把刀,以後肯定能發筆小財。”
    老胡子沒耐心聽這些空話,他往前一步,逼近秦淮仁,語氣裏帶著催促。
    “秦淮仁,你少跟我扯這些沒用的!我的刀能不能發財,不用你說。你先把錢拿出來,要是今天能讓我滿意,這刀送給你都成!”
    秦淮仁轉頭看向蘇晨和站在她身邊的春桃,春桃的臉色有些發白,雙手緊緊攥著衣角。
    “蘇晨,春桃,你們別管了。”
    秦淮仁的聲音很平靜,完全不像是一個被打劫的人那樣驚慌失措。
    “老胡子不是故意來搶我的,他就是手頭緊,沒轍了。讓他搜,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咱們這麽多年的兄弟,一點錢不算什麽。”
    老胡子沒等秦淮仁說完,又扭頭四處打量起來。
    他的目光掃過牆角的衣櫃,掠過桌上的暖水瓶,最後停在了蘇晨和春桃身上。
    剛才他搜臥室的時候,這兩個女人就一直站在衣櫃旁邊,現在他看過去,兩人更是往衣櫃那邊靠了靠,肩膀挨著肩膀,像是在擋著什麽。
    蘇晨的眼神有些閃躲,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衣櫃的門把,春桃則低著頭,耳根都紅了,呼吸也比剛才急促了些。
    她們以為這樣能掩人耳目,可那僵硬的動作、不自然的表情,在老胡子眼裏,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老胡子的眼睛亮了亮,他斜著眼睛往蘇晨和春桃身後瞟了一眼,冷哼一聲,聲音裏帶著幾分得意,把話語指向了這兩個女人。
    “你們倆,往旁邊挪挪。”
    蘇晨和春桃沒動,反而把身子貼得更緊了。
    老胡子沒了耐心,幾步走過去,先是伸手抓住蘇晨的胳膊,手腕一甩,蘇晨沒站穩,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撞到了門框上,疼得她皺起了眉。
    接著,他又對著春桃狠狠推了一把,正好撞進秦淮仁懷裏。
    秦淮仁伸手扶住她,春桃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雙手緊緊抓著秦淮仁的胳膊,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來。
    老胡子沒管她們,目光落在了蘇晨和春桃剛才擋住的地方。
    那是衣櫃旁邊的一個角落,上麵堆著一摞報紙、幾本舊雜誌,還有一大把洗得發白的抹布和毛巾,堆得高高的,像是特意用來掩蓋什麽。
    他伸手把那些東西全都掃到地上,報紙“嘩啦”一聲散開,雜誌掉在地上,封麵都摔皺了,抹布和毛巾散落一地,露出了下麵的東西,一個深棕色的行李箱,上麵掛著一把銀色的小鐵鎖。
    春桃看到那個行李箱,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眼珠子像是要從眼眶裏掉出來似的。
    她的手緊緊攥著秦淮仁的胳膊,緊張異常,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嘴裏喃喃道:“完了,完了……”
    那緊張的模樣,仿佛天要塌下來了,她知道,這個行李箱裏裝著秦淮仁剛收來的五萬塊。
    老胡子看到那個行李箱,臉上的褶子一下子舒展開來,他幾步走過去,用腳踢了踢行李箱,發出“咚咚”的悶響。
    “嗬嗬,秦淮仁啊秦淮仁,我的好哥們,我就說你不可能隻有這點錢!這箱子藏得夠嚴實啊,我猜,你的錢都在這兒吧?”
    老胡子說著,又用手敲了敲行李箱,指尖傳來的硬實觸感讓他心裏更癢了,眼睛裏像是有光在閃,那是貪婪的光。
    蘇晨看著秦淮仁,牙齒咬得咯咯響,眼神裏滿是焦急。因為,她確實不明白,秦淮仁為什麽這麽鎮定。
    可秦淮仁卻隻是冷哼一聲,轉頭對著老胡子笑了起來,那笑容裏帶著幾分捉摸不透的意味,都被人打劫到家裏了,還是如此的淡定。
    “老胡子,你的眼神還真不錯。”
    秦淮仁往前走了兩步,站在行李箱旁邊,說道:“這麽快就找到我放錢的地方了。行,我說話算話,該給你的錢,一分都不會少。”
    他說著,還對著老胡子擺了個“請”的手勢。
    老胡子笑得更開心了,他伸手拍了拍行李箱,語氣裏滿是急切。
    “嘿嘿,今天該我老胡子發財了!哥們,別磨蹭了,快把箱子打開吧,別讓我等著急了。”
    秦淮仁沒再站著不動,他慢慢地走過去,在行李箱前蹲了下來。
    他的動作很穩,沒有半點慌亂,那淡定的模樣讓人覺得很怪,甚至還抬手理了理褲腿。
    “那好吧,我給你打開,老胡子讓一讓吧!”
    秦淮仁從褲子兜裏掏出一串鑰匙,鑰匙串上掛著幾個小鐵片,在燈光下閃著光。
    他挑出其中一把亮銀色的鑰匙,對準行李箱上的鐵鎖,“哢噠”一聲,鎖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