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南方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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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晨想了想,覺得繼續在這裏糾纏下去也沒有意義,隻會讓兩人之間的氣氛更加尷尬,甚至可能讓方欣對自己產生更多的記恨。
於是,她最後還是放棄了自己那個不靠譜又不成熟的想法,她原本還想再堅持勸說方欣,可現在看來,確實是自己太天真了,自己的好心不會換來方欣的理解,隻會讓虛榮的方欣更加抵觸。
想來想去,蘇晨最後還是決定就坡下驢,順著方欣的話往下說。
蘇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略顯勉強的笑容,語氣平靜地說道:“那好吧,我確實有點事情還要忙,那麽,我就先走了啊!”
說完,蘇晨發動著了自己的摩托車,沒有再回頭看方欣一眼,生怕自己再看到方欣那副故作堅強的模樣,又會忍不住心軟,想要繼續勸說。
方欣站在原地,目光緊緊盯著蘇晨離去的背影。
蘇晨的摩托車重新發動起來,引擎聲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方欣的心裏瞬間變得五味雜陳,像是打翻了調料瓶,酸、甜、苦、辣、鹹一股腦地湧了上來。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麽,可最終卻隻是無力地垂了下來。
她開始在心裏反複問自己:自己的所作所為到底是對還是錯?自己到底過成了什麽樣子?其實這些問題的答案,她自己心裏很清楚,隻是一直不願意麵對,還在糾結著那些虛幻的過往和矯揉造作的體麵。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窮酸衣裝,又看了看自己販賣的那些香煙,眼眶瞬間就紅了。
明明自己已經過得很困難了,每天靠著賣香煙掙的那點錢勉強維持生計,有時候甚至連一頓像樣的飯都吃不上,為什麽還要強撐著最後的臉麵去拒絕別人送上來的好意呢?
要說以前,自己還能裝著有錢的樣子,出入各種高檔場所,可現在,自己這副落魄的模樣,是個人都能看出來。
早點攤的老板每次看她的眼神都帶著幾分同情,路過的熟人也會刻意繞開她,這些她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可就是不願意承認自己已經窮了。
方欣不知道自己這種自我陶醉的虛榮為什麽還在作怪,就是醒不過來。
她想起以前自己花錢如流水的日子,想起那些圍著自己轉的朋友,再看看現在孤零零站在路口賣香煙的自己,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
她用手背胡亂地擦著眼淚,可眼淚卻越擦越多,肩膀也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看樣子是徹底破防了。她再也無法維持那副故作堅強的模樣,所有的委屈、不甘和無助,在這一刻都化作淚水,傾瀉而出。
而另一邊,蘇晨騎著摩托車,沿著熟悉的街道,又一次往秦淮仁的榮發飼料廠方向去了。
清晨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馬路上,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
蘇晨看著前方的道路,心裏漸漸平靜了下來。
她知道方欣的事情急不來,或許隻有等方欣自己真正想通了,才會願意接受別人的幫助。
現在的蘇晨,生活過得很簡單,也很充實,就兩件事占據了她大部分的時間:要麽就是在市場裏打理自己的生意,跟前來進貨的客戶討價還價,整理貨架上的貨物,忙得不亦樂乎;要麽就是在忙完生意後,去找秦淮仁約會。
兩人會一起去附近的公園散步,或者找一家安靜的小飯館吃飯,聊聊彼此的生活和收入,這種簡單的日子過得平淡而溫馨。
蘇晨很喜歡現在的生活狀態,簡單而踏實,沒有太多的紛擾,隻有滿滿的幸福感。
蘇晨來到了榮發飼料廠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了,午後的陽光帶著幾分慵懶,斜斜地灑在飼料廠的大鐵門上。
鐵門是深灰色的,邊緣處已經有了幾處鏽點,顯然已經有些年頭了,門上還貼著幾張泛黃的招工告示,風吹過的時候,紙片邊角微微卷起,發出“嘩啦嘩啦”的輕響。
飼料廠圍牆外的空地上,稀稀落落地長著幾叢雜草,草葉間還夾雜著一些碎石子,遠處隱約能聽到廠裏機器運轉的“轟隆”聲,沉悶卻有力,像是在訴說著這家工廠的日常忙碌。
蘇晨騎著摩托車過來時,老遠就看到了站在大門前的秦淮仁,那道身影在空曠的場地裏顯得格外顯眼。
秦淮仁背靠著鐵門,一條腿微微彎曲,腳尖點在地麵上,姿態十分放鬆。
他手裏捧著一本藍色封皮的法律書,書頁已經有些磨損,看得出來經常被翻閱。
陽光落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清晰的輪廓,他的眉頭偶爾會輕輕蹙起,顯然是沉浸在了書中的內容裏,連蘇晨摩托車靠近的聲音都沒有立刻察覺。
蘇晨放慢了車速,摩托車的“突突”聲漸漸減弱,最後停在了旁邊的一棵老槐樹下。
這棵老槐樹的樹幹很粗,需要兩人合抱才能圍住,枝葉繁茂,投下大片的樹蔭,正好能遮住摩托車,避免被陽光暴曬。
蘇晨熄了火,把頭盔摘下來掛在車把上,甩了甩有些淩亂的頭發,快步朝著秦淮仁走過去。走近了才發現,秦淮仁手裏的法律書上,密密麻麻地用紅筆標注著重點,有些地方還寫著簡短的批注。
蘇晨忍不住笑了笑,在秦淮仁身邊停下腳步,語氣裏滿是讚歎地說道:“秦淮仁,你可真是個學霸啊!不管什麽時候,都能這麽靜下心來用功讀書,學習新東西。”
秦淮仁這才從書中抬起頭,看到蘇晨,眼睛裏立刻閃過一絲笑意,他合上書,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書脊,說道:“剛等你一會兒,閑著也是閑著,就拿出來看看。”
蘇晨順勢在他旁邊的石階上坐下,石階被太陽曬得暖暖的,他拍了拍秦淮仁的胳膊,好奇地問道:“我真沒有想到,你一個做生意的高手,怎麽會在這裏研究起法律了呢?這是怎麽了,你學習法律是要轉型做法律相關的行業,還是準備跟別人打官司爭長短啊?”
秦淮仁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身體微微前傾,看著蘇晨,語氣認真地說道:“都不是啊,我可沒有你說的那個意思。你別覺得法律跟咱們的生活離得很遠,相反,在我們的個人日常生活之中,跟我們關係最密切、需要用到的地方最多的就是法律。咱們倆都是偉大祖國的合法公民,既然生活在這個偉大的國度,自然要遵守國家的規矩。而且,咱們倆還想著以後能有更好的發展,你現在也決定要幹一番大事業,那懂咱們國家的法律就是必不可少的。要不然,說不定哪天因為一個小小的法律問題,就能讓你吃大虧,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蘇晨聽完,笑著推了秦淮仁一下,臉上帶著幾分調皮的神色,說道:“嗯嗯,你說的倒是挺有道理的,不過啊,我不太喜歡你這樣跟我說話的方式。我總覺得,你這是想當老師,在給我上課呢,我跟你說啊,我這個學生是很頑劣的,不是那麽容易教的!”
秦淮仁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他伸手揉了揉蘇晨的頭發,語氣輕鬆地說道:“哈哈,給你上課我可不敢當。對了,我已經答應跟我一直合作的那個酒店大老板了,也給曹州浩打了電話,咱們按照海產進購價格百分之二十的利潤賣給曹州浩。這樣算下來,雖然平均到每一筆的利潤沒多少,但勝在薄利多銷啊!蘇晨啊,以後海產這一方麵,你也摻把手進來吧,算你分一杯羹,也讓你賺一筆小錢,不能我一個人把錢都賺完了,好事得大家一起分享才有意思,放心好了,隻要賺錢,我秦淮仁第一時間就會想到你的。”
說著,秦淮仁趁蘇晨不注意,偷偷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蘇晨的臉頰瞬間就紅了,像是染上了一層晚霞,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嘴角卻忍不住向上揚起,眼睛裏滿是開心的笑意,那模樣看得秦淮仁心裏也暖暖的。
過了一會兒,蘇晨抬起頭,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問道:“秦淮仁啊,你去過更南邊的地方嗎?比如說廣東省。”
蘇晨突然這麽一問,秦淮仁心裏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但還是耐心地回答道:“哦,去過的,南方大部分的省份我都去過。別的不說,最南邊的廣東、廣西還有雲南這三個省份,我都去遍了。我跟你說,還是一個廣東老板帶我去的呢,他在咱們省城開了一家專門做粵菜的酒店,生意特別好。那個老板可精明了,專門把廣東的海產運到咱們這裏,自己收購海產,然後做成美味佳肴賣給顧客,形成了產供銷一條龍的模式。他的本事可大了,早就是一個很厲害的百萬富翁了,在咱們這一行裏,名聲響得很。”
蘇晨聽得很入神,眼神裏滿是向往,他又接著問道:“那你這一次還要再去南方嗎?”
秦淮仁搖了搖頭,說道:“這次我就不去了,如果需要去的話,我想著安排老胡子去看看情況。不過,如果你想要去南方看看,我可以帶你一起去,而且老胡子也承諾了,到時候差旅費什麽的,全算他的,咱們不用花一分錢。”
蘇晨聽到這話,卻有些擔心地搖了搖頭,臉上的神情也變得有些凝重,他說道:“你還要去啊?上次去浙江平安鎮的事情,現在想起來我還覺得害怕,真是嚇死我了。那些漁民也太野蠻了,不僅打劫我們,還趁機訛詐,我是真的不敢再去外地了。再說了,你就不擔心再到了外地,遇到像上次去浙江買海產時的情況,被當地的混混欺負嗎?”
秦淮仁看著蘇晨擔憂的樣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輕鬆又帶著幾分篤定地說道:“嗬嗬,不會的,你放心好了!上次我們去浙江的時候,是跟著呂泰一起去的,他那個人行事太高調,目標太大,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但我們這次去,會稍微隱蔽一點,絕對不會露出馬腳。而且,說不定我們還能嚐試跨國境,開始做邊境貿易呢!你可能不知道,東南亞的海產質量一點都不差,最主要的是,價格比咱們國家的還便宜不少。隻要我們多動動腦子,好好規劃一下,那就能省一大筆錢呢!現在不少廣東的老板都開了這個先河,做邊境貿易,一個個都發了大財。我這次去,依靠的就是之前帶你去認識的那個廣東大老板,他在邊境那邊混了很多年,人脈廣得很,看在他的麵子上,我們肯定會很安全的,不會出什麽問題。”
蘇晨聽秦淮仁說得這麽有把握,心裏的擔憂一下子就消散了,徹底放下心來。
蘇晨仔細地打量著秦淮仁,忍不住開始揶揄說道:“真要像你說的這樣子,那麽你去廣東收購商品,豈不是跟咱們回家一樣那麽方便自在了?”
秦淮仁看著蘇晨調侃的模樣,也不惱,反而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差不多吧,有那個廣東老板幫忙,很多事情都會順利很多,省去不少麻煩。到時候要是你願意去,咱們就一起去南方好好看看,順便考察一下當地的市場,說不定還能發現更多好機會呢!”
陽光依舊溫暖,微風輕輕吹過,帶著遠處飼料廠淡淡的麥麩香氣。
兩人坐在鐵門旁,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未來的計劃,眼神裏都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那股對事業的熱情,在午後的時光裏悄然蔓延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