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4章 連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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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聶莞用出那道神諭的時候,她就已經動作飛快,先一步打出第四道神諭來抵抗。
    但是,第四道神諭降臨,她依舊如料想中那樣抵抗不住。
    這條天生就該屬於聶莞的神諭。
    神諭·公無渡河。
    可是怎麽可能!
    封印沒有反應,她應該還沒有擊殺蜃淵的黑白雙龍。
    她從哪裏拿到公無渡河?
    夜如曇心亂如麻,麵上卻並無士氣低落模樣,依舊以七情神諭發出聲音。
    “真是不容易,你也有得到回報的一天?我還以為你這麽別扭的人,會把周圍所有人都逼到對立麵去,就像你哥哥,如果不是你對他的關注太過表麵又太過自我,他怎麽會一步步被你寵壞,然後走到我這邊來。”
    明霞之中如日如月的眼睛波動了下。
    很輕微,可落在這數道神諭疊加成的牢籠上,卻是極其劇烈的震顫。
    夜如曇嘲諷地笑了下。
    再強大又有什麽用,她永遠是一個指望著從別人身上得到回望的可憐蟲。
    “你要見見他嗎?”
    夜如曇忍住喉頭的酸痛,再度開口。
    “我可以讓他來見見你,你應該也很想你哥哥吧。”
    “你不高興嗎?為什麽不高興,你不是一直認為,這是你父母還留在人間的唯一證明,知道他沒徹底死掉,你不是該高興嗎?”
    日月波動,囚籠也出現一絲鬆動。
    夜如曇目光閃爍,不覺露出一絲微笑,身形頓時化為血霧,要從刺間遁逃出去。
    可剛一動身,便有無數新刺生出,將她硬生生逼了回來。
    她麵色驟變,再看向聶莞時,卻見她的眼睛無波無瀾,根本不曾有過動搖。
    喜悅心情頓時落入穀底,不安自心底深處緩緩升起。
    隱藏在血霧中的麵龐如何,夜如曇看不清楚,她隻能看到那雙日月交輝的眼睛微微彎起。
    “要在你們兩個中間選一個的話,我更希望是你來做我的對手。”
    她的聲音不帶有任何魅惑之意,似乎全然出自內心,全然坦誠。
    可越是這樣,夜如曇便越是不能安心。
    她知道,這句話背後,一定隱藏著聶莞的惡意。
    就如她的每一句話,都帶著對聶莞深深的惡意一樣。
    果不其然,那雙眼睛彎得更像月牙,笑意濃鬱。
    “我和邵文君能不能見麵,取決於你,畢竟我和邵文君從來都是兩個人。而你,現在能不能和你的姐妹見麵,卻不是取決於我。”
    聶莞也難說這是不是被夜如曇挑出來的情緒,可說這些惡毒的話時,心裏真有一種難言的快意,比從前的每一次勝利都更加鮮活。
    “畢竟,說那是你的姐妹也不合理,嚴格來說,你們是一個人。就算不是一個人,也該是敵人,生死搏殺的敵人。”
    聶莞說到這裏,幾乎忍不住要笑出聲。
    “我拿到公無渡河,而你並不知道這一點,你覺得,這是因為什麽?”
    夜如曇目光顫抖,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吐出一窪又一窪黑血。
    七情神諭頓時開始反噬。
    黑袍下每一寸肌膚都開始撕裂,鮮血、岩漿,一齊噴湧而出。
    血霧深處,傳來一聲響亮的擊掌。
    囚籠上,無數水晶尖刺再度分蘖。
    分蘖到這一步的尖刺已經細如牛毛,深深紮入夜如曇血肉中,將無盡的渾噩與滔滔狂亂都注入她的思緒中,令原本就混亂的七情神諭更加狼藉不堪。
    夜如曇被釘在荊棘叢中,肉身一寸寸開裂,臉上、身上的偽裝一寸寸褪去。
    那張本來平平無奇的臉龐,忽然之間轉換樣貌,變成林曼的臉。
    再然後,林曼的臉也緩緩退去,變成了另外一張臉。
    而與這張臉同時出現的,是另一個頭顱。
    另一個頭顱,另一對手臂,另一雙腿。
    明明該是兩具身體,卻偏偏共用著同一個胸腔,同一個心髒,同一副肝腸。
    赤雲鬆看到這一幕,瞳孔收縮了下。
    盡管一早就從天羲長儀口中知道,夜如曇是連體人這回事,可親眼看到,終究還是震撼。
    以遊戲降臨前的科技水平,這樣的人本該活不到二十歲的。
    她的身體性能,根本就不能支撐兩個意識的存在。
    而這兩具身體雖然發育得畸形,卻顯然已經過了二十歲。
    她們果然早就被遊戲那些東西給挑中了。
    夜如曇盡管雙目緊閉,被水晶刺給釘穿,流下數道斑駁的血痕,卻也能感覺到自己的本來形貌暴露了出來。
    她下意識想要蜷縮,卻又動彈不得。
    羞恥的情緒在腦海中狂奔亂走,夾雜著對另一個意識的質疑,對自己被設計的憤怒,以及一切一切從生下來便帶著的抑鬱不平。
    這一切都令她的身體崩解得更快。
    聶莞抬手,牽引著四道神諭化為的囚籠。
    收縮,再收縮。
    一直收縮到無數尖利的刺彼此相抵觸,才將緊緊握著的拳鬆開。
    囚籠轟然一聲炸響,但囚籠內的血霧卻以些微之差先一步炸響。
    火光、濃煙、交織的血與海潮、日月的光輝,種種異象在爆炸中各自呈現,聲勢驚天動地,將所有未進入遊戲的基地眾人驚了過來,卻又死死被壓製在囚籠範圍內,沒有躍出一寸。
    種種異象最後都化為白光,白光則不停向內收縮,最後化為一個白點,閃了一閃,消失不見。
    “她死了嗎?”赤雲鬆撫摸著已經開裂的拐杖問道。
    聶莞搖頭:“沒有。”
    橫壓華夏的女暴君,哪兒有那麽容易死。
    幾個月前,她就狡兔三窟,不殺上她四次,就奪不走她的命。
    眼下,隻會更進一步,更不容易被殺死。
    隻是,把話挑明之後,她們兩個還會像從前一樣,假裝彼此是親密無間的存在嗎?
    恐怕不會了。
    感受到心月孤懸·光吞萬象的力量被徹底澆滅,技能進入長長的休眠,聶莞扯了扯嘴角,對赤雲鬆道:“但是您可以放心,兩年之內,她不會再出現的。您想怎麽處置無名之地,都可以。”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赤雲鬆笑笑,“你打算怎麽對付無名之地?”
    “我暫時,還是先打算打算怎麽從這些封印裏走出去吧。”聶莞轉頭望著已經徹底碎裂的會議室。
    自她附身起就無聲無息張開的封印屏障,即便夜如曇跑了,也並沒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