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祁風是不會殺百裏惜的啊。”顧若雲失聲道。
    百裏相一臉倦容，語聲溫和：“若雲，你要記住一點，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任何小伎倆，都是徒勞。”
    “百裏，我回去找我爹幫幫忙吧。陳相就算再猖狂，也總會賣永壽侯府幾分薄麵的。”
    “莫潯，多謝你的好意，不過這點小事，還用不到侯爺幫忙。”百裏相的聲音疲倦極了，“我要好好睡一覺，你們也別著急，都去歇著吧。”
    顧若雲和宋莫潯麵麵相覷，實在是沒聽懂百裏相的意思。
    百裏相醒來時，日頭已經西斜，昏黃的霞光照射在如意閣後院那口井上，井邊坐著托腮沉思的顧若雲。
    霞光將顧若雲的周身都仿佛鍍上了一層金邊，映得她膚色柔嫩麵容姣好。從側麵望去，長睫在眼下投著一片陰影，仿佛羽毛。
    宋莫潯一日內第二次從侯府回來，見到此場景，心跳不由再次漏了一拍。
    顧若雲喊他：“回來了？”
    宋莫潯沉默著點頭。
    “侯爺說什麽了？”
    “他…什麽都沒說。”
    顧若雲此時見到百裏相走了出來，目光清明，絲毫不像剛剛睡醒。
    她身著黑色短衣長褲，利落打扮，腰封將她的腰束成窄窄的一條，每一根發絲都被嚴絲合縫地塞進發帶之中，長靴卻鼓鼓囊囊的，似是藏了兩把短刃。
    “百裏，你這是去…”顧若雲話到一半便猜到了她要去劫獄，麵上露出懼色。
    宋莫潯更加聰明，立刻便看出百裏相要闖刑部大牢，他站到顧若雲身後，輕輕推了推她。
    “我去刑部，救祁風出來。”
    顧若雲支支吾吾的，“百裏，不是我不想幫你，也不是我不把你們兩個當朋友，宋莫潯和我從小一處長大，他可以作證，我從來沒對哪個外人這麽上心過。可是…”
    顧若雲又看了眼目光淡漠的百裏相，“可是我雖然喜歡賣弄拳腳功夫，也中意舞槍弄棒的，但我平時那些都是小打小鬧。若真叫我去劫獄…百裏…”
    顧若雲吞了吞口水，艱難道：“百裏，你得理解我，我尚是罪臣之女，我沒法去冒險。”
    百裏相點頭，沒有絲毫要責怪她的意思，“是，我明白。”
    宋莫潯見百裏相的目光又轉向自己，忙擺手道：“我爹被貶出京城，多年來低調行事，我也慣常是這樣的。我更不敢出手救祁風了，若是落人口實，永壽侯府又要被那群言官參本了。我若是陷永壽侯府於萬劫不複的境地裏，我對不起我爹，我也對不起列祖列宗，我更對不起若雲妹妹。”
    顧若雲聽到此時，回頭瞪他，沒好氣地道：“你不去便不去，少拿我當擋箭牌，你有什麽好對不起我的！你的性格便是如此膽小怕事，不要給自己貼金，說什麽謹慎行事。”
    百裏相神情不變，“好，你們無需前往，我自己去就好。”
    說著，她便足尖點地，欲翻牆出去。她動作極快，還不待顧若雲和宋莫潯反應過來，便見眼前一道黑影似風般閃過，即將消失在視線中。
    顧若雲匆忙追了上去，朝著百裏相的急速消失的背影小聲喊道：“百裏，你要小心啊，我們在如意閣等你和祁風回來！”
    百裏相應了聲“嗯”，可她速度過快，這聲回應很快便消散在秋日晚風中。
    昏暗牢獄中，祁風正閉目養神，肚子的饑餓，喉嚨的幹渴，頭腦的疲憊和酸澀的四肢，幾乎都被他拋之腦後。
    他反複思量許久，忽而睜眼，雙目之中，全是徹悟的精光。
    冰涼的鐵欄內，百裏相看著祁風，不知站了多久。
    此刻見他睜眼，百裏相笑出了聲：“你倒是好精神，不像是被折磨過的。”
    祁風一驚又一喜，顫聲問道：“你來多久了？”
    “也沒多久，不過一炷香的功夫。”
    “你怎麽進來的？”
    “掐了個訣，躲過了那些人的眼睛，再念了個穿牆咒，這不就來了嘛。”百裏相語氣輕鬆，伸手去拉祁風起來。
    祁風順勢站起身，想說什麽卻遲遲說不出口。
    百裏相不理他的欲言又止，彎腰從兩隻長靴內抽出兩把短刃，就要去砍那堅硬的鐵欄杆。
    祁風見了，慌忙拉住她，因為急聲音都高了幾分，“百裏，不可！”
    百裏相停下動作，收刀回去，疑惑問道：“怎麽不可？我這刀是上好的，削鐵如泥，你不用擔心。”
    祁風重重搖頭，“百裏，我不能就這麽出去。”
    “為何？”
    “陳相一定放出了消息，說我在相府內殺了人，這才將我下了刑部大獄對吧？”
    “宋慕青那裏傳來的消息正是如此。”
    祁風微微一笑，不但不慌反而很是自若，“和我猜的一樣。”
    “祁風，究竟是怎麽回事？”
    祁風略去賀璋那一段，簡短將事情經過說完。
    然後，他便見百裏相垂了首，輕輕歎了口氣，“祁風，和我猜想的一樣，陳興殺了百裏惜，隻為引出我。”
    “所以你更不能劫獄救我出去。昭陽城內，人人皆知我是如意閣的人，而如意閣功夫蓋世的百裏掌櫃又同我交好，不可能會放任我不管。你若是來救我，大家都會猜是你幹的。到時，永壽侯府也會受牽連，宋家已被十年前祭火之事累過一次了，他們定不可再受此等無妄之災了。”
    百裏相凝視著祁風，認真聽著。
    祁風隻覺被她盯得著緊，心尖都跟著顫，他穩了穩心神，繼續道：“你救我出去，更顯得我心虛，到時不管我藏到哪裏去，他們對如意閣的搜查都不會少的。到時我們還如何做生意，豈不是要關張大吉，離開昭陽？”
    “是，祁風，你說得極對。”
    百裏相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並攏，忽然搭上了祁風的脈門處，為他診脈。
    “你幾日未進食了？”
    祁風搖了搖頭，“我不妨事的。”
    百裏伸手入懷，再伸出時，手裏便多了個油紙包裹，“你先吃些東西吧，我再去外麵給你取些水來。”
    祁風接過那油紙包裹，打開一看，是個還冒著熱氣，香騰騰的牛肉餡餅。
    百裏相又轉身欲走，祁風見她為自己忙前忙後的，心頭一暖，竟然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腕。
    鬼使神差的，祁風很快速地說道：“百裏，你今日穿黑色，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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