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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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易寒的臉被陰霾籠罩著,他又說話了,卻是朝心葉說的:“抬起頭來。”
心葉應聲抬起了頭,楚楚可憐的樣子,真是叫百裏相心中生出憐愛。
心葉眼中蓄著淚,將她水汪汪的一雙眼睛襯得越發的動人。
江易寒卻絲毫不為所動,冷聲問道:“你在天香樓做了多久?”
“回殿下的話,三年零七個月。”
劉瞞和張逢應聽了這話,被嚇得幾乎要跌落椅子。
“在座的這些大人,除了…”江易寒冷冷地看了眼許術,硬生生止住了話頭,“在座的這些大人,都有哪幾位包過你?”
“心葉不敢說。”心葉羞羞怯怯地低下了頭,眼神卻幽怨地掠過許術。
許術從未同她親近過。
許術每次去天香樓,一定會點她。
哪怕她此刻正在陪付了大價錢的劉瞞和張逢應,許術也肯等她,等多久都肯等。
可是,許術每次點她,都隻是靜靜地看著她吹拉彈唱,斯文有禮得過分,從未逾矩。
之前,心葉還心懷幻想,覺得許術這是心裏真的有她,尊重她,不肯唐突她。
現在,她卻明白了。
她不過是那位的影子,貴人的替身。
“但講無妨。”江易寒的聲音,寒意更盛。
心葉鼓起勇氣,諷刺似的看著劉瞞,“包過我的,有劉大人,還有張掌櫃。”
劉瞞“哎喲”一聲,幾乎要鑽到桌子底下去。
張逢應卻是冷汗如雨下,兩股戰戰,幾乎要當場便溺。
“哦?”江易寒狹長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聲音含著冰刀一般的冷意。
心葉心一橫,不管不顧地說道:“不過劉大人有心無力,從未碰過我,和我有過肌膚之親的,座上這些大人裏,隻有金光閣的張掌櫃。”
張逢應麵如土色,抖得連屁股下的椅子也跟著發抖。
江易寒卻語聲淡淡:“除了張掌櫃呢,還有沒有其他人?”
說著,江易寒那冰冷刺骨的眼神,便望向了許術。
許術不敢抬頭,隻覺恥辱至極。
心葉很是篤定,“座上的,再無旁人。”
“那除了座上這些呢?”
心葉有些猶豫,“心葉自四歲賣入天香樓,自幼勤習琴棋書畫,直到十四歲,劉媽媽才叫我出去見客。心葉的第一個客人,是一個旅居至昭陽的南方客商,他包了我兩年,去年才離開昭陽,回了南方。”
“南方客商?賣什麽的?”
“賣茶葉的。”
江易寒偏頭,廖英很會看眼色,走了過去,低頭附耳過去,聽江易寒說了句什麽,便走了出去。
“繼續說。”
心葉的表情有些委屈,“請殿下信我,我是萬不敢在殿下麵前說謊的。”
“是,我信你。然後呢?”
“然後便是劉大人和張掌櫃了,張掌櫃出價很高,劉媽媽無法拒絕。不過張夫人管教甚嚴,張掌櫃也不能時常溜出來見我。劉大人雖能時時見我,可劉大人雄風不比當年。”
如此直白地連說兩次同漕運總督劉大人的閨房私事,在場諸人的麵上皆是有些掛不住,顧若雲卻是半句都聽不懂,不住和百裏相耳語,問她這究竟是什麽意思。
百裏相依然淡定,甚至不肯壓低聲音:“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劉瞞是個太監的意思。”
顧若雲羞得滿臉通紅。
裏廳頓時鴉雀無聲。
百裏相的這句話,說得有些聲音過大了。
劉瞞瞪著眼睛看向百裏相,表情怔愣且卑屈。
江易寒倒是有些難為情了,他幹咳一聲,摸了摸鼻頭,聲音緩和了幾分:“你若敢虛言半句,我立刻便叫人打死你。”
“心葉不敢,心葉不敢…”心葉終於哭出了聲,看向許術,眼神悲戚中帶著怨恨。
哭了一陣,心葉忽然嗚咽著說道:“心葉的心上人,很少來天香樓看我…”
許術登時無地自容,頭幾乎要埋到膝蓋上。
當年,他不敢為自己爭取。
現在,他仍是不敢與張逢應交鋒。
張逢應是二皇子的狗,還是最忠誠的那一條。
饒是他許術身為陪都戶部尚書,他卻仍是不敢對二皇子的狗怎麽樣。
這時,廖英走了回來。
他走到江易寒身側,二人麵無表情地說了幾句什麽,廖英便再次坐了回去。
江易寒看了眼張逢應,淡淡道:“罷了,張掌櫃正值壯年,貪圖些美色也沒什麽。”
張逢應如蒙大赦,長出一口氣,停止了打擺子。
“至於你,”江易寒看向跪在下首的心葉,“你也起來吧。你不用回天香樓了,從此以後,便在我的府上享享清福吧。”
心葉不知江易寒究竟是什麽意思,卻知道自己終於得救了,自她四歲被賣入花樓子裏,她就盼著這被贖身的一日。
雖然,眼前情形和她所想相差甚遠,可她到底是從那個肮髒的泥沼裏脫困了。
“心葉謝過二殿下,心葉謝過二殿下,心葉感激不盡,當牛做馬也要報答二殿下…”
江易寒卻是冷笑一聲,“謝什麽?你到我府上,也不是來養尊處優的,我不過是給你個丫鬟當當,該掃灑擦洗的事務,一樣也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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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心中更是一喜,頭磕得更加賣力了,“心葉謝過二殿下…”
廖英走了過去,領著心葉退下了。
陳興看了眼江易寒,不鹹不淡地歎道:“二殿下真是佛口聖心,心善至此,我這把老骨頭都敬佩得緊。”
“陳相謬讚了。”江易寒偏頭,皮笑肉不笑。
“不過我聽聞,這陪都昭陽真正的大善人,卻是如意閣的女掌櫃,”陳興冰冷的目光望向百裏相,“為民除妖,為民親製護身符,護佑一方百姓,可是比除妖司和伏魔司都更賣力氣呢。”
謝清明和嚴裕尷尬對視,不知自己是出聲好,還是沉默好。
百裏相隻是挑眉看向陳興,等著聽他的下文。
“今日本想歌舞助興,誰曾想卻叫這天香樓來的歌姬敗了興致,實在可惜。我聽聞百裏姑娘頗善射藝,弦無虛發,有沒金飲羽之能,何不施展一番,給我們助助興呢。”
陳興說得輕巧,辱的卻是百裏相的麵子,將她同天香樓的歌姬相提並論,混為一談。
百裏相的臉上卻不見怒色,隻有玩味。
她活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碰見這樣的事。
在家時,她是執掌刑罰、鐵麵無私的女判官。
大家皆敬她畏她,無人敢當著她的麵,冷落她半分。
現在,她離家萬裏,也終於有人敢當麵落她的麵子了。
還不待百裏相說點什麽,陳興的身旁,忽然有一道寒氣逼人的視線,直直地盯著他。
江風啟的目光,寒光閃閃,冷硬似刀,幾乎要將陳興的身上,射出一個窟窿來。
“陳相這是何意?”江風啟森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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