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放心吧，我早就為殿下想好對策了。”
    江風啟斂去笑意，認真地看向宋慕青。
    “陛下放心不下陪都的人，屆時會派人到昭陽來三司會審。到時殿下隻需一口咬定，是陣法將你從蕪宮帶出來的就是。”
    江風啟挑眉，有些震驚地看向宋慕青。
    “陣法是個傳送法陣，將你送到了陪都的永壽侯府上，剛巧我這邊收到消息，百裏村有妖怪作亂。大殿下心係百姓，這才緊急召集了陪都除妖司和伏魔司的人馬出城剿妖。”
    江風啟皺眉，“這多少有些牽強吧。”
    “證詞都是人說的，到時我給你當證人，不怕他們不信。至於祁風是誰，這人早就死在百裏村的妖亂之中了。”
    江風啟繼續擰眉沉思。
    “三司會審派出來的人，不是那些老狐狸便是那些老狐狸的得意門生，到時一定會有人問你陣法的模樣能否回憶得起來。”
    宋慕青勝券在握似的一笑，“那你就說，你當時置身於水藍色光芒之中，光芒耀眼，能看到的，十分有限。不過，於那陣法的光芒中，似乎能見到，很多蕩漾的水紋和大澤圍繞中的巍峨高山。”
    江風啟訝異抬頭，雙眼瞪圓，“舅舅的意思是，讓我誤導他們，是雲夢宗的陣法送我出宮的？”
    “我們便使計，暗度陳倉一次。”
    “江易寒是金天宗的弟子，金天宗向來視雲夢宗為眼中釘肉中刺，總是琢磨著有無機會取雲夢宗而代之，成為天下第一宗。舅舅讓我這麽說，江易寒定會追查到底的。我想此計不妥，十分不妥。”
    “這又何妨，百裏相可是貨真價實的雲夢九弟子。百裏相被妖亂困於百裏村內，雲夢宗擔心九弟子安危，出手讓大殿下出宮相救，不是很合理嗎？再說了，就憑廷尉司、刑部和禦史台的那些人，又有誰敢去問雲夢宗，此事是否屬實。”
    說著說著，宋慕青瞪眼道：“再說了，就憑金天宗那幾下子三腳貓功夫，你還擔心江易寒能查出什麽嗎？”
    江風啟仍是猶豫，“可是如此說的話，平白就拉了雲夢宗下水，我怕雲夢宗的幾位高人會不同意。”
    “你怕什麽？”宋慕青豪爽笑道：“你可是雲夢宗未來的女婿，現在借著雲夢宗的名頭躲躲災，還怕人家會同你計較不成？”
    江風啟微微有些難為情，“舅舅，我還不知道百裏相心意呢。再說了，她知不知道我的心意，我也不知道。”
    宋慕青見少年人歎氣惆悵的樣子，不禁回想起了自己同永壽侯夫人的當年，感慨萬分：“若是有緣，你們自會跨越萬水千山在一起的。”
    江風啟的心頭浮起點甜意，再次想起了百裏村外那狼狽的一幕。
    這是他們時隔十餘年的重逢，他本以為此生再無機會…
    ——
    陪都戶部尚書府內，又是一如既往的寂靜無聲。
    許術懷著萬千愁緒，愁眉苦臉地回了府，進了臥房。
    不出他意料之外的，尚書夫人林箏箏又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
    不同的是，林箏箏今晚開口同他講話了。
    “尚書大人回來了？”
    許術不理她話中的嘲諷，隻是淡淡點了點頭，便要去沐浴更衣。
    “見到你的心上人了？”
    許術震驚抬頭，眼中的怕，不像是假裝。
    林箏箏優雅抬手，拂去額邊碎發，輕描淡寫道：“你放心，我不會對她怎麽樣的。”
    許術這才稍稍安定了些許，囁嚅著張口，卻不知該說句什麽才好。
    尚書夫人林箏箏，已經很久沒同他這位戶部尚書說過話了。
    林箏箏十分厭惡地看著許術，那眼神，像是在看著一隻狗，又像是在看著一個乞兒。
    過了片刻，她恨恨道：“你先去沐浴吧。”
    許術惶惶而去，卻是猜不透自家夫人的心思。
    尚書夫人林箏箏，是永安京林相的獨女，向來驕縱慣了，這輩子最大的坎坷，便是今生與許術相遇。
    彼時，許術作為京中新晉的青年才俊，上門說親的人家很多，最後還是相府，同這位頗得聖上賞識的永安京新貴敲定了婚事。
    相府的獨女林箏箏，順風順水地活到二八年華，正是該嫁人的好年紀。
    林相不想委屈了她，在京中適齡青年中精挑細選了許久，最後才挑了人品樣貌才學樣樣俱佳的新科狀元郎——許術。
    林箏箏也曾遙遙地觀賞過許術講學的風采，對此門婚事，頗是滿意。
    誰知，後來的一次宮宴，一切都變了。
    許術見過那人，再也不肯娶她，他拋卻功名前程都不要，也要執意退掉婚事。
    旁人問他原因，他從不肯說，可是林箏箏卻清楚得很。
    靈貴妃斯人若驚鴻，見之方知有。
    貴妃娘娘的美貌，竟然將許術迷得什麽都不要了。
    可是她林箏箏是嬌養到一十六歲的京城貴女，她想要的東西，從沒有她得不到的。
    再後來，她如願嫁給了許術，卻被發配到了南邊的陪都，過著這生不如死的日子。
    林箏箏她恨，她對許術，恨之入骨。
    原來，戲文裏的因愛生恨，竟是真的。
    許術沐浴完畢，脫了外裳，換了裏衣，懷揣著不安，回到臥房。
    就算他們夫妻二人再如何不睦，卻仍是要夜夜一言不發地同臥一榻的。
    今夜，林箏箏竟然沒熄燈，也沒脫去首飾，仍在等著他。
    許術垂頭坐定，一言不發，打算安靜聆聽夫人教誨。
    “我爹從永安京傳來消息了。”
    許術大驚抬頭，脫口而出：“什麽？”
    “林相給我寫了封信。”林箏箏刻意放緩了語速：“信上說，靈貴妃娘娘生了重病，恐怕要不久於人世了。”
    許術的眼圈登時便紅了，他忍了好幾次，方才沒在夫人麵前落淚。
    他張口結舌半日，方出聲問道：“二殿下知道嗎？”
    看到許術驚慌失措的樣子，林箏箏仍是淡淡的，心頭卻有著報仇血恨般的快感。
    林箏箏不客氣道：“我哪裏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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