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宛身後站著個小丫鬟，立刻便站了出來，替自家主子抱打不平：
    “百裏掌櫃，你這血口噴人的本事真是厲害，不愧是鄉野地方出來的，說話恁的酸臭，我都不用走過去，就能聞到你嘴裏的這股子臭氣。”
    說著，她揚聲喊道：“就憑你這樣的人品，還如何經營如意閣？”
    百裏相眸色沉沉，隻是沉默地看著張清宛，
    張清宛本覺得自家丫鬟忠心護主，這等不體麵的話都替她說了出來，實在是解氣得很。誰知百裏相卻絲毫不為所動，像是半句都沒聽到，隻是陰森森地盯著她看。
    小丫鬟怒聲道：“你這個女掌櫃，盯著我們家小姐看做什麽，莫不是看到我們小姐的美貌，覺得慚愧了？”
    百裏相譏笑了下，可那笑意冷酷至極，看得張清宛心尖再度顫了下。
    張清宛剛想向後退，百裏相就行到了麵前。
    百裏相高她半個頭，又離得極近，緊盯著她的眼睛不放鬆。
    就在張清宛嚇得幾乎要驚叫出聲時，百裏相忽然收回目光，低頭嗅了下她身上的氣味。
    隨後，百裏相的聲音貼著她的耳邊，飽含嘲弄：“張清宛，你的身上怎麽還是有一股死人的味道？”
    張清宛被嚇了一跳，心猛地跳個不止。
    “你胡說什麽…”小丫鬟嗬斥的話還未說完，便被百裏相那寒光如刀似的目光嚇得，生生將剩下半句話都咽回了肚子裏。
    “你…什麽…意思…”張清宛顫聲問道。
    百裏相勾唇，笑得堪稱邪魅，“張府有人該死，這個該死的人還圍著你打轉，對不對？”
    張清宛覺得自己腦袋轟然炸開，心下駭然：她怎麽知道的？
    “這個人就快要被折磨死了，可他總也死不成，這是為什麽呢？”百裏相打量了下張清宛的臉色，才繼續道：“死氣這麽重的一個人，是被人救下了、苟延殘喘，還是他命不該絕、卻被淩辱幾近至死？”
    張清宛的臉色越發難看，身後卻有另一道嬌蠻聲音傳來：
    “如意閣女掌櫃仗勢欺人，還有沒有王法了！”
    百裏相拉開和張清宛之間的距離，看向門外，不出所料，盛華鈴也帶著人來了。
    “聽聞百裏相在陪都昭陽的時候，就經常打著永壽侯府的名號招搖撞騙了，不知怎的，現在又哄了大皇子著了她的道兒，在永安京竟敢打著皇家的旗號騙人了！”
    還沒等百裏相說話，顧若雲便猶如炸了毛般的衝了過來，指著盛華鈴的鼻子便罵：
    “盛華鈴，你這張嘴巴還真是賤呐。從前還在永安京時，就聽說你和張家的姑娘到處閑逛，想要攀上個高枝，好給你們光耀門楣。怎麽到了今天，還是賊心不死呢！”
    盛華鈴氣得臉色發白，話都說不利索了：
    “顧若雲，你真不愧是散養在鄉下地方的野丫頭，說出口的話還真是登不得台麵。聽說你養在永壽侯府裏長大，難道侯府的家教便是如此嗎？”
    宋莫潯作為侯府小世子，此刻也十分踴躍地加入了戰場，冷眼看著盛華鈴，道：
    “盛小姐，你說永壽侯府家教差，便是說皇後娘娘的家教差了，難道你竟敢忤逆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嗎？”
    盛華鈴見到宋莫潯，忽然想起永壽侯的親姐便是當今皇後，一時有點後怕，可還是外強中幹道：“世子莫要任意曲解旁人話語！”
    見到宋莫潯過來，張清宛頓感窘態，待看到旁邊張牙舞爪的顧若雲，心中恨意更盛。
    那是她整個少女時代的夢——永壽侯府的獨子宋莫潯，少年英氣，劍眉星目…
    即使在昭陽那種閉塞地方蹉跎多年，他卻仍是那麽的迷人，遠盛京中任何一家的少年郎，遠盛永安京所有的貴公子們。
    宋莫潯略顯冷峻的眼睛忽然掃了過來，張清宛暗暗心驚，匆忙垂眸，生怕自己那癡迷的眼神失了態，給張府丟了臉麵。
    “張清宛…”宋莫潯橫眉立目道。
    可這三個字落在張清宛的心頭，卻仿佛是聽到了戀人的低語，俏臉一紅，更不敢抬頭。
    “張家的，我告訴你，我們如意閣不歡迎你，以後你們整個張府的單子我們都不接！”
    不待張清宛說話，盛華鈴搶先發難道：“誰稀罕買你們的破爛貨！都是些假東西，買了要出人命的！”
    “很好，我希望盛小姐記住自己今日所言，日後定當守信守諾，半步都不踏足如意閣，也不通過任何方式購入如意閣的護身符。”
    盛華鈴忽然聽到一道低沉卻清亮的嗓音從身後傳來，心有所感似的一驚，待回過頭去，再叫苦卻是已經遲了。
    來人正是江風啟，大皇子江風啟。
    江風啟話罷，並不看盛華鈴，目光直接略過那群吵得正酣的人群，直接落在屋內百裏相的身上，然後便仿若扭股糖似的黏在百裏相那雙天山清泉般的眸子中。
    沉底…
    盛華鈴恨恨地看著如意閣的掌櫃百裏相，幾乎要將朱唇咬破。
    “你來了。”百裏相微微頷首，看著像是和江風啟頗為熟稔。
    江風啟“嗯”了一聲，眼神溫柔得近乎繾綣。
    人群中忽然傳來一聲又一聲後知後覺的：
    “見過大皇子。”
    “見過大殿下。”
    江風啟再次向那群吵鬧的小姐們投去明顯冷卻的目光，眼神中的嫌惡毫不掩飾，“既然盛小姐和張小姐的口氣這麽大，如意閣今後不做盛張兩家的生意便罷。”
    宋莫潯看著泫然欲泣的張清宛，幸災樂禍道：“張小姐身上的死人味這下可真是遮不住了。”
    張清宛心中更澀，眼圈紅紅。
    “我今天來，不為別的。”江風啟再次將目光投向百裏相，麵上的溫柔笑意如何藏都藏不住，“就為除妖司來落定。除妖司今年一整年的護身符，都不會在金光閣采買，而是在如意閣買。”
    兩聲倒吸冷氣的聲音從張清宛和盛華鈴口中傳出，她們都是不可置信地看著大皇子江風啟。
    而大殿下卻根本沒看到兩人的訝異，隻是低頭，異常溫柔地向著那個女掌櫃附耳說了句什麽。
    江風啟說了句什麽，百裏相倒是聽得很清楚。
    “百裏，莫累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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