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閣近來的生意很好。
    好到顧若雲這位前禮部尚書的千金都跟著落魄的永壽侯府小世子，在店麵內，拋頭露麵了。
    永安京不比陪都昭陽，城中的風言風語很多。
    諸如“不愧是前禮部尚書家的千金”，“怪不得她不得回京”、’“昭陽城長大的就是沒規矩”等街坊傳言，甚囂塵上。
    顧若雲不理這些，不過她也實在是沒有閑工夫去理。
    她每天在如意閣數錢，數到臉都笑開花了。
    百裏相看著她每日如花蝴蝶般在如意閣來往穿梭，心下甚慰。
    至於宋莫潯，不是在抓耳撓腮地算賬，便是在抓耳撓腮地點清庫存，然後再抓耳撓腮地入賬目。
    顧若雲數錢數累了，喘了口氣，坐到百裏相身邊，笑盈盈的道：“百裏，我現下算是真明白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的道理了。我們現在有這麽多錢，我心底踏實得不得了。”
    說著，她示意百裏相附耳過來，輕聲道：“你可不知道，現下永安京內如意閣是盈利最好的商鋪，說是日進鬥金都不為過。”
    百裏相微微一笑，不以為意，往常比這更大的賬目她都經手過，或是看著兄長經手過，如今這麽芝麻大點的小生意，還真不在她眼裏。
    百裏相也學著顧若雲的樣子，輕聲道：“都是大家幫忙。”
    “聽說就連城裏的花樓，最近生意都不甚好，大家都趕著來給如意閣送錢呢。”顧若雲將聲音壓得更低了。
    不知怎的，百裏相竟歎了口氣，“好，好，好…”
    天可憐見呐，這個賣貨速度，她真的快要撐不住了。
    也不知道多少個夜晚，她挑燈夜戰，戰的不是那晦澀難懂的科舉古書，而是一個又一個的錦囊護身符。
    多少精血，多少靈力，多少難捱！
    宋莫潯喊得累了，也走了過來，拿了桌上的白底青釉小茶壺便直接往嘴裏倒。
    顧若雲嫌棄地看著他，扁著嘴，卻不說什麽。
    將壺中茶水一飲而盡後，宋莫潯很豪爽似的抹了抹嘴巴，朝吵鬧的人群指了指，神秘兮兮地道：“看那邊。”
    百裏相和顧若雲的目光全部轉了過去。
    一看之下，百裏相便明白宋莫潯為何如此興奮了。
    圍作一團的，全部穿了寶藍色的官服。
    利落的短衣袖擺處繡了銀絲雲紋，前襟處則繡了朱翠雙色絲線的重明鳥，腰間倒是未曾懸佩那柄常見的赤金短劍。
    衣上繡了山紋和水紋的，全部擠在一處，腦袋挨著腦袋，親密極了。
    往日見了麵便不對付的除妖司和伏魔司，此刻倒是和睦了。
    宋莫潯感慨道：
    “本來除妖司的人來如意閣買護身符，都是看著大殿下的麵子。誰知，謝清明倒是一馬當先，不待別人動作，自己就先來買了十個。能在永安京除妖司任職的，都不是等閑之輩，立刻都明白了，全都來哄搶。”
    百裏相“哦”了一聲，頓時明白了她為何忙成了這個樣子。
    “除妖司內人手一個如意閣護身符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伏魔司，伏魔司的人更是精明，頓時都要請假，專登來如意閣采買，不單要給自己買，還要給家人買。說起來，我前幾日還看到嚴裕了，他也來買了十個。”
    百裏相又“哦”了一聲，隻是這次尾調上揚，是疑問的意思。
    宋莫潯解釋道：
    “謝清明被二殿下調來了永安京，不知道姓謝的怎麽想的，同二殿下力薦自己這個昔日的仇家，勸服了二殿下，將嚴裕也調來了永安京。他們還真是鬥得有趣，鬥出了情誼來了。”
    百裏相想了想，問道：“那現在是除妖司買得多，還是伏魔司買得多？”
    宋莫潯也想了想，回道：“我沒仔細算過，不過據我估計，半斤八兩。不過細論起來，還是除妖司買得多，大殿下前幾日剛給除妖司下了個大單呢，三月後交付。”
    百裏相繼續問道：“那批貨你沒動吧？”
    宋莫潯拍著胸脯，保證道：“百裏你放心，表哥的東西，我是絕對不會動的，一直給他留著呢。”
    說著，他興奮之色溢於言表，“不過這幾日，如意閣真的是賺大了，那銀子就像流水似的，嘩嘩地往裏進，我這輩子都沒這麽暢快過，哈哈…”
    百裏相看著開懷得如出一轍的顧若雲和宋莫潯，不由笑道：“你們開心就好。”
    宋莫潯忽又想到了什麽，彎腰湊到百裏相和顧若雲中間，輕聲道：
    “不過我聽聞，伏魔司這等采買的架勢，其實是害怕除妖司。除妖司人人都佩戴護身符，到時出城剿妖，妖怪躲著他們，便會都衝著伏魔司去。伏魔司的人，怕死著呢。”
    百裏相若有所思似的，忽然沒頭沒腦地歎了句：“凡人皆有一死。”
    宋莫潯幾乎疑心自己耳朵出問題，正錯愕地看著百裏相。
    忽見百裏相拂袖站起，說了一句：“明日開始限購，兩司中人不得再買如意閣護身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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