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沉默
    宋莫潯和顧若雲大驚失色：“什麽？！”
    許七點頭如搗蒜，“是真的，是真的，我說的全部是真的，如有半句虛言，就叫我上不了登仙台。”
    肖中道更訝：“登仙台竟是真的？不是陸金澤那條長蟲誆我們的？”
    “小英雄，你先鬆開我，我不會跑的。我在金天山腳下待了這麽多年，從來沒有過想逃的心思。從前的青石鎮，人和妖都是和睦共處的。”
    肖中道漸漸鬆開了手。
    許七娓娓道來：“陸金澤的原身是條虯龍，我們都是知道的。他說天界派他鎮守金天山，就是為了守住妖門不要放傷人的妖怪出來。任何能人異士肯守在金天山下幫他一起抓妖怪，便可憑借殺妖後得到的妖丹去他那裏記錄在冊，待他重返天界之時，就上報天聽，為我們討功。”
    “到時論功行賞，都可上登仙台。”肖中道和許七異口同聲道。
    許七像是想到了什麽很值得鄙夷的事情似的，“你也知道？”
    肖中道卻是滿麵憤恨：“我當然知道！他就是這樣誆我們上的金天山，替他效命。天界派他鎮守金天山，守住妖門，看到妖怪格殺勿論，拿妖丹去他那裏登記。待他回天界之日，替我們向天君討賞，一起登仙。這套鬼話，他不但和人說，還和妖說！真是忒不要臉了些。”
    許七一臉神往，“不過從前的青石鎮，還真是民風淳樸啊，還出了好幾對人妖怨侶，被兩家人喊打喊殺的，好不熱鬧。”
    宋莫潯和顧若雲撇了撇嘴，心中覺得莫名，都喊打喊殺了，也叫民風淳樸嗎？
    “你這醫書就是那時候寫的？”賀璋問道。
    “正是正是。”
    “那具體是什麽時候呢？”
    許七陷入了沉思，“大概是一兩百年前吧，我都活了這麽多年了，又沒有寫日誌的習慣，早就忘記了。”
    見賀璋麵色越發陰沉，許七忙又改了口：“不過仔細想來，應該是一百五十年前的事情。前後幾年，不會差太多的。”
    宋莫潯皺眉，“妖怪在大燕行走，竟然從一百五十年前就開始了嗎？那為何妖患最近幾十年才爆發，又是為何這麽多年以來，金天宗從未出現一個真正登仙的道人……”
    肖中道搖頭，“前幾日在山上，百裏相說過了，是因為饕餮功法。現在想來，陸金澤和江易寒修煉的，都是那套邪門的功法。打發我們四處收集妖丹，怕也是因為修煉饕餮功法，需要大量妖丹。”
    許七見這幾人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腳步溜出去好遠，早就預備想溜了，此刻聽到幾個人名，腳步居然又繞了回來。他訕笑著問道：“你們說的百裏相，可是陪都如意閣出去的那個百裏相？”
    顧若雲狐疑地看著他，“怎麽？你認識？”
    “認識倒談不上，但是知道是肯定知道的。金天山上，誰不知道她啊，殺妖如砍稻，一片箭雨過去，基本上都死絕了。聽說就是她繼承了重明尾羽，所以才這樣厲害哩。”
    這群人中，賀璋是第一個知道重明尾羽的人，可論起對重明尾羽的了解，又屬肖中道最深。二人均是沒想到，重明尾羽的消息在妖怪之間，居然也流傳得這樣廣。
    “重明鳥都死絕了，妖門算是守不住了。別看這幾天消停，等再過些日子，那群大妖怪就真的要帶著妖山妖海現世了，到時候才是真的要屍橫遍野呢。”許七感慨道：“我再撈上你們這最後一筆，我也要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了。”
    顧若雲始終不相信百裏相會是妖，就算她在金天山巔，曾親眼看見百裏相現出原形，那九條毛茸茸的潔白狐尾，鋪天蓋地展開，就好像天上的雲將世間一切都席卷其中。
    但，那一定是夢是幻覺！
    “既然你消息這樣靈通，那你知不知道陪都百裏相的來曆？”顧若雲試探著問道。
    “不知道……”許七搖著頭，“我們青石鎮的妖怪隻知道，隻要不吃人不傷人，百裏相就不會對我們動手。”
    “她隻需看一看，就能知道誰是妖怪，誰不是妖怪？”顧若雲驚訝道。
    “像她那種修出大神通的，都煉出金睛了，我們這些道行淺的妖怪，在她眼前晃一晃，她便什麽都知道了。”許七嘴裏含糊不清地說著，像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陸金澤為什麽會留你們到今天？”肖中道沉吟了良久，又問道。
    許七的麵色忽然有一瞬變得陰狠異常，可那抹狠厲又轉瞬即逝，令人疑心是自己眼花，“他那樣的自大自戀狂，總需要有人去捧他的臭腳的。若是沒了我們每年上山進貢奉承他，他孤零零的在金天山上苦捱還有什麽意思？”
    破敗的茅草屋內，忽然傳出一聲突兀的碗盤跌碎之聲，響得異常。
    眾人對視了一眼，最後都決定拋下許七不管，一起進屋去看。
    百裏相果然醒了，她睜著眼睛，看著江風啟。
    江風啟也看著她，卻不說話。
    屋內氣氛凝滯且詭異，一腳邁進去的宋莫潯忽又停住了腳步，將身後的顧若雲撞了個滿懷。她剛要抱怨，卻見宋莫潯一臉嚴肅地回頭，朝著他們搖頭。
    他們便又退了出來，回到院中那缺了好幾個角兒的石桌旁。
    許七倒是不見蹤影，再也尋不見了。
    屋內，江風啟目光中的哀傷近乎濃稠，隻是靜靜地凝視著百裏相，一句話也不說。
    百裏相昏迷將近二十日，又躺在塌了一半的床上，渾身酸痛不自在。等了許久，也不見江風啟說話，百裏相別開了眼，目光漸漸冷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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