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都說不完整，她聲音抖得厲害。
    陸彥書看她著急成這樣，叫來楊華幫忙開車。
    他陪她坐在後座，握著她的手時，發現她手心冰涼，一直在抖。
    忽然想到那個夜晚，她差點被人欺負，也是這樣，一句話不說，卻默默地流眼淚。
    安靜得讓人於心不忍。
    他摩挲著她的手掌心，沒有忍住安慰了一句。
    “不要擔心，老人身體不方便，不會跑太遠的，他們很快就能找到她。”
    沈眠卻聽不進去。
    她的手腳冰涼，像是從冰窟裏撈出來的一樣。
    楊華感受到車裏凝重的氛圍，把車開成了火箭。
    一路緊趕慢趕到了醫院，人還沒找到。
    三人隻好在醫院周圍展開地毯式搜索。
    沈眠注意到離醫院兩三公裏的地方，有一處比較老的公園。
    公園裏樹木蔥鬱，還有不少古建築，看起來跟以前在浙州住過的小鎮有點像。
    鬼使神差的，她進了那座小公園。
    搜尋了一圈，最後在一處湖邊的亭子邊上，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熟悉的身影。
    “奶奶！”
    沈眠喊了第一聲，就哽咽起來。
    她紅著眼眶跑到老人跟前，看到她朝自己露出慈愛的笑，才鬆了一口氣。
    蘇茵旁邊站了個穿著病號服的年輕人，看到來的是個漂亮的女孩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
    “你是蘇茵奶奶的家屬吧？不好意思啊，老人跟我說，她在醫院太悶了，想出去散散心，正好我也悶得很，就帶她出來了。”
    沈眠對這種拐帶人口的家夥沒有什麽好印象，一時間也沒給他好臉色。
    “你帶老人出去，也不會打個電話報備嗎？”
    年輕男生被她凶了一頓，也不生氣，反而笑了笑。
    “她的護工管太嚴格了，連在醫院附近逛逛都不行，這要是報備了，還能出得去嗎？你這個家屬怎麽當的，為了方便請這樣的護工。”
    竟然是這樣？
    從奶奶住醫院開始，沈眠來這裏的次數雖多，但每次也沒待多久。
    而且醫院對病人的自由，並沒有限製很嚴格。
    她沒想到那個護工竟然膽子這麽大，為了自己護理方便，連帶老人去周圍逛一下都不肯。
    年輕男生繼續說，“不過你放心，蘇奶奶我守著呢，我本來打算再過個把小時就帶她回去的，沒想到你來得還挺快。”
    決定給奶奶重新換個護工，沈眠對年輕人態度也好了些。
    “謝謝你。”
    年輕男孩臉紅了一下，說，“小事，我的主治醫生打電話催了我幾次了，我先回去了。”
    男孩走之前，跟蘇茵告別，老人朝他笑著點了點頭。
    “小周，謝謝你。”
    一直到他走遠了，奶奶拍了拍沈眠的膝蓋，示意她蹲下來。
    “眠眠，你看，這裏像不像以前我們在浙州住的小鎮？”
    沈眠眼底一亮，她這是清醒了嗎？
    老人自顧自地跟她聊著天。
    “你有好久沒來看我了，是不是最近很忙？上次割腕的事，我很抱歉，我總是時而清醒時而糊塗，讓你那麽擔心我，我是不是成了你的拖累？”
    沈眠搖頭，眼裏含著淚，在抱住奶奶的同時，掉進了老人的衣襟裏。
    “你從來不是拖累，你是我的家人。”
    蘇茵沉默了兩秒，蒼老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頂，聲音裏滿是遺憾。
    “我的眠眠受苦了，要是我再年輕一點就好了。”
    沈眠不語，隻是默默地流淚。
    不管是年輕還是現在的奶奶，隻要她在，她才有主心骨。
    奶奶在，她才有家。
    陸彥書找來公園時，看到的就是沈眠像個孩子似的，靠在老人懷裏這一幕。
    聽見沈眠在放聲大哭，仿佛在外麵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他停住了腳步。
    蘇茵發現了不遠處站著的年輕人，拍了拍沈眠的肩膀。
    “眠眠，那是誰？”
    沈眠迅速收起委屈，看到站在幾步以外，疏離冷清的男人。
    她吸了吸鼻子，低聲介紹，“他是我丈夫，陸彥書。”
    陸彥書走過來，喊了一聲“奶奶”。
    這是他第一次見沈眠的奶奶。
    如果不是今天沈眠提起，他還不知道沈家有這麽一個人。
    蘇茵早年也是大家閨秀，見到陸彥書過來，微笑頷首後，說。
    “出來大半天，醫院的人該擔心了，送我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沈眠依然黏著奶奶。
    楊華在前麵開車，陸彥書卻一聲不吭地坐在了副駕駛上。
    幾人之間的氣氛很沉默，一直到老人回到病房裏。
    陸彥書出去了，他一向不喜歡應付沈眠這邊的親戚。
    隻有兩人在時，蘇茵冷不丁地詢問沈眠。
    “眠眠，你愛那個男人嗎？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沈眠被問得一愣。
    怕奶奶多想，沈眠說，“奶奶，你不必擔心我，我現在過得很好。”
    蘇茵盯著她看了好幾秒，一雙飽經世事的眸子仿佛早就看透了一切。
    “你學壞了，現在會欺騙奶奶了，你過得一點都不好。”
    沈眠張了張嘴，被說得啞口無言。
    她確實過得不好。
    沒有愛的婚姻，太痛苦了。
    “如果過得不開心，那就離婚吧，不要委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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