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千山的衣領被揪住，身子被拉得往前靠去，他伸手扶住梁千峰的手臂，將他往下拉了拉，臉上是溫和的笑容，亦如當年。
    "這麽生氣做什麽？坐下來好好說話嘛。"
    梁千峰滿腔怒火，一巴掌就要甩梁千山臉上，力道帶起的風聲，隨即戛然而止。
    那一巴掌終究沒落到梁千山的臉上，堪堪停在了半空中。
    梁千峰鬆開梁千山的衣領，往後退了一步，站直了身子："為什麽不吃藥？"
    他垂眸看著梁千山，眼底藏著怒氣。
    梁千山原先提著的那口氣得以呼出，這會兒掩唇咳了好半響，是副柔弱的姿態。
    他拿起塊絲帕捂著嘴，又是猛烈的咳起來。
    再拿下來時，他瞧見絲帕上的鮮紅，急忙收了起來。
    梁千峰本就一直盯著他看，那動作算得上是細微，可他還是看見了。
    他心下一慌，大步上前去搶那絲帕，果真看見了上麵一灘血漬。
    還好那巴掌沒落到梁千山身上......
    梁千峰抓住梁千山的肩膀，看著人含著笑意的眼睛，聽見梁千山說："那藥太苦了，你不在，我吃不下。"
    梁千峰心裏暗罵一聲癲公，緊接著牙縫裏擠出字來："你活該！死了得了！"
    隨後叫了雲明來。
    雲明跟了梁千山好幾年，多少會些醫術，這樣的情況也常見，拿了針來給梁千山紮幾針就可以了，這種事情於他而言，幾乎是得心應手。
    拔了針後，梁千山穿好衣服，雲明扶著他靠在床頭，又給他掖好了被子。
    "千鋒他人還在嗎？"梁千山問雲明，聲音裏是藏不住的虛弱。
    還不及雲明回答，梁千峰就自屏風後走了出來，雙手抱臂陰沉的看著床上的人。
    梁千山對著梁千峰笑了笑，吩咐雲明去傳膳。
    "給他準備黑芝麻糊，一點糖都不要放。"梁千峰對雲明說。
    雲明頓了一下，支支吾吾的說："廚房好像沒有黑芝麻......"
    梁千峰搶話道："那就玉米糊，我今早還看見有的。"
    梁千山不可置信的看著雲明就這樣領命下去了，張了張嘴，自己連阻止的話都說不出。
    果然，還是自己最知道自己討厭什麽。
    梁千峰坐在床邊放置著的那把椅子上，和人保持距離一些距離，目不轉睛的盯著。
    梁千山避開視線，臉上薄紅。
    梁千峰："......"
    你臉紅個泡泡球啊？！
    梁千山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臉，頗有一副少女嬌羞勁。
    "你再整這死出，我就把你扔外頭去！"
    說實話，梁千峰看不得自己的臉做出這樣的姿態，他一個大男人，這也太娘們唧唧了。
    梁千山放下手，睫羽輕顫，又是一副無辜模樣。
    "你當真舍得？"
    梁千峰煩得很，大咧咧的翹起二郎腿，拿出擱在腰帶上的煙杆，正準備點燃，又想到這裏有個病號，隻好叼著煙嘴過過癮。
    梁千山瞧著他想抽煙的樣子，眨巴了一下眼，說："你想抽就抽吧。"他側過身去咳了幾聲，"不用在意我的。"
    梁千峰咬牙切齒的收起煙杆，磨著牙瞪梁千山。
    "我真他娘的想弄死你。"
    "嗯。"
    我去你大爺的梁千山！
    "要是被你弄死之前，吃到你親手喂的我不喜歡吃的玉米糊，那就再也沒有遺憾了。"
    梁千山話音剛落，雲明就帶著人端了飯食敲門進了外間。
    梁千峰放下自己的二郎腿，點著頭對梁千山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拿進裏頭來。"
    床頭邊擺了張小桌，幾道菜陸續擺上，還有一個食盒，不出意外的話，那裏頭是梁千山的藥。
    將人揮退下去，梁千峰看了床上的人一眼，端起那碗玉米糊，自己先嚐了一口，玉米味很濃，不是很甜，果然不是自己好的那口。
    梁千峰重新舀了一勺送到梁千山嘴邊。
    梁千山猶豫著，遲遲不見張口。
    他看向梁千峰，問："能不吃嗎？"
    "能啊。"梁千峰還是舉著勺子，"這裏沒人逼你，倒是有人逼我。"
    這下，梁千山隻好吃了勺子裏的東西。
    半碗下去，梁千山覺得自己要吐了，忙推拒起來："我錯了，不吃了。"
    他也沒說自己錯哪了，手指攥住梁千峰的衣角，側了頭愣是不願再吃那碗玉米糊。
    整隻碗被梁千峰啪的一聲擱在桌子上，他說："我有條件。"
    "你說。"
    "忘記你對我的非分之想，我們還是兄弟。"
    梁千山抬眼看梁千峰，沉默許久，才說："忘不了。"
    梁千峰起身準備離開，被梁千山給拉住："我做不到，所以，你能不能試著也喜歡我？"
    室內靜得可怕，炭火的劈啪聲和和兩人的呼吸聲，再沒了別的聲音。
    梁千山有十足的把握，就算梁千峰什麽都不記得了，也會重新喜歡上自己。他會嚐試著，一點一點的打破自己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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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信，梁千峰對自己什麽感覺都沒有。
    梁千峰猛然湊近梁千山，兩人之間隻隔了一拳的距離。
    梁千山看見梁千峰的睫毛在顫抖，就連呼吸也是抖的。
    眼睛慢慢闔上，又慢慢的再次靠近，最終，兩人停在了兩指的距離。
    梁千峰猛地抽身，在床邊坐下："我做不到，我連喜歡是什麽都不知道。"
    梁千山在心頭兀自的嘲笑，都活成千年王八了，還不知道什麽是喜歡，徒弟的失憶咒也真是夠厲害的，真是消得幹淨。
    正要說些什麽來讓梁千峰放鬆，聽到梁千峰自己先說："先吃飯，待會涼了，你的藥也要涼了。"
    看見梁千峰的手在抖，抖著去端碗，去夾菜。
    "連喜歡都不知道是什麽了嗎？"梁千山情緒有些低落，"我喜歡一個人，我會忍不住去關注他的所有事情，無時不刻的想和他待在一起，會因為他的一句話，一件事情而情緒波動，不待在一起時，我會掛念他，想念他，會想方設法為他做一些事，做一些討他開心的事。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喜歡，我很多時候，看到你和別人走太近了，我就不高興，就想把你關起來。"
    梁千峰剛夾起來的菜重新掉回了盤子裏，聽到梁千山繼續說。
    "我對你有占有欲，隻想要你一直在我身邊，不想讓別人看見，可我怕這會傷害你。
    你和我待在一起的時候，難道沒有臉紅心跳的時候嗎？你難道不想多親近親近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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