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直擊門麵，，在不到十公分的位置，被一道無形的屏障給反彈了回去。
    他低下頭，看見一隻骨節分明蒼白到嚇人的手，正緊緊握著自己的手腕，手上突如其來的靈力，是從這隻手上傳來的。
    還沒來得及確認來者的身份，整個人就被輕而易舉的拖出了教室。墨綠色的鐵門砰的一聲關上，關閉了室內的一切血腥，和那些如影隨形的臭味。
    梁千峰雙腿發軟，站不住身。就要往地上蹲。一條手臂橫攬在他的腰際，扶著他站好。
    “明明怕得要死，”梁千山攬著他的腰，抬手擦去濺在梁千峰臉上的血漬，溫聲說，“還不要我跟著。”
    梁千峰還沒徹底喘過氣。斷斷續續的吸著空氣中的氧氣，一口氣打斷成幾口來呼吸，他閉上眼，在梁千山的懷抱裏轉過身，摟住梁千山的脖子，癡迷的嗅著那些讓自己心安的氣息。
    “壞狗！”梁千峰顫著聲，渾身上下都在因為過激的情緒而發抖，“你不聽話！”
    梁千山抱著他，氣憤的磨著後槽牙：“你有種別發抖！剛剛也不知道是誰裝老師裝得有模有樣，現在知道怕了。”
    那的確，裝老師的時候確實是裝爽了。
    梁千峰輕輕笑著，臉頰蹭了蹭梁千山的脖子，軟聲討好：“那不是知道他們不敢動我嗎？後麵發現他們真的會殺人，我害怕那不是很正常嘛。你抱抱我，親親我。”
    他求抱求親的樣子，總讓人想起他冷麵冷心，情緒暴躁時拒人千裏之外的樣子。
    他是一隻嬌貴的貓，這麽多年，都有人用自己的方法把他供著養護，矜貴得要死，養出的脾性也難伺候。心情好了，就露出肚皮來讓人撫摸，心情不好了，靠近他一點就對你呲牙咧嘴。
    梁千峰仰起臉，眼巴巴的盯著人。
    梁千山攔在他腰窩的手慢慢上移，停在那節後脖頸上輕輕按揉，像是在給貓順毛，撫平他過激的情緒，順著他的意，吻了吻他。
    “也不看看是不是本人，開口就是撒嬌求抱求親。”
    梁千峰沒理會這些多餘的話，得到了想要的安全感，用完就毫不憐惜的一把推開。
    要真不是梁千山，怎麽可能會聽他的話，說抱就抱，說親就親？
    懷裏瞬間空了，梁千山也不奇怪，視線跟著人走。
    “這是什麽地方？下樓下到八層了？”
    他雖然推開了梁千山，但還記得牽著人不放手，總不至於冷落了他，隻是抓著人的手上很是用力，像溺水之人那樣抓著唯一的浮木。
    梁千山忽然知道了什麽，可怕的念頭在腦中徘徊，他緊緊回握著，想一把將人拉回懷裏，但是沒拉動。
    “寶寶？”
    梁千峰頓了一下，過長的頭發遮住眉眼，看不清眼底的情緒：“怎麽突然這樣叫我？”
    “你不想說話，就不要勉強自己。”梁千山撫了撫那張臉，接著撩開遮擋眼睛的頭發。
    那雙瞳孔不見聚焦，就這樣渙散著、失神著。
    梁千山的眉頭不由得擰起，麵部血管帶動著皮膚一跳又一跳，他拇指輕輕按著梁千峰的眼皮：“又看不見了嗎？”
    梁千峰緊咬著嘴唇，鼻子堵塞呼吸，胸腔的氣體上不來也下不去格外難受，他張著嘴來呼吸，鼻頭瞬間泛起酸意，徘徊在眼眶周圍的淚水終究還是落了下來。
    “我可能有病。”他吸著鼻子，在梁千峰的引導下，靠在對方肩膀上，將全身重量都往上壓，“我看到餘星蝶到死都在找媽媽，我就在想，他有媽媽，而我卻沒有。”
    “我是不是很無理頭、很矯情？”
    “明明有那麽多人在意我，可我永遠都是一根筋，他人的心意我瞧不見，固執的想自己所想，一味的嫉世嫉俗。”
    “不說了，”梁千山按揉著梁千峰的後頸，懷裏的身體有些涼，在不停的抖動，“寶寶，我們不說了，是我的錯，讓你想到了這些東西，你打我，打我出氣，好不好？永遠都不要覺得自己不好，你很好，很棒，擁有的東西是別人難以獲取的……”
    如果能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梁千山肯定是不會讓他一個人誤打誤撞走進這裏來的，就算是被擺冷臉，也要跟著來，阻止那些不該出現的東西。隻是，沒有如果一說，也沒有預料未來哪怕隻是下一秒即將發生的事情。
    “千山。”梁千峰緊緊拽著梁千山後背的衣服，想要梁千山融化掉，像以前一樣和自己融為一體。
    “千山，我想回家。”
    “我們現在就回去。”
    “可是，我們的家早就沒有了。”
    家是什麽？是疲憊過後的休憩地，是其樂融融闔家歡樂，是倦鳥要歸的巢穴。
    溫暖如春的額巢穴，早就在千年前，被他一手給毀了。
    家不是春天的草。大火燒掉了，來年的春風又來，也隻是吹過一地殘骸遺跡，什麽也不會變回原來的樣子。
    老天會懲罰每一個不珍惜家人的靈魂，叫他受盡孤寂的苦痛。
    “千山，梁千山。”梁千峰的哭聲融在淒厲的風雨中。
    什麽時候又下起了大雨，沒有人注意到，人頭攢動的走廊什麽時候清空的，也沒人發現。興許是女孩敲門前，女孩給一並廝殺吞噬了去。
    “我想家，想月彎山，想師兄的靈寵，更想梁燁承。”
    這是他頭一次直白的說自己想梁燁承，對於梁燁承，他張口就是恨和討厭，一生就沒有說過一句關於自己父親的好話，他今天卻破天荒的說自己想梁燁承。
    “你說梁燁承是不是蠢得要死？”他又開始罵自己父親了，“生了我這麽一個混賬，換作我，早一棍子打死了，哪裏還留著這樣一個禍害。他是不是蠢！是不是蠢！他就是有病！一定要給自己找罪受！”
    梁千峰神經質的摟緊了梁千山的脖子，臉深深的埋在那點脖頸上，把那節脖頸弄的濕漉漉的。
    “我好討厭他，更討厭我自己。我為什麽就是看不見他對我的好？我為什麽就是不能靜下心來想想，我真他媽的蠢，我為什麽要殺他啊？為什麽要殺他啊？”
    人總在後知後覺的發現什麽，情、恨、妒，他們開始追悔莫及，有的東西付出代價就能追回，而有的東西，即便是以生命為代價，也早就無法追回了。
    他隻能苦苦蹲在原地，懺悔自己的過錯，隻有懺悔，其他事情都隻是有心無力，什麽也做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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