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青衫書生入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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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雲低垂,飛舟甲板上飄著糖葫蘆的甜香。王星翹著二郎腿斜倚護欄,琥珀色糖衣裹著千年朱果,在夕陽下折射出細碎金芒。他此刻化作的青衫書生著實滑稽——兩撇鼠須隨著咀嚼抖動,眉心媒婆痣泛著桃紅,腰間玉佩墜著的"桃花朵朵開"流蘇正隨罡風亂晃。
    "修士求長生,倒把自己修成提線木偶。"他屈指彈飛竹簽,看著它穿透雲層墜向群山,"這次出門遊曆,就該走哪算哪。"飛舟突然調轉方向朝東北偏去,船頭撞碎漫天晚霞,在雲海上犁出鎏金浪痕。
    神識掃過儲物戒裏太上長老給的玉簡,北冥海三個篆文泛起幽藍水光。王星摸著下巴新粘的胡須自語:"既然提到海市蜃樓,倒合該去瞧瞧。"飛舟速度驟降七成,化作尋常法器晃晃悠悠飄著,驚起群群玄鳥繞舟鳴叫。
    雲層下方古城漸顯崢嶸,青灰城牆沿山勢起伏如臥龍,城門"天工"二字在暮色中吞吐寶光。王星並指抹過麵頰,真仙巔峰的氣息如潮水退去,最後定格在堪堪人仙初期——既不會引人覬覦,又能免去螻蟻滋擾。
    "寧采臣..."他對著銅鏡調整方巾,鏡中突然閃過陸子期賤笑的臉,"這廝塞的《幽冥情緣錄》,莫不是早算到我要化名?"儲物戒裏那摞話本突然發燙,燙得他耳尖微紅。
    距城三裏降下飛舟,青石板路蒸騰著白日餘溫。王星故意在鞋底沾了泥,布袍下擺撕開道小口,活脫脫落魄書生模樣。城門口商隊駱駝噴著響鼻,駝鈴叮當驚飛覓食的麻雀。
    "窮酸書生!入城費兩顆下品靈石!"守衛鋼叉哐當杵地,震裂的石板縫裏鑽出隻火甲蟲。
    王星抖著手摸錢袋,袋口微傾漏出抹紫光。守衛瞳孔驟縮——那天衍宗特供的紫雲晶,足夠買下他十年俸祿。
    "軍...軍爺..."書生慌忙捂住錢袋,抖出塊普通靈石,"學生隻有這個。"
    守衛喉結滾動,盯著他腰間的"桃花佩"眯起眼:"讀書人戴春宮玉?"鋼叉突然挑起他衣擺,露出半截劍意符籙偽裝的銀絲腰帶,"進去吧!"叉尖暗運真氣欲斷腰帶,卻震得自己虎口發麻。
    轉角撞上挎籃老嫗,籃中烏木簪巫紋微閃。王星正要開口,老嫗枯手突然扣住他腕脈:"公子好厚的臉皮。"皺紋裏嵌著的星砂隨笑聲抖落,"易容膏摻了南海鮫油吧?"
    "大娘說笑了。"王星指尖滲出冷汗,混沌道體自動化解探查真氣。
    老嫗變戲法似的摸出本《五年渡劫三年模擬》,封麵女修畫像的瞳孔閃過紅光:"附贈天工城暗市地圖,隻要..."她突然噤聲,驚恐地望著書生背後虛空,挎籃都不要了轉身便跑。
    朱雀大街飄著糖畫焦香,靈禽羽毛紮成的毽子從孩童頭頂掠過。王星站在吹糖人攤前,看老者將琥珀色糖漿吹成劍修模樣,劍穗竟與陸子期的流蘇分毫不差。
    "客觀嚐嚐新到的橫公魚!"酒樓小二拽住他衣袖,袖口暗繡的避塵紋硌得手指生疼,"今早剛從北冥冰窟撈的..."
    王星咬下塊糖畫,混沌道體在齒間流轉清光。糖稀中的火靈棗籽被碾成精元,順著經絡遊走周天。突然皺眉吐出半片龜甲——這糖畫裏竟藏著半道推背圖!
    二樓說書人拍響醒木:"要說那北冥海市,珊瑚為瓦夜明珠作燈..."靠窗商人接口:"上月我三舅的船隊遇黑潮..."話音未落,鄰桌紫袍青年摔杯冷笑:"蠢材!那是共工族在修補潮汐大陣!"
    王星舔著糖畫抬頭,恰好與青年玄龜紋袖口下的窺天鏡對上。鏡中映出的不是書生,而是纏繞著龍魂的劍修真身。
    東市兵器鋪傳來掌櫃怒罵:"破爛也敢充神兵!"王星神識掃過那柄鏽劍,劍格處巫文在神識下化作咆哮戰魂。他摸出塊碎銀扔給乞丐:"去告訴掌櫃,劍柄灌三斤女兒紅便能斬鬼。"
    暮色染紅飛簷獸首時,王星踱進"山海居"。跑堂的盯著他腰間玉佩,引路時故意拂開珠簾露出內廳——那裏坐著個戴麵紗的女修,膝上瑤琴刻著昆侖紋。
    "竹葉青要窖藏百年的。"他屈指輕彈櫃台青銅蟾蜍,暗中將三縷劍氣藏進蟾口,"醬龍骨剔淨反鱗。"
    鄰桌醉漢突然掀桌:"這龍肝是假的!"瓷片飛濺中,廚娘菜刀擦著書生耳畔劈入梁柱。王星垂目飲酒,袖中銀絲悄無聲息纏住醉漢腳踝,寒冰訣順著地磚蔓過整個大堂。
    紫袍青年鬼魅般出現在對麵:"道友這手凝冰成脈,莫不是極北寒淵..."話未說完,掌櫃的賠笑聲插進來:"二位貴客,這是本店特贈的冰鎮火棗羹。"
    糖人老者吹出個持劍仙子,李清照的劍穗竟隨夜風輕擺。王星瞳孔泛起金紋,看破糖漿裏摻著的幻心花粉:"老丈這手藝,怕是窺見過劍閣晨練?"
    老者金牙閃過咒光:"公子要測姻緣?"糖勺突然勾向他眉心痣。王星佯裝跌倒,袖中銀絲已截取半縷幻霧——內裏藏著天機閣的追魂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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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鮫女轎輦經過時,他頸間玄鱗佩突然發燙。轎中女子額間龍紋與懸壺劍共鳴,劍氣險些衝破偽裝。王星猛咬舌尖,血腥味混著朱果靈氣壓下異動,手中糖畫卻已融成燭龍形態。
    子夜打更聲裏,王星摩挲著門縫塞入的海圖。九鼎圖案在月光下浮現血槽,與儲物戒裏的青銅鼎殘片隱隱呼應。神識掃過櫃台,小二懷裏的紫雲晶正將對話傳向城主府——"疑似天衍宗嫡傳..."
    窗外星河倒懸,他對著銅鏡卸去易容。眉心浮現的道基裂紋在鏡中忽明忽暗,方才市井喧囂竟讓裂紋彌合半分。"紅塵百態,果然是最好的補天膠。"輕笑中,海圖上的北冥潮紋開始漲落,與心跳逐漸同頻。
    晨霧漫過窗欞時,糖畫攤前聚集著議論人群——那老者連同攤位消失無蹤,青石板上隻留下個融化的龍形糖印。王星咬著肉夾饃經過,饃中鹵肉突然化作迷你玄龜,朝他眨了眨眼。
    "客官留步!"酒樓小二追出來捧著一壇泥封酒,"昨日冰鎮火棗羹的回禮。"壇底巫文在掌心發燙,揭開竟是半張潮汐陣圖。
    出城時守衛點頭哈腰,鋼叉頭係著昨夜收受的紫雲晶。王星走出百步突然回頭,見城門匾額"天工"二字化作獨目巨瞳。他搖著折扇輕笑:"告訴城主,那柄鏽劍換個方向掛,能鎮三年邪煞。"
    飛舟升空時,懷中海圖自動燃燒,灰燼在艙內聚成微型北冥海。浪濤間浮現龍宮虛影,簷角銅鈴與陸子期所贈玉佩發出同樣頻率的清鳴。
    寅時梆子敲過三響,客棧燭火在窗紙上投下搖晃的剪影。王星斜倚榻上把玩著海圖,九鼎紋路在月光下滲出青銅鏽色。忽然街尾傳來瓦片碎裂聲,三道人影狸貓般掠過屋脊,腰間懸掛的玄鐵令牌刻著"天工監察"四字。
    領頭者獨目泛著紅光,手中羅盤指針正對客棧方向。王星輕笑一聲,指尖凝聚的朱果糖漿滴落榻沿,化作三隻火鼠竄出窗外。監察使們慌忙結陣,羅盤卻突然指向城南賭坊——那裏正爆發築基修士的鬥毆靈氣。
    "寧公子好雅興。"簷角傳來嬌笑,日間酒樓裏的麵紗女修抱著瑤琴飄然而落。她足尖點在王星窗沿時,裙擺浮起昆侖雲紋,"這般戲耍監察司,不怕惹惱城主?"
    王星袖中銀絲無聲纏住窗欞,麵上卻惶恐作揖:"仙子說笑了,小生隻是..."話音未落,瑤琴忽迸七道音刃,將銀絲盡數斬斷。琴弦震顫間,房內燭火凝成劍形直指女修咽喉。
    "好個混沌化形!"女修麵紗被劍氣掀起半分,露出下頜猙獰疤痕,"聽聞天衍宗有位失蹤的真傳..."
    五更天,城北亂葬崗飄著青磷鬼火。王星蹲在無名碑前,掌心托著的引魂香燃起幽藍火苗。昨夜女修遺留的琴弦在香火中扭曲成北冥海古篆,竟是半張潮汐陣圖。
    "坎位缺了三道浪紋。"落寶金錢的聲音伴著香灰簌簌,"當年共工族用玄武甲片記載陣法,需用鮫人淚浸潤。"
    王星忽然並指如刀削下半截墓碑,石粉紛飛中露出暗藏的鐵匣。匣中青銅羅盤嗡嗡作響,指針直指城南碼頭——那裏停泊的樓船正升起黑水玄旗。
    晨霧中的貨船吃水極深,力工搬運的箱籠滲出鹹腥血氣。王星化作碼頭賬房模樣,狼毫筆在賬冊上勾畫時,暗中將神識附在箱內冰晶上。
    "這批橫公魚要速凍!"監工吆喝聲裏,王星瞥見箱中冰層下封著的不是魚尾,而是布滿鱗片的人形小腿。腰間玉佩突然發燙,懸壺劍在識海中發出龍吟。
    紫袍青年從船長室踱出,玄龜卦袍沾著新鮮血漬:"寧先生對海貨也感興趣?"他掌心懸浮的窺天鏡映出王星真容,"不如共飲一杯蛟龍血酒?"
    未時三刻,城主府後花園的日晷突然逆時針旋轉。王星應邀赴宴,看著席間八寶熏爐升起的紫煙,忽然夾起片龍膾笑道:"城主用幻形蠱待客,未免小氣。"
    錦衣玉帶的胖子擊掌大笑,麵容如蠟油融化,顯出布滿咒文的真容:"能識破千麵蠱的,果然不是尋常書生!"庭院假山轟然開裂,三百鐵甲衛持弩現身,箭鏃皆刻著破法符。
    王星手中竹筷輕點湯羹,濺起的水珠在空中凝成北冥海虛影:"三日前貴府庫房丟了半張海圖,城主不想知道下落?"袖中滑出的琴弦與海圖殘片拚接,潮汐陣紋突然照亮整個宴廳。
    暮色四合時,王星站在碼頭眺望海平麵。懷中海圖殘片與琴弦拚合處,浮現出龍宮隱約輪廓。他吞下最後一顆朱果,感受著道基裂紋又愈合半分。
    "公子真要租這艘破船?"船老大啐掉檳榔渣,指著吱呀作響的舊舢板,"北冥最近鬧黑潮..."
    王星拋出的紫雲晶在空中劃出弧光:"今夜星鬥指向東北,正是揚帆時。"他刻意讓人仙威壓泄露半分,嚇得船老大跪地磕頭。
    帆船離港三刻後,監察司的追兵方才趕到。獨目統領望著海天交界處的雷雲,突然撕掉追捕令:"傳令,天工城從未見過什麽青麵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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