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外三百裏的黑水鎮客棧裏，鮫油燈將人影投在斑駁牆麵上。王星對著鏡麵正在易容，法力所化之處，麵龐逐漸化作病弱書生的蠟黃模樣。銅鏡邊緣鑲嵌的避水珠泛著幽光，映出蒼溟玄正在擺弄的珊瑚幻形簪——北海冰魄龍族的本命龍角正緩緩隱去，化作兩縷挑染的銀發垂落肩頭。
    "寧采臣這名字太晦氣。"蒼溟玄指尖凝霜，他在玉牌刻下"韓立"二字，冰屑簌簌落在繡著玄龜紋的桌布上，"這次我叫韓跑跑，你叫厲飛雨如何？"
    王星甩出三寸銀針釘住他翻飛的袍角："那我叫你韓老魔。"說著拋過件北海冰蠶絲織就的披風，隻見領口暗繡的龍鱗紋在燭火下若隱若現，"七太子殿下，您這冰魄龍息再不收斂，玄天劍宗的獵龍弩可要循著味兒追來了。"
    這時窗外忽響起梵音，十八尊金身羅漢的虛影掠過天際。蒼溟玄龍角幻化的銀發突然泛起冰藍，他推開雕花木窗，看見街角蹲著個素白僧衣的小和尚，其掌心佛光如露，將老丐腐爛的斷腿照得生出新肉。
    “晦氣，最討厭這群禿驢了……”蒼溟玄瞬間關掉窗戶，嘴裏還嘟嘟囔囔。
    茶樓二層雅間，無塵和尚突然閃現至八仙桌旁，道了一聲佛號，笑吟吟的對著王星說道：“施主，你與我佛有緣！” 王星手中的冰紋瓷盞泛起九圈漣漪。小和尚腕間七寶佛珠輕響，每顆舍利子都刻著"須彌"二字梵文，木魚聲混著街市喧囂，竟暗合清心咒的韻律。
    蒼溟玄發間珊瑚簪突然發燙，龍族豎瞳縮成針尖："須彌山的小禿...大師怎會在此？"
    "北海的冰魄龍息藏於太陰，天衍宗的道韻隱在紫府。"無塵笑出兩個酒窩，僧袍下擺還沾著方才治腿時的膿血，"兩位施主，小僧要去歸墟超度相柳怨魂，順路否？"
    王星指尖輕叩桌麵，混元靈力在桌底結成微型星陣。正要婉拒，卻見無塵掏出串鎏金佛珠，九顆舍利子突然映出大日如來法相："此物可屏蔽天機十二時辰，換兩位捎帶一程如何？"
    這時窗外恰有玄天劍宗修士禦劍而過，劍光掃過茶樓時，佛珠泛起漣漪將三人氣息盡數掩去。
    歸墟入口藏在歸墟海眼西南，需要乘往生舟渡過三千裏弱水。三人趕到渡口時，玄天劍宗的十二名真傳弟子正在盤查過往修士，誅仙劍陣將海天染成了銀色。
    "三位且慢！"淩虛子首徒丁武用劍鋒指向無塵僧衣下擺，"這小和尚像極了通緝..."
    "阿彌陀佛。"
    無塵合十誦經，背後突然浮現大日如來虛影。渡口七十二盞引魂燈同時爆亮，丁武手中的仙劍竟自動歸鞘。趁眾人被佛光所懾，蒼溟玄拽著兩人躍上艘龜殼船。船夫是隻萬年玄龜，瞥見無塵腕間佛珠後突然口吐人言："須彌山的小祖宗？老龜這船錢免了！"
    龜殼船駛入弱水時，船尾拖出銀河般的星痕。蒼溟玄望著逐漸模糊的渡口冷笑："禿驢倒是好用。"
    "是佛緣。"無塵認真糾正，從百衲袋掏出把靈米喂給玄龜，"龜前輩，弱水河底的往生咒還剩幾成效力？"
    老龜背甲上的卦紋流轉："自打地藏菩薩離去後，這往生咒就隻剩三成威力。不過..."玄龜忽然壓低聲音，"前些日子西海龍宮送來九百活祭，說是要修補什麽上古大陣。"
    王星與蒼溟玄對視一眼，混元道體自發運轉，在識海中勾勒出星圖玉簡的新路線。無塵突然敲響木魚，梵音震碎河麵升起的黑霧："要過怨靈關了。"
    弱水河麵漂浮著無數幻象，王星看見劍台上清冷孤傲的身影正在舞劍，劍氣劃過的軌跡竟與混沌道韻暗合；蒼溟玄則瞧見北海龍宮張燈結彩，西海燭龍嫡女敖清的紅蓋頭被海風吹起一角...
    "這是相柳的怨念所化。"無塵突然敲響木魚，梵音如晨鍾震碎幻境。河水突然沸騰，萬千白骨手破浪而出，指尖纏繞的怨氣竟凝成實體鎖鏈。
    蒼溟玄祭出冰魄珠，極寒龍息卻反被弱水吞噬。無塵歎口氣拋出手中降魔杵，佛光中浮現羅漢金身："早說了要物理超度。"杵影砸落時，河麵炸起百丈黑浪，隱約傳來相柳的嘶吼。
    王星趁機催動懸壺劍，墟口時空裂隙如豎瞳睜開。三人縱身躍入時，無塵的素白僧衣突然化作金紅袈裟，袖口八部天龍紋遊走如生。
    歸墟內時空錯亂，王星等人剛落地便見半截龍屍從天而降。腐爛的龍角上結著冰晶，正是北海特有的玄冰龍紋。蒼溟玄發間珊瑚簪轟然炸裂，露出本命龍角："這是我族三百年前失蹤的六長老！"
    無塵突然盤坐誦經，佛光如網罩住龍屍。腐肉中飄出縷殘魂，與蒼溟玄血脈共鳴的瞬間，墟內黑霧暴漲："快走！歸墟裏有陷阱...相柳殘魂在煉化祖龍..."
    殘魂未說完便被黑霧吞噬，九頭相柳的嘶吼震碎三座骨山。王星懷中星圖玉簡突然發燙，混元道體自發運轉，在識海映出三條逃生路線——每條都經過熟悉的劍意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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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著小僧！"無塵祭出菩提葉，葉脈竟與星圖暗合，"我有八部天龍護..."
    "閉嘴！"蒼溟玄和王星異口同聲，拽著小和尚衝向最險峻的劍意之路。袈裟上的天龍紋突然蘇醒，龍吟聲與墟內陰風交織成梵唱。
    劍意之路布滿破碎的時空裂隙，混沌罡風在三人護體靈光上擦出火星。無塵突然扯斷佛珠，九顆舍利子化作金鍾罩住眾人："前方是九幽煞風眼，小僧的羅漢金身隻能撐三十息！"
    蒼溟玄龍爪撕開虛空，冰魄珠炸出七重霜環："二十五息夠我凍住陣眼！"極寒龍息順著煞風逆流而上，竟在颶風眼中凝出冰晶蓮花。
    王星懸壺劍引動混沌道韻，並引動體內禹王鼎虛影轟然砸落："破！"混沌之力撕開煞風的瞬間，三人被氣浪掀飛百丈。無塵袈裟上的天龍紋突然脫體而出，叼住即將墜入時空亂流的蒼溟玄。
    "禿驢你..."蒼溟玄龍尾纏住王星腰身，龍鱗在罡風中迸濺火星。
    "是佛緣。"無塵笑眯眯收回天龍，掌心卍字印照亮前方坍塌的祭壇，"看，因果線在發光呢。"
    坍塌祭壇中央，半截軒轅劍鞘插在相柳顱骨上。王星體內的禹王鼎碎片突然飛出，與劍鞘上的治水圖騰共鳴。蒼溟玄龍爪按在祭壇邊緣："這是父王的手筆！三百年前他..."
    九頭相柳殘魂突然暴起，黑霧凝成實體撲來。無塵拋出降魔杵，十八羅漢虛影結成伏魔陣："厲施主，用禹王鼎鎮它天靈！"
    王星祭起禹王鼎碎片，鼎影裹挾洪荒之力砸落。相柳嘶吼著震碎祭壇，蒼溟玄的冰魄龍息瞬間凍住其七寸，插在相柳顱骨上的軒轅劍鞘突然迸發金光，將相柳殘魂徹底封印。
    墟內時空開始崩塌，無塵的菩提葉化作渡世寶筏："快上來！這葉舟能穿梭..."
    "廢什麽話！"蒼溟玄拽著兩人躍上葉舟，身後墟天化作無數碎片湮滅。
    賦詩結章：
    易容換麵渡弱水，
    佛光乍現破誅仙。
    往生舟載三重劫，
    降魔杵震九頭怨。
    龍屍垂天冰魄碎，
    梵音繞梁因果連。
    墟內黑霧吞日月，
    且循劍痕問蒼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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