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鋒芒初試天地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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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沌碑林深處,王星盤膝枯坐的身影宛若亙古磐石。百年光陰衝刷,他體內道行如江河奔湧,早已越過太乙初期的巔峰,那層通往中期的無形屏障隻需心念微動便可輕易捅破。然王星眉宇間卻無絲毫急切,反而將這股沛然勃發的突破之勢死死壓住。
    紫府之中,七百二十混沌道文光芒流轉,如同星軌運轉,將過於激蕩的法力洪流悄然疏導、沉澱。他能清晰感受到,太乙初期的潛力遠未挖掘殆盡,道基深處尚有無數細微的棱角需要打磨圓融,法則交織的脈絡亦可更臻完美。
    那層通往“返璞歸真”戰技境界的隔膜,雖已薄如蟬翼,卻依舊堅韌地橫亙在前,欠缺的不是力量,而是那一點貫通始終、渾然天成的火候。
    他心念澄明,不急不躁。修行之路,越往後,光陰便越是廉價的資糧。百年?於凡俗已是滄海桑田,王朝更迭,然於踏足太乙之境、壽元近乎無窮的修士而言,不過一次稍長的閉關沉眠。
    上古多少驚才絕豔之輩,縱橫一個時代後便隱遁無蹤,並非消逝,而是深藏洞府,為叩問更高境界而沉浸於千載萬載的枯寂之中。時間,於他們,是積累的土壤,是蛻變的溫床。所以明明有很多上古強者,傳奇人物,卻總是在活躍一個或幾個時代過後便銷聲匿跡,了無音訊。
    目標未達,自當砥礪前行。王星悄然起身,身形在混沌霧氣中微微模糊,下一刻,已化作一名身著青灰道袍、麵容平凡的青年修士,氣息收斂至金仙後期,毫不起眼。他不再固守碑林,驪山道場九重天的豐厚底蘊,此刻便是他攀登道峰的階梯。
    第三重天,明道天。
    弱水之淵,黑沉沉的弱水粘稠如汞,鵝毛不浮,萬法難渡,更蘊含消融萬物的陰寒之力。尋常太乙金仙亦不敢輕易涉足。王星卻如一塊混沌神鐵,沉入弱水最深處。刺骨的陰寒之力瘋狂侵蝕,卻被他肌膚下流淌的混沌光澤無聲化解、吸收。
    弱水那恐怖的消融之力,反而成了淬煉體魄的最佳磨刀石。他閉目盤坐,體表玄奧紋路明滅,每一次呼吸都引得弱水暗流洶湧。罡風煉魂穀,九天罡風如億萬柄無形利刃,呼嘯切割神魂。王星元神穩坐紫府,七百二十混沌道文光芒大放,將足以撕裂金仙元神的罡風分解、吸納,化作滋養元神、磨礪意誌的養分。在此枯坐數十載,混沌道體更顯內斂深沉,元神亦凝練如金剛。
    第五重天,戰魂天。
    古戰場幻境重現太古殺劫一角。殘陽如血,大地龜裂,烽煙蔽日,無數身披殘破甲胄、煞氣衝霄的英靈戰士,手持鏽跡斑斑卻殺氣凜然的古兵,結成森嚴戰陣,如潮水般湧來。喊殺聲震天動地,鐵血征伐之氣幾乎凝成實質,衝擊道心。王星身陷重圍,卻不祭法寶,不顯神通。
    他時而並指如劍,信手點出,指尖所向,空間無聲裂開細紋,衝在最前的英靈戰士連同其手中戰戈瞬間被空間裂縫吞噬;時而又屈指輕彈,一縷混沌氣流自指尖溢出,迎風化作一柄凝練到極致、吞吐著歸墟之意的微型戟影,瞬間洞穿十數名英靈眉心,將其煞氣本源擊散。
    他步伐看似閑庭信步,身形在刀光劍影、戰陣衝撞中穿梭自如,每每於間不容發之際避過絕殺,舉手投足間,蘊藏著化腐朽為神奇的戰技至理,草木砂石在他意念引動下,皆可化為致命鋒芒。
    在這裏,他磨礪的是戰鬥本能,是將“萬法歸一”推至極致,觸摸“返璞歸真”的契機。數十年血火淬煉,他身上那股淩厲無匹的鋒芒愈發內斂,眼神卻深邃如淵。
    第八重天,歸墟天。
    時空裂隙交錯縱橫,光怪陸離。時間在這裏變得混亂無序,時而如蝸牛爬行,一瞬萬年;時而如白駒過隙,萬年一瞬。空間更是脆弱如琉璃,一步踏錯,便可能被卷入未知的時空亂流,永世沉淪。王星行走在光怪陸離的裂隙邊緣,周身籠罩著一層薄薄的混沌光暈。他細細體悟著時空錯亂的韻律,感受著空間破碎又重組的法則軌跡。
    《混沌衍天道》全力運轉,時空法則的領悟在飛速加深。混沌無相遁的奧義於此間得到前所未有的錘煉,身形在裂隙間閃爍,時而融入虛空,時而分化萬千虛影,對時空的駕馭臻至毫巔。在此險地磨礪道心數十載,任憑時光扭曲衝刷,空間破碎重組,他道心如古井無波,意誌堅不可摧。
    期間,觀潮洞府亦非無人問津。
    李淳風曾攜星圖而來,於洞府石桌前靜坐三日,推演天機,留下幾句關於南瞻部洲氣運流轉的隱晦箴言,便匆匆離去,眉宇間帶著凝重。
    蒙恬一身戎裝未卸,風塵仆仆,隻飲了一盞冷茶,言及北俱蘆洲妖魔異動頻繁,大秦邊軍壓力陡增,拍了拍王星肩膀,眼中滿是期許,旋即化作血色遁光消失。
    李太白踏月而至,酒香滿室,狂歌縱酒,揮毫在洞壁又添數行劍氣縱橫的詩句,大笑著言道“星小子,莫要學那些老古董,枯坐千年,當心坐僵了骨頭!”,留下半葫蘆“千年醉仙藤汁液”釀的烈酒,飄然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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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清照與陸子期、柳如煙、青靈聯袂而來。清冷劍仙依舊話少,隻以一道越發凜冽的玄冰劍氣示意精進;陸子期則興奮地展示他新悟的“周天星鬥微塵陣”,巴掌大的陣盤演化浩瀚星河,困殺之力讓王星都暗自點頭;柳如煙獻寶似的奉上新煉的“九轉固元丹”,丹霞氤氳,生機磅礴;小青靈則嘰嘰喳喳,說著道場靈圃的趣事,又催生了幾株洞府藤蔓,綠意盎然。
    甚至久違的蘇東坡,手持那杆仿佛能書寫天地至理的“春秋筆”,風雅依舊,卻難掩眉間一絲憂色,談及汴京城內暗流湧動,儒門與某些勢力摩擦漸生。霍去病玄甲染塵,衛青戰袍帶煞,李靖眉宇含威,魏征鐵麵肅然,這些曾在地星照耀史冊的人傑,皆因人間事務纏身,短暫相聚,互道珍重後又匆匆投入各自的戰場。甚至如張良、韓信、諸葛武侯等人,竟是千餘年未曾回轉道場,足見人間局勢之詭譎,如一張無形大網,牽扯著無數英豪。
    修行之人的懶散浪漫,雲卷雲舒,坐看風雲在這幫人身上似乎永遠都看不到,每個人都很忙碌,即使生命悠長甚至與天地同壽,但每個人依舊過著爭分奪秒的生活——跟那些閑雲野鶴的修士相比,也不知孰好孰壞,但至少每個人胸中熱血未冷,肩上擔當未卸!
    苦修的王星亦是如此,得益於修為前輩友人無限支持,得益於師姐黎山老母及諸多驪山大能對他無限開放修行資源,得益於截教《上清靈寶洞玄真解》的磅礴道韻與人教《太清道德真經》的深邃真意,在混沌道文的調和下於他體內水乳交融,推動著《混沌衍天道》向著一個前所未有、包容萬法的至高境界不斷攀升,也得益於王星的頂級的修行資質,混元道體,王星幾乎每日都能看到看到自己的進步,這種極速提升的感覺讓王星沉浸其中,欲罷不能。
    這也苦了那些聞風而來,欲挑戰“玄黃劍主”以揚名立萬的驪山道場年輕俊傑。無論他們如何打探蹲守,觀潮洞前始終空寂。王星施展的變化之術精妙絕倫,每次進入不同秘境都化作截然不同的普通修士,氣息、樣貌、修為皆天衣無縫,讓那些躊躇滿誌的天驕們一次次撲空,徒呼奈何。更有幾位異常執著者,竟真在觀潮洞口結廬而居,一等便是百多年光陰。
    “有這功夫,何不多入幾次戰魂天?”王星感知到洞外情形,頗有些無奈地搖頭,“踩著他人上位,終是旁門左道。”索性連洞府也不回了,徹底化作一片無跡可尋的雲煙,在各重天的秘境中穿梭沉浮。
    兜兜轉轉,當王星的身影再次出現在混沌碑林深處,重新化作那名平凡青年修士時,又已是十數載光陰悄然滑過。他盤坐在那塊流淌著水銀光澤的漆黑巨碑前,紋絲不動。歲月的刻痕仿佛已沉澱入骨,與周身流淌的濃鬱法則道韻渾然一體,整個人竟似與這億萬載矗立的混沌道碑融為了一體,不分彼此,散發著同樣古老、蒼茫、深邃的氣息。
    有詩為證
    混沌碑前悟道深,百年磨劍不聞聲。
    弱水淬體金剛骨,罡風煉魂玉壺冰。
    戰魂天裏演兵戈,歸墟界中參晦明。
    鋒芒未試驚天地,一朝出鞘動九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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