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講完之後，二位神君相互對視一眼，臉色都很不好，驚怒交加。
    勾陳神君大步走到山頂，皺著眉頭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帝俊梓樹。過了好一會兒才背著手走了下來，麵色極為陰沉，“竟然和星辰樹一模一樣。”
    語氣森冷，藏著滔天的怒火。
    監兵神君怒道：“確定？那當年孟章和陵光莫非是被人害死的不成？定是魔族餘孽！”
    林清夢聽的雲裏霧裏，他隻知道孟章、陵光二位神君是幾百年前一起隕落的，至於是什麽原因，從沒見過半個字的記載。
    又回憶了一遍那日遇到的黑袍人，他並不是十分確定，說的有些遲疑，“那日布雨的黑袍人，感覺不像是魔族的，倒像是個邪修。”
    “到底是什麽人害死陵光？！本君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監兵神君的一聲怒吼跟虎嘯無異，震耳欲聾，山裏不斷響著回音。
    這一嗓子也當真提神醒腦，林清夢不再陪著他們回憶往事，微微蹙眉後退一步，沉聲道：“二位神君，還是先解決眼下吧！山裏這些鳥獸的異常，又是因為什麽？”
    帝翁不是說怨煞對身上沒有穢氣的人沒有影響的麽？可是現下——難道獸類和人不一樣，不管有沒有穢氣都會被影響？
    此時天已經完全亮了，山裏的喧鬧聲更甚，空氣中甚至都帶了濃重的血腥味。
    那些瘋狂的鳥獸已經不能用暴躁來形容了，就像有蘇婉兒說的那樣，兔子都敢正麵跟狐狸幹架了。
    勾陳神君五指張開成爪，用力的抓著監兵神君的肩膀，“冷靜！稍安勿躁，這事兒是一定要查的，但得要從長計議。”
    隨後看向林清夢解釋道：“是萬魂怨煞！苕水河受到了侵染，這可是蒼梧山唯一的水源，而且向西一直流到幻沙宗附近……”
    “那邊的村民或者修士一旦喝了河水，重則入魔，輕則如油烹火焚般變得焦躁不安，這些鳥獸也是如此。”
    “萬魂怨煞極難根除，在此之前隻有過一次，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當時是陵光淨化的，可是眼下……唉！”
    監兵神君也跟著發愁，擰著眉毛想了一會兒，不算小聲的嘟囔著，“陵光、陵光……”
    目光突然落到林清夢的身上，猛地一巴掌拍到他的肩頭，大聲笑道：“愁甚？這不是還有淺予麽！他煉化出來的紅蓮業火不就剛好可以驅邪的麽。”
    林清夢沒說話，扭頭看了眼搭在肩頭的大掌，好在自己體格子不錯，但凡差點兒這一巴掌估計就拍零碎了。
    既然知道了問題出在水源上，那淨化這事兒他是肯定會做的。至於用的是南明離火還是紅蓮業火，他是不會主動坦白的。
    “紅蓮業火可以麽？”勾陳神君想了好一會兒，似乎在努力的回憶，“當初陵光用的是什麽他也沒說。”
    林清夢原本還有一點兒擔憂，聽到勾陳神君這麽說，他倒是放心了，看來神君也不是什麽都知道的。至少眼前這二位都不知道紅蓮業火是克製不了萬魂怨煞的。
    他也不推辭，輕輕頷首道：“淺予自當盡力一試。那我們現在就去苕水源頭吧。”
    勾陳神君揚手指著水源方向，“如此甚好，走吧！”說完抬腳便走。
    監兵神君一把扣住他的肩膀，將人拉住，“此番驅邪隻怕一兩日不止，我留在這兒為淺予護法，你去水刃島吧！你我都不去似乎不太妥當。”
    “這……”勾陳神君有些不放心，“苕水寬廣悠長，山裏又情況不明，隻你二人可以麽？”
    “自然！淺予淨化水源，我來為他保駕護航。萬一他的業火不行，我就移山填了苕水河，總歸不會留下怨煞害人。”
    林清夢暗自琢磨了一下，在這兒的人還是越少越好，於是附和道：“監兵神君所言極是，有我二人在此足矣。馮島主既然有要事相約，我們總不好都不赴約。”
    “理是這麽個理。”
    勾陳神君歎了口氣，又千叮萬囑了一番，這才召來斷塵劍，人都到了高空，還在憂心，俯身喊道：“淺予千萬不要勉強，實在不行就填了它。”
    “神君放心，您安心赴約便是。”
    等到斷塵劍徹底消失在天邊，一行人便往苕水源頭走去。山間偶有入魔的妖獸，也都沒什麽大的本事，有蘇婉兒自己也就解決了。
    林清夢心中憋著疑問，盤算著應該不算什麽禁忌，快走了兩步和監兵神君並行，又考量了下措辭，這才開口，“神君，方才聽聞星辰樹凋敝和今日情形相同，不知能否詳細講講？”
    監兵神君聽到“星辰樹”腳步頓了一下，憋了口氣用鼻子噴了出來，“那可說來話長了……”
    一萬年前騰蛇赤矖野心勃勃，想要飛升成第六位神君，但是曆天劫失敗了。她不但奇跡般的活了下來，還心懷怨憤墮入魔道，成了殘忍弑殺的大魔頭。一時之間九州大陸魔族肆虐，生靈塗炭。
    五位神君欲以五行之力封印赤矖及其手下。大陣將成的時候，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哪位神君出了岔子，封魔陣動蕩不說還生了反噬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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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五人冒著被反噬重傷的危險依然拚盡全身神力布陣，說什麽也不能再讓赤矖帶著魔族在九州橫行。
    最後陣法雖成，但是因為幾人受到反噬程度不同，五行之力並不均勻，所以陣法也不算牢固，能撐個萬把年就算好的了。
    代價更是極大，五位神君都受了重傷，陣成之時皆化作本體獸靈，在各自神山中靈氣最旺盛之處沉眠休養。
    神山自動封閉，那個時候山裏完全沒有旁人，按理來說應該是極為安全的。
    孟章神君的靈體就養在星辰樹內。
    直到幾百年前，鎮魔塔開始頻繁震動，經過近萬年的休養生息，他們幾個也陸續醒來。
    可是久久等不到孟章、陵光兩位神君蘇醒，其餘三人便尋了過來。等他們到岐山的時候，星辰樹已經變成了一棵枯樹，丁點兒生機也沒有了，就如帝俊梓樹這般。
    孟章神君彼時以靈體的形態溫養在樹裏，靈氣是互通的，也就隨著星辰樹一起隕落了。當時沒人發現異常，隻道是命數如此。
    監兵神君神色寞落連著歎了幾聲，不斷的搖頭，“不知道陵光為什麽也在那裏。我們尋過去的時候，他二人是死在一起的。”
    “原來如此。”
    林清夢不禁唏噓，就是因為那二位神君的隕落，才會有後來開放神山的種種。
    如今看來恐怕不是什麽命數，而是魔族要為禍世間，處心積慮想要營救魔頭的惡毒手段。
    監兵神君不再講話，心事重重的大步往前走。林清夢幾人跟在後麵，也不去打擾他。
    蕭條的山間一片狼藉，樹木死的死，倒的倒，滿地的花草盡數枯萎，短短幾日已經開始腐敗了。
    一路上各種尋常鳥獸的屍體、殘肢斷骸隨處可見，大片大片的血液潑灑在樹幹上，滲進了泥土裏，看上去很是淒涼。
    要是村莊裏的百姓喝了這水，一日兩日隻是心煩意亂還好，時日久了隻怕也會是這幅景象。
    若是靈力不弱的修士，後果將會更加嚴重，那就不知要傷多少人的性命了。
    又走了半個時辰，幾人終於到了苕水河的源頭。
    林清夢在水源地四周轉了一圈，而後蹲在岸邊伸手到水中撥弄了幾下，站起來對監兵神君說道：“那就有勞神君為我護法了。”
    “理當如此！”監兵神君鄭重點頭，皺著眉毛正色道：“這水中煞氣洶洶，盡力就好切莫勉強。”
    “嗯。”林清夢輕輕應了一聲，解開腰帶、脫掉外袍一並扔給鳳星河，在岸邊脫掉鞋襪，隻穿著中衣，光著腳緩步走進水中。
    河水冰冷刺骨，又有怨煞融入，更是帶著常人察覺不到的陰寒之氣。隻是走了幾步，就有煞氣順著毛孔往身體裏鑽。
    “唉！”
    林清夢輕若風拂的歎了一聲，周身靈氣運轉，以離火護住靈珠，確保自己不會再次受到侵擾。
    接著慢慢走到水源中間，咬破左手中指，將左臂伸直平舉，在水中緩慢的轉了一圈。
    鮮血一滴滴的落進河水中，竟然沒有飄散，而是徑直落在了水底，所落之處紅光閃爍，形成了法陣的一部分。
    一圈轉完，血滴首尾相連，水麵下一個完整的拱形法陣陡然亮起，林清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盤腿坐進陣中，河水將他整個人都淹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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