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葉來一直在修養身體，而楊清漪也絲毫不會吝嗇草藥。
    但兩人的交流很少，就像是人們所說的那樣。
    楊先生的醫館裏來了一個不會說話的夥計，手腳還挺麻利。
    不過有一件事令葉來很震驚，楊清漪的醫館居然從來沒有遭到過任何一次的麻煩。
    按理來說，起碼得有個小混混吧，但是什麽也沒有。
    甚至葉來還看見，附近遊蕩的那幾個小混混，也對楊清漪畢恭畢敬的。
    就像是尊敬一位神靈。
    ……
    葉來今天照常去往各個地方收藥，卻發現今天收草藥的地方意外的安靜。
    那些藥農哪去了？
    這個問題縈繞在葉來心頭，這些藥農最為老實，怎麽可能會丟下自己的田地呢？
    “嗯？”
    破空聲從葉來身後傳來，是一個蒙著麵的人，他拿著一柄刀衝著葉來的脖子砍來。
    “噌！”
    金鐵交錯的聲音發出。
    “你是誰？”
    葉來一腳踢上了他的腹部，將他踢在地上動彈不得。
    幸好葉來收了力氣，不然這一腳會將這個蒙麵男人踢成血霧。
    “大……大人……饒命！”
    男人嚇得連話都說不清。
    “你是誰？藥農呢？”
    男人緊忙回應道。
    “我叫陳伯，我就是一個劫匪……”
    “我聽聞世界快要毀滅了，就想出來幹一票大的，反正也快死了……”
    葉來震驚道。
    “誰告訴你的？世界就快要毀滅了？”
    陳伯一看葉來眼神變了，緊忙跪在地上發抖。
    “林玄大人向天下公布了世界之劫的來臨……”
    “他現在是整個世界最有權勢的人，他說的話那肯定是真的啊……”
    “他現在正與天元宗開戰，要奪取神位拯救世界呢。”
    葉來臉色一黑，眼前這人明知世界末日快要來了，他居然還要幹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按理來說，我應該殺了你。”
    陳伯瑟瑟發抖，不敢動彈，他深知，眼前這個看似溫和的男人絕對是殺人不眨眼的主。
    “可世界之劫快要降臨。”
    “你走吧。”
    陳伯驚訝地問道。
    “大……大人……您不懲罰我？”
    “我險些犯下了大錯。”
    葉來搖搖頭。
    “我這次放過了你，是希望你放下屠刀。”
    “我知道你沒殺過人，砍向我的時候手都軟了。”
    “如果你心有愧疚的話，你就多行一些好事吧。”
    陳伯跪在地上，內心的柔軟仿佛被什麽擊中了一樣，他痛哭流涕道。
    “大人，我錯了，我會做一個好人的。”
    他向葉來重重地叩了三個響頭，神色堅決地離開了。
    葉來並沒有在意他的離開，反而是陷入了深思。
    “林玄已經公開了嗎？”
    “看來情況不妙了……”
    “是時候去找他了。”
    葉來把一些錢財放到屋子裏，把那些草藥采摘了。
    一年來，他也學了一些采摘的手藝。
    ……
    “葉來，你是要走了吧。”
    身穿白色外披的楊清漪笑著問道，她看出了葉來回來後狀態的不對勁。
    “大丈夫又何必猶猶豫豫呢？”
    葉來對著楊清漪一躬身。
    “感謝您的照顧。”
    “葉某會記得您的恩情。”
    “但……”
    “我或許沒辦法再回報您了。”
    沒有楊清漪，或許葉來真的會因氣血虧空而暴死。
    楊清漪對葉來有救命之恩，這點葉來永遠不會否認。
    但葉來應該不會和楊清漪再見了。
    因為他已經做好了打算。
    燃盡最後的生命，去拯救李希卿，來拯救這個世界。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葉來半跪在地，彎腰躬身。
    “別別別，你想折我的壽嗎？”
    楊清漪扶起來葉來，但看得出，她對葉來很滿意。
    “你這個人，倒是有幾分俠骨柔情。”
    “是吧，獨戰弑神，刀劈天上京的葉來。”
    葉來被說的不好意思，手掌不知覺間就放到了腦後。
    “不敢當，不敢當。”
    楊清漪走出了醫館，室外的陽光與微風輕輕拂動她的麵紗。
    她將那麵紗摘了下來。
    “葉來，你曾經問過我……”
    “為什麽明明是仙人，我卻不使用仙力呢？”
    “我當時不是不回答。”
    “而是我也沒想明白答案。”
    “不過現在，我想我應該可以告訴你了。”
    “我想看看，作為凡人的我，究竟能做到什麽地步。”
    陽光掠過她朦朧的紗裙，讓她像是落入凡塵的神女。
    “是啊……”
    “仙力是一種多麽偉大的力量。”
    “它能讓人飛天遁地，無所不能。”
    “多少人為了這種力量打生打死。”
    “可他們都忽略了一件事。”
    “仙力本就是一種力量而已……”
    “真正偉大的。”
    “應該是人類本身。”
    “不是所謂的仙力，不是神靈，更不是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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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們依靠仙力太久了，已經忘記了。”
    “作為一個人是什麽感覺了。”
    “不完美，不強大，生活有缺，命中有憾。”
    “這就是人類。”
    “或許，人類的強大從來不是依靠仙力。”
    “而是我們自己。”
    “你明白嗎？”
    “人的力量，也很偉大。”
    葉來聽後，大為震撼。
    人的力量……
    不是仙人的力量，或是百姓的力量嗎？
    一個想法隱隱在他的腦海中成型。
    他走出了醫館，對著楊清漪拱手拜謝。
    “受教了，楊先生。”
    楊清漪卻俏皮地用素手點了一下葉來的頭。
    “你又要動用那個秘法了嗎？”
    “你會死的。”
    葉來無奈點頭承認，但他神色堅定，眼睛裏是如同太陽一樣的光芒。
    “我知道。”
    “但我不想再一次遇見遺憾。”
    “我要拯救她。”
    “這個願望，值得我付出生命。”
    “就像她願意為我付出生命一樣。”
    葉來要走，楊清漪卻再次攔住了他。
    楊清漪聲音很平靜，聲音如同綠竹一樣高潔清冷，但此刻的她，又帶有一絲請求的意味。
    “葉來……”
    “我那些藥材錢，換作一個請求可以嗎？”
    “請你……拯救這個世界。”
    “拜托了。”
    又是一年的雨季，天上一團團黑雲正要飄過來，帶著濕氣的風呼哧呼哧地刮過兩人的發絲。
    葉來又穿上的熟悉的黑袍，手拿一柄血紅的長刀，白發飄飄，對著楊清漪作揖。
    楊清漪依舊穿著那身綠色紗裙，披著一套白色外披，同樣對葉來施以回禮。
    風聲掠過樹梢，烏雲半遮天日。
    “楊先生，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我們有緣再見。”
    “我也期待著下一次的相遇。”
    “再見！”
    兩人互相說著再見，但這，應是他們此生的最後一次相遇了。
    葉來衝著黑雲密集之地而去。
    那是他最後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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