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燕山衛的矛與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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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太平七年,正月廿三,燕山衛的清晨凍得能咬碎牙齒。
張克踩著校場上的凍土,靴底碾碎冰碴的聲響格外清脆。
貂裘領口早已結滿白霜,遠處傳來的鐵甲碰撞聲,
活像一群鐵匠在敲打生鏽的鍋底。
騎兵校場上,三百具裝鐵騎如雕塑般靜立。
這些鐵罐頭原本計劃半年練二百具,
結果有了一千匹河曲戰馬後,張克胃口也大了,
一拍大腿直接按八百具的標準開搞——
雖然現在人還沒湊齊,但訓練不能停!
白燼正在陣前訓話,聲音冷得能凍掉人耳朵:
"今日練三疊浪!"
他手裏的馬鞭在空中抽出一道白痕,
"第一陣緩進時,後排要聽見前排甲葉晃動的節奏!"
突然,陣中一匹青驄馬不安地刨著蹄子。
白燼眼神一厲,馬鞭直指:"第七列第四騎,滾出來!"
那騎兵慌忙下馬,鐵甲嘩啦作響。
白燼接過親兵遞來的馬料袋,慢悠悠走到戰馬前。
青驄馬剛嗅了嗅,就打了個響鼻。
"昨夜喂了多少?"
白燼捏起一粒豆子。
"三...三升..."
"放屁!"
馬鞭"啪"地抽在馬鞍上,"燕山衛戰馬標準兩升半,你當是喂豬?"
張克適時輕咳一聲。
白燼轉身時,他看見白燼眼裏的血絲——
辛苦他了,畢竟能砍人能謀略還精於訓練的全才就那麽幾個。
"兄長來得正好。"
白燼拱手笑道,"這些鐵疙瘩練了五個月,總算能見見人了。"
校場西側,三十個套著燕軍棉甲的草人在寒風中搖晃。
張克眯起眼睛——
草人之間那些若隱若現的絆馬索,分明是給自己人加難度。
好家夥,這是要往死裏練啊!
"起陣!"
“嗚————”淒厲的號角聲刺破凜冽的寒風。
第一排鐵騎緩緩推進,丈二長矛整齊放平,鋒利的矛尖在雪地上投下一排死亡的陰影。
張克眯起眼睛,那些陰影連成一道筆直的黑線,仿佛死神劃下的界限。
"第二陣!"
中間百騎驟然加速,馬蹄卷起的雪霧如同移動的城牆。
長矛貫穿草人的瞬間,木杆斷裂的脆響此起彼伏,被刺穿的棉甲碎片在空中飛舞。
白燼的紅旗猛地揚起。
第三排鐵騎立即分作兩股洪流,從側翼包抄而去。
一匹棗紅馬在轉向時踩到暗冰,騎手拚命勒住韁繩——
但完美的陣型已經出現裂痕。
"停!"
白燼的嗬斥聲像鋼刀劈開凍肉:
"徐總旗!你左翼比右翼慢了兩息!"
他甩開狐裘,露出內裏玄色鋼甲,
"帶著你的人,加練破冰轉向!現在!"
轉向張克時,白燼的聲音忽然溫和:
"讓兄長見笑了。
這些新補的騎兵,骨子裏還是燕山精騎那套遊擊打法。"
張克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著它在鐵護手上化作水珠:
"聽說你讓他們穿著鐵劄甲睡覺?"
"七天了。"
白燼的馬鞭指向校場北麵,"夜裏往帳內潑水成冰,今早抬出去六個發熱的。"
他壓低聲音,"但活下來的,將來在北方就是鐵打的兵。"
張克默然。
訓練場上的殘酷,總好過戰場上的死亡。
張家堡能壓著偽燕打,靠的就是錢糧足和狠到骨子裏的訓練——
當然訓練就要吃的更多,沒錢糧壓根練不了兵。
在韓仙的集體【練兵】加成下,張家堡的訓練能達到事半功倍,
他練兵更快,就是不知道躲哪看書去了又,
練絕對精銳他不行,不夠狠,就得白燼這種喜歡把人種在土裏的練。
遠處傳來加練的呼喝聲。
徐總旗帶著五十騎反複衝過結冰的壕溝,馬蹄將凍土踏得粉碎。
"對了"
張克裝作漫不經心,"給鐵騎準備的戰馬快到了,過幾天帶你帶人去接。"
白燼一愣:"咱們最好的不就是那一千多匹河曲馬嗎?"
張克笑而不語。
當老大的,總要留點神秘感不是?
雪越下越大。轉身時,張克聽見白燼的訓話聲穿透風雪:
"記住!
你們不是去衝鋒——"
馬鞭在空中抽出一道白痕,直指東方,
"是去把燕賊的魂魄碾碎在鐵蹄之下!"
騎兵們的吼聲震得鬆枝上的積雪簌簌落下。
張克心想,等開春冰化,這些鐵騎踏上燕州平原時,敵人聽到的將不僅是馬蹄聲——
讓敵人聽見馬蹄聲就肝膽俱裂。
正月廿四,燕山衛的步兵校場,積雪被踩成了黑色的泥漿。
四百雙鐵靴將積雪踏成了泛著冰碴的黑色泥沼。
張克勒住戰馬,遠遠就聽見了那獨特的刀風聲。
不是尋常兵刃的銳響,而是像巨斧劈開千年古木般的沉悶呼嘯。
校場中央,二十列陌刀手正隨著號令反複劈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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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下都帶起刺骨的寒風,刀光連成一片銀白色的死亡帷幕。
點將台上的李陌活像尊鐵鑄的凶神。
兩米的身軀隻套了件單薄的黑衫,暴起的青筋在手臂上蜿蜒如龍。
他手中那柄丈二陌刀在陽光下泛著攝人的寒光,刀柄纏著的紅綢像道血痕。
"腰!
用腰發力!"
李陌的吼聲震得轅門上的冰溜子簌簌掉落。
他突然一個立劈,精鐵打造的刀鋒"哢嚓"一聲斬入凍土,
濺起的冰渣子劈裏啪啦打在最近幾個士兵的鐵甲上。
張克靴底碾著碎冰走近,發現每個陌刀手麵前都立著裹鐵皮的木樁——
那是模擬騎兵馬腿的"試刀樁",上麵早已布滿深淺不一的刀痕。
"大哥。"
李陌轉身抱拳,插在地上的陌刀還在微微顫動。
"分量見長啊。"
張克試了試刀重,少說十五斤,在李陌手裏卻輕巧得像根竹竿。
李陌咧嘴一笑,疤痕扭曲成猙獰的弧度:
"按東狄鐵浮圖的標準練的,砍不動重甲算什麽陌刀手?"
校場中央突然傳來聲痛呼。
一個年輕士兵脫手墜刀,精鋼刀背直接把牛皮靴砸得凹下去一塊。
李陌臉色瞬間陰沉如鐵。
他幾個跨步衝到那士兵麵前,鐵塔般的身影投下的陰影直接把對方籠罩。
"撿起來。"
三個字凍得比地上的冰還硬。
士兵哆嗦著去抓刀柄,卻被李陌一腳踩住手腕。
"戰場上你鬆一次手——"
李陌單手揪著領子把人提起來,輕鬆得像拎隻雞崽,"就是害死整隊弟兄!"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
這個凶神竟單手把士兵連人帶刀舉過頭頂,
大步流星走到校場邊,"噗通"一聲把人摁進雪堆裏。
"腦子凍清醒了再練!"
張克挑了挑眉。
好家夥,這練兵手段比白燼還凶殘。
但他沒打算勸阻——
他不會勸,這世道練兵不狠,就等著被別人按在地上摩擦吧,對吧,小托托。
"大哥見諒。"
李陌大步走回,鐵塔般的身軀震得地麵碎冰輕顫。
他從親兵手中抓過兩碗薑湯,
碗沿還冒著熱氣,"都是大魏逃難來的莊稼漢,骨頭還沒淬硬。"
張克接過粗陶碗,瞥見李陌虎口裂開的血口子——
這莽夫竟渾然不覺,任由鮮血混著薑湯一起灌進喉嚨。
校場上,四百陌刀手已重新列陣。呼出的白氣在軍陣上空凝結,像片低垂的戰雲。
"能見血了嗎?"
李陌抹了把嘴:"再給倆月,我讓他們站成銅牆鐵壁!"
他突然指向北麵——
十幾個殘缺的草人靜靜矗立,最驚人的是個披雙層鐵甲的靶子,
胸口裂著半尺長的豁口。
"叫王二那小子劈的。"
李陌的疤痕扭曲出驕傲的弧度,"要是人人都有這手..."
"轟隆隆——"
東側突然傳來馬蹄聲。
白燼領著鐵騎馳入校場,
馬背上馱著十幾具披白甲的草人,活脫脫是東狄白甲兵的翻版。
"老李,借個場子。"
白燼鐵扇輕點那些靶子,"試試新做的玩意兒。"
李陌放聲大笑,聲震四野:"兒郎們!開葷了!"
四百陌刀同時舉起,刀光映雪,晃得人睜不開眼。
張克退到場邊,看著鐵騎將靶子拖到陣前,
看著李陌如山嶽般矗立第一排,看著那柄丈二陌刀劃出死亡的弧線——
"哢嚓!"
白甲草人應聲而斷的瞬間,張克忽然想起古籍上那行血淋淋的字:
"陌刀如林,人馬俱碎。"
他摩挲著腰間刀柄,參透著亂世真理:
普通軍隊隻能基礎,再精銳也有限,真正決定生死的,永遠是那支能一錘定音的王牌。
曹老板的虎豹騎、李二的玄甲軍、嶽武穆的背嵬軍...王牌可以不用,但是不能沒有,遇到真正強敵時,需要有一錘定音的力量。
"燕山鐵騎..."張克輕聲呢喃。
"陌刀營..."聲音漸沉。
雪不知何時停了。
遠處傳來冰棱融化的滴答聲,像春天臨近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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