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過了黃河太行山,聖旨也得看燕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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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之前,井陘關被青灰色的霧氣所籠罩。
    張克身著玄甲,屹立於關門前,頭盔之下,雙眼冷冽如刀鋒。
    “侯爺,廉總督尚無回複……我們不妨稍作等待……”親兵三子的聲音中透著猶豫。
    張克抬手打斷道“等待?”
    “我治下有數百萬百姓、數萬大軍,豈有時間在此等候他的應允。”
    言罷,張克直接翻身上馬,玄色披風在身後獵獵作響。
    “樂平縣有一群來自金陵的官員,正等著我們去告誡他們——”
    他猛地一拉韁繩,戰馬前蹄揚起,“越過黃河與太行山,應當遵循誰的規矩!”
    “燕山!燕山!”
    五百玄甲衛低沉的吼聲如悶雷般響起,驚起遠處山林中的一群飛鳥。
    張克不再言語,馬鞭一揮,率先疾馳而出。
    鐵蹄踏碎晨霧,五百玄甲衛如一股黑色的洪流緊隨其後,馬蹄聲震得地麵微微顫動。
    “侯爺,若晉州方麵……”
    三子驅馬靠近,欲言又止。
    張克頭也不回地說道“與之通氣乃是禮數。”
    他拍了拍腰間的佩刀,“我手中的才是規矩。”
    黃河以北的規矩,終究需用武力來確立。
    金陵城的那些老謀深算之人整日將仁義道德掛在嘴邊,可誰又知曉他們背地裏有何算計?
    這些年來,朝廷對待邊將哪一次不是得寸進尺?
    今日,他就要讓那些人明白,越過黃河與太行山,就得遵循燕山的規矩,無論何人皆不可違背。
    樂平縣的午後顯得慵懶而寧靜。
    城門處的守軍倚著牆根打瞌睡,幾個衙役蹲在陰涼處擲骰子,銅錢在青石板上叮當作響。
    誰也未曾留意到遠處官道上揚起的那片塵土。
    直至馬蹄聲如悶雷般逼近,守城的老兵才揉著惺忪的睡眼站起身來。
    待看清那黑壓壓的鐵騎以及飄揚的“燕山”字樣大旗時,他雙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
    “燕……燕山軍!”
    這一聲驚呼如同冷水潑入熱油鍋中,城門處頓時陷入一片混亂。
    還未等守軍反應過來,玄甲衛的先頭部隊已然衝至城下。
    為首的將領俄木布勒馬停住,聲音如鐵石相擊般說道“奉定北侯之令,稽查東狄奸細!即刻接管城防!”
    守城的兵丁麵麵相覷,手中的長矛不自覺地垂落下來。
    畢竟樂平縣在太原府東南邊,日常壓根沒有一點敵人威脅;
    過了太行山是友軍地盤,晉州軍大部分都被調到北麵布防大同防止西羌南下和西麵協助保護秦州糧道了,東麵哪裏有什麽兵力部署。
    麵對這些渾身散發著殺氣的精銳鐵騎,他們連反抗的念頭都不敢有。
    “繳械!”
    玄甲衛將領一聲令下,數十名黑甲士兵翻身下馬。
    守軍手中的兵器劈裏啪啦地掉落在地。
    有膽大的衙役試圖溜走報信,被一名玄甲衛踹翻在地,冰冷的刀鋒抵在喉間,頓時嚇得麵如土色。
    不到兩炷香的時間,樂平縣的四門盡數落入燕山軍的掌控之中。
    縣衙內,縣令趙德全正捧著茶盞,聆聽師爺匯報夏稅的收繳情況。
    突然,外麵傳來一陣嘈雜聲,緊接著是急促的腳步聲。
    “大人!不好了!”
    一名差役跌跌撞撞地衝進來,“燕山軍……燕山軍將縣城包圍了!”
    趙德全的手驀地一抖,茶盞當啷一聲墜地,摔得粉碎。
    他尚未來得及做出反應,縣衙大門便被一腳踹開,十餘名玄甲衛魚貫而入,分列於兩側。
    最後進入的是一位年輕將領。
    趙德全的膝蓋瞬間發軟——他在官場中沉浮多年,即便未曾親眼得見,又怎會認不出這位北方梟雄?
    “下……下官參見定北侯!”趙德全撲通一聲跪地,額頭抵在冰冷的青磚之上。
    張克掃了一眼這位七品縣令顫抖的背影,聲音不帶絲毫溫度“趙縣令不必多禮。本侯接到密報,有東狄奸細混入樂平縣,特來稽查。”
    趙德全抬起頭,臉上滿是困惑之色“奸細?下官未曾……”
    “趙縣令,”
    張克打斷他的話,聲音依舊平靜,卻讓趙德全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躥上來,“借你縣衙一用。你且去後堂歇息,有事自會喚你。”
    趙德全張了張嘴,最終隻是深深作了一揖“下官……遵命。”
    這便是權力——在強權麵前,一個小小縣令連討價還價的資格都沒有。
    樂平縣一半的稅收仰賴於井陘關商路往來的商旅。
    倘若張克一封關,樂平縣立刻就會失去大半財源,趙德全這個縣令也就做到頭了。
    相較於晉州官員,他實際上在利益層麵更懼怕張克這位真正的財神爺。
    兩名玄甲衛上前,“護送”縣令往後堂走去。
    縣衙正堂很快被清空。張克大大咧咧地坐在原本屬於縣令的位置上。
    “侯爺,已經封鎖全城,那些官員都集中在城西的幾家客棧。”奧巴上前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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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他們帶來吧。”張克淡淡地說道。
    在樂平縣衙大堂內,張克於大堂之上換上了自己的二品武官服,衙署乃是講道理的地方,需得正式些,穿著甲胄斷案並不適宜。
    張克坐在本該屬於縣令的位置上,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驚堂木。
    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嘈雜之聲,夾雜著怒罵與推搡的聲音。
    一群身著各色官服的朝廷官員被玄甲衛押了進來。
    為首的張文翰官服淩亂,仍在破口大罵“你們這些丘八是晉州軍嗎?瞎了你們的狗眼!本官是朝廷三品布政使!”
    旁邊的周明遠也漲紅了臉“我與當朝右相是親家!你們竟敢如此無禮!”
    官員們被推搡著進入大堂,待看清主座上的人時,罵聲戛然而止。
    張克身著二品武官服(右都督的職位已被免去,一品官服尚未製作),年輕的麵容與傳聞中年輕的定北侯形象相重合。
    張克拿起驚堂木,重重一拍。
    “啪!”木塊撞擊案幾的聲響在大堂內回蕩。
    “你們不是要找我嗎?”
    張克的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後背發涼,“我來了。”
    張文翰喉結滾動,試探性地問道“定……定北侯?”
    張克微微點頭“有點眼力見。”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可惜啊。”
    “侯爺,下官奉朝廷之命……”張文翰剛要開口,突然瞳孔急劇收縮。
    一名玄甲衛站到他身後,寒光一閃,匕首已從背後刺入張文翰的胸口。
    刀刃在體內殘忍地擰轉一圈,拔出時帶出一蓬鮮血。
    “呃……”
    張文翰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胸前洇開的血花,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口中湧出鮮血,隻剩下出氣沒有進氣,說不出一句話。
    那名叫俄木布的玄甲衛蹲下身子,如同大漂亮的警察一般自然地將匕首塞進張文翰漸漸失去知覺的手中;
    然後起身向張克拱手“稟侯爺,與代山私通的東狄刺客妄圖偷襲在下,已經伏誅。”
    整個大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官員們麵色如紙般慘白,其中有幾人雙腿發軟,已然癱倒在地。
    張克滿意地輕輕頷首。
    此時,另外兩名親兵奧巴和班第在三子的引領下,捧著一份加蓋代山印信的空白書信走上前來。
    一人迅速撰寫狀子,另一人在書信上填上張文翰的名字,頃刻間,便將這位燕州布政使誣陷為私通東狄大貝勒代山的叛國之徒。
    “人證、物證、動機皆備。”
    張克目光掃視全場,聲音冷若寒冰,“張文翰勾結東狄,妄圖為其主子代山報仇,罪證確鑿無疑。”
    如此栽贓之手段,即便二十世紀那些破案率百分百的神探,亦難以企及,有口供便足矣。
    跪在地上的周明遠渾身戰栗,褲襠已濕了一大片。
    他們這些僅在酒桌與官場邊緣周旋的小人物,何曾見識過這般陣仗?
    正三品的布政使,說殺便殺,連辯解的機會都不給,死後還要被扣上通敵叛國的罪名,甚至全家都要受其牽連。
    “侯爺饒命啊!”
    不知何人率先哭喊出聲,二十多名官員紛紛跪地磕頭,額頭撞擊青磚之聲此起彼伏,“下官願聽從侯爺發落!”
    張克冷眼旁觀著這群不久前還趾高氣揚的朝廷命官,如今卻如待宰的羔羊般瑟瑟發抖。
    他故意沉默片刻,讓恐懼在每個人心中肆意蔓延。
    “證明你們的冤屈……”
    張克緩緩開口,“需要耗費大量資源、眾多人力去查探。”他輕歎一聲,“燕州百廢待興,哪有這般財力?為了本侯的安全,隻好……”
    “侯爺!”
    保定府知府李才突然膝行幾步,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是小人有眼無珠!我願自費證明自身清白,求侯爺給予機會!”
    張克眉毛微微一挑,輕輕頷首道“倒是懂事。”
    此言一出,如同打開了閘門,其他官員立刻爭先恐後地叫嚷起來
    “下官也願自費!”
    “我出雙倍!”
    “我也願意!”
    張克抬手示意安靜,大堂內頓時鴉雀無聲。
    “既然諸位大人如此深明大義……”
    “知府三萬兩,知縣一萬兩。”
    他開口,聲音平靜得如同在談論米價,“諸位大人可有異議?”
    跪在地上的官員們麵麵相覷,順德府知府馬德昌壯著膽子開口道“侯、侯爺……下官等身上哪有這許多現銀?可否……可否打個欠條?”
    張克露出笑容,那笑容讓所有人後背發涼。
    “欠條?”
    他搖搖頭,向三子使了個眼色。
    三子立刻拎著一個木箱走到馬德昌麵前,箱蓋打開,裏麵整齊排列著各種小巧的刀具和鑷子。
    “既然沒帶銀子……”
    張克的聲音輕飄飄的,“那就讓你們的仆從帶點‘信物’回去取吧。”
    馬德昌還未反應過來,兩名玄甲衛已將他架住,三子麻利地抓起他左手小指,刀光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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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淒厲的慘叫響徹大堂。
    血淋淋的小指被扔進一個錦囊,三子麵無表情地寫下馬德昌的名字係在上麵。
    這聲慘叫如同信號,大堂內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哀嚎。
    玄甲衛們動作嫻熟,有的割耳朵,有的切手指,鮮血很快在地磚上匯成細流。
    輪到燕州按察使周明遠時,這個老頭子突然掙紮起來“我是右相的親家!你們不能如此對我!司馬大人不會放過你們的!”
    張克歪了歪頭,露出近乎憐憫的神情“你不知道?”
    周明遠涕淚橫流,全然沒聽懂張克話中的深意,隻是一個勁地重複道“我和司馬家是姻親……侯爺饒命啊……”
    “你不用交贖金了。”張克突然說道。
    周明遠眼前一亮,髒兮兮的臉上綻開笑容“謝侯爺!謝……”
    阿蘇爾的刀鋒劃過他的喉嚨,將感謝的話語永遠截斷。
    鮮血噴濺在附近幾名官員臉上,有人當場暈了過去。
    張克這才慢條斯理地補完後半句“……你還是通狄吧。這是我送給小司馬大人的禮物——他老丈人的人頭和通狄罪證。”
    三子迅速上前,熟練地開始偽造周明遠與代山往來的“證據”。
    張克看著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這份“禮物”送到司馬藩手中,想必小相爺的表情會十分有趣。
    他的老丈人也通狄。
    大堂內的血腥工作接近尾聲。
    每個活著的官員都少了一截手指或一隻耳朵,他們的隨從戰戰兢兢地捧著裝有“信物”的錦囊,恨不得立刻逃離這個地獄。
    “送信需要幾個人?”張克突然問道。
    三子“鏘”地抽出佩刀“一個。”
    刀光如雪,玄甲衛們手起刀落。慘叫聲中,多餘的隨從一個接一個倒下,最終每個官員隻剩一個被嚇傻的信使站在原地,褲襠濕透,手中錦囊抖如篩糠。
    張克站起身,掃視著這群魂飛魄散的幸存者,聲音輕柔卻令人毛骨悚然“一個月。一個月見不到贖金……”
    他指了指地上血淋淋的殘肢,“保證你們家人能收到剩下部分的‘信物’。”
    當夜,張克帶著被綁的二十八名官員囚車,向井陘關疾馳而去。
    玄甲衛的火把在黑夜中連成一條蜿蜒的火龍,宛如地獄來的索命隊伍。
    張克之所以走流程審判,是在盡量給朝廷保留體麵地傳達一個消息——窺視燕州者,死,想和他鬥會極為“不體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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