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砸不爛的山海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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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近傍晚的殘陽,將山海關城頭染成一片暗紅。
    山海關的城垛早已被燕山軍的配重投石機砸得麵目全非,碎裂的青磚像蛛網般爬滿城牆。
    碎裂的青磚散落在城道上,露出裏麵灰白的夯土。
    韓仙站在投石機陣地前,衣甲上沾滿塵土,望著這座千瘡百孔卻依然巍然不動的雄關,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這城牆...\"
    他摘下鐵盔,抹了把額頭的汗水,\"當年大魏可真是下了血本啊。\"
    整整一日的轟擊,一百架配重投石機的轟擊,已經有十幾架因為連續發射而崩斷了絞盤和拋杆。
    攻城兵們隻能更換備用零件,可即便如此,山海關的主體結構依然穩固沒有一點坍塌的跡象。
    隻是表麵布滿了深淺不一的凹坑,像一張布滿瘡痍的老臉。
    河床裏,四條橋梁的骨架已經成型。
    士兵們正在鋪設最後的橫梁,厚實的橡木板被一塊塊釘牢。
    袋和碎石不斷填入橋墩間的空隙中固定橋墩,發出沉悶的噗通聲。
    \"點火把!\"
    傳令兵的喊聲在暮色中格外清晰。
    很快那些懸掛著東狄軍官的盾車上插起了熊熊燃燒的火把。
    跳動的火光將俘虜們的身影投射在橋麵上,隨著夜風搖曳不定。
    冷格裏的臉上血跡已經幹涸,在火光映照下顯得格外猙獰。
    城頭上的少量東狄守軍仍在堅持騷擾射擊。
    箭矢零星地落下,大部分都釘在了燕山軍的盾牌上,發出清脆的\"篤篤\"聲。
    偶爾有箭矢穿過防線,也不過造成些許輕傷。而無法形成有效殺傷。
    隨著橋梁逐漸延伸,那些掛著俘虜的盾車被推到了最前沿;
    城頭的箭矢自覺的更換方向——沒有哪個弓箭手敢冒著射殺自家將領的風險射橋頭鋪橋麵的燕山軍。
    \"第三隊,換防!\"傳令兵的聲音在河岸邊響起。
    一隊疲憊的士兵拖著沉重的步伐退回營地,新換上來的士兵精神抖擻地走向橋麵繼續工作。
    韓仙重新戴上頭盔,走向投石機陣地。
    \"記錄坐標。\"
    韓仙對副將張籌策說道,\"夜間能見度低,就照著白天的這些參數打,頻率繼續降低到二十息一發,節省點石彈。\"
    張籌策官迅速在羊皮紙上勾畫幾筆,抬頭確認道:\"二十息一輪,照白日的拋射角度調整。\"
    韓仙點了點頭,目光再次投向山海關。
    夜間也必須保持壓製避免敵人在城頭大規模集結攻擊連夜趕工的燕山軍。
    夜幕完全降臨,河床上的施工卻未停歇。
    燕山軍工兵借著盾車上插著的火把和月光,在昏黃的光線下繼續鋪設橋麵加固橋墩。
    木錘敲擊木樁的悶響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隨著夜色加深,投石機的轟擊頻率已逐漸放緩,但每一輪齊射都經過精確計算,還是能盡量打在城頭,確保對城頭保持足夠的壓製力。
    此時山海關的關城內也是一片忙碌,燕山軍的不少火油彈越過城牆落在西羅城的軍營附近,引燃了營帳。
    東狄士兵手忙腳亂地提著水桶滅火,揚古利站在高處,看著愛星阿指揮眾人搶救糧倉。
    愛星阿提前儲備的大缸水此刻派上了大用場,但水位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
    \"大人,西營的水缸已經見底了。\"圖魯什滿臉黑灰焦急稟報。
    揚古利眉頭緊鎖。
    渝河被斷,城內水源斷絕。
    山海關緊鄰大海,掘井所得盡是鹹澀海水,根本無法飲用,山海關的水全靠渝河,根本沒挖井。
    \"放棄外圍營房。\"
    揚古利沉聲下令,\"把所有糧草和營帳都搬回關城。\"
    揚古利望著黑暗中燃燒的火光,眉頭緊鎖。
    即便能擊退燕山軍,這個冬天對山海關的東狄將士來說,也注定艱難異常。
    沒有堅固營盤庇護的寒冬,恐怕比饑餓更難抵擋。
    晨霧未散,第四條三丈寬的橋梁也基本完工。
    三丈寬的橋麵鋪著厚實的木板,邊緣處還留著新刨的木屑。
    燕山軍的士兵正提著水桶,將混著泥沙的濁水潑灑在橋麵上——這是防備守軍火攻的準備。
    張克勒馬立於河岸邊,凝視著那座被蹂躪了一天一夜的雄關。
    山海關的城牆表麵早已麵目全非,青磚碎裂剝落,露出裏麵夯築堅實的土層。
    幾處垛口完全坍塌,殘磚斷瓦堆積在城腳下。
    但令人心驚的是,整段城牆依然屹立不倒沒有任何坍塌的前兆,仿佛在嘲笑燕山軍的全力轟擊。
    \"當年修這城牆的工匠,怕是連骨髓裏的油都榨出來了。\"
    張克低聲自語。
    他想起曾在典籍中看到的記載——為修建山海關,當年工部實行\"錘驗法\"。
    每段城牆竣工後,要由鐵匠用特製的鐵錘猛擊。
    若出現裂縫,修這段城牆的工匠及其親族就要被活埋。
    那些鐵匠同樣戰戰兢兢,若是鐵錘斷裂,等待他們的也是滿門抄斬。
    如今這堵浸透漢人鮮血的城牆,卻成了異族抵禦漢家的屏障,實在諷刺。
    \"休整,埋鍋造飯。\"李藥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炊煙從各個營地嫋嫋升起,米粥的香氣隨風飄散。
    士兵們三三兩兩圍坐,有人檢查兵器,有人包紮傷口,更多人直接躺倒就睡——連續高強度工程已讓他們精疲力竭。
    燕山軍的戰法就是如此,能用土木解決的問題就別用人命,不會挖戰壕和修營寨都不能算合格的燕山軍。
    此時見燕山軍停止轟擊。
    城頭上,揚古利踩著碎磚和箭矢,巡視著滿目瘡痍的城牆。
    到處都是碎裂的軍械和焦黑的痕跡,幾具東狄士兵的屍體還保持著死前的姿勢,手指緊緊攥著弓弦。
    他的目光掃過城外——燕山軍正在大搖大擺地生火做飯,那些掛著東狄軍官的盾車被擺在最顯眼的位置,仿佛在故意挑釁。
    \"阿瑪!\"
    愛星阿雙眼通紅,布麵甲上還帶著昨夜救火留下的煙灰,\"讓兒臣帶騎兵衝一次!至少衝到橋頭把兄長和叔父救回來!\"
    圖魯什也單膝跪地,拳頭砸在城磚上:\"大人,末將願為先鋒!燕山軍此刻正在埋鍋造飯,防衛空虛,正是突襲的好時機!\"
    揚古利卻緩緩搖頭。
    他目光掃過城外看似鬆懈的燕山軍營寨,那些正在用餐的士兵看起來毫無防備,就是十足的誘餌,但他知道這是個陷阱。
    即便看不到埋伏的跡象,他也確信燕山軍必定在暗處布置了精銳騎兵。
    以山海關現在僅存的兵力,再也經不起任何冒險了。
    燕山軍一直壓著他們打,怎麽可能露出那麽大的破綻和誘惑,就是故意給他們可乘之機,把主力騙出城。
    \"不得出城。\"揚古利的聲音沙啞而堅定,\"我們的任務是堅持到陛下的援軍到來。\"
    愛星阿還想再爭,卻被父親的眼神製止。
    李藥師看著山海關城門一點打開的跡象都沒有暗暗歎氣:唉,隻能強攻了,這個東狄將領轉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