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君王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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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皇帝曹禎還沒理清烈士撫恤、英國公諡號這兩攤子爛事,又一樁糟心事直直撞了過來,壓得他喘不過氣。
    豫州逃回來的周王、伊王、福王、潞王等幾十個宗室藩王,早前在豫州被燕山軍的手段刮得隻剩點空架子;
    田產沒了,銀子沒了,商鋪沒了,連祖上多少代的寶貝都被抄了。
    被丟回金陵,曹禎念著宗室情分,從內帑裏擠了十幾萬兩白銀,把這群人安置在金陵城外的皇家莊園;
    本想讓他們暫時先安安分分過日子,等著慢慢收複豫州封地,沒成想這群人根本不消停。
    借著太皇太後葬禮法事的由頭,他們直接鬧進了金陵城。
    藩王就藩後入京城實際違反祖製,隻能頂著盡孝的名頭)
    宮門外,幾十號人披麻戴孝,跪在皇宮前的青石板上,號啕大哭的聲音順著風飄進殿內,皇城禁衛也不敢驅趕這些天潢貴胄。
    有人舉著塊刷了黑漆的靈位牌,上麵“大魏太祖開天行道肇紀立極大聖至神仁文義武俊德成功高皇帝之神位”大字格外紮眼;
    一聲聲喊著要朝廷發兵:“陛下!求您為宗室做主啊!太祖爺,您看看你的子孫被欺負成啥樣啦。”
    “左賊叛亂,張克僭越,再不發兵,大魏的江山就真要沒了!太祖爺!您睜開眼看看呀!”
    os:每一位藩王在其封國的王府中,都必須設立並供奉魏太祖的靈位。)
    從富甲一方的藩王,淪落到靠皇帝接濟的落魄宗親,他們哪肯甘心?哭聲裏滿是不甘和怨氣,像是要把這些日子受的委屈全撒在曹禎身上。
    曹禎站在殿內,臉色鐵青得嚇人。
    他不是不想剿滅左良玉——那些人打著“討薪”的旗號叛亂,說穿了就是不顧大局,攪得豫州雞犬不寧。
    可現在金陵的淮河防線還在重建,城牆上的缺口沒補完,禁軍的兵員缺額占了大半;
    派出去的五萬禁軍和曹聞詔四將,已經是朝廷目前能湊出的全部家底,根本沒法再增兵。
    在皇帝眼中金陵出兵是五萬,糧餉軍械兵員也是按五萬撥付的;
    至於為啥曹聞詔他們實際帶走八千這個真相,皇帝不會知道,城中癡兒罷了。)
    至於燕州的張克,他更頭疼。
    早就有探子來報,說張克在給左良玉賣武器——刀槍、箭矢、甚至還有從偽燕繳獲的甲胄。
    他氣得不行,派了個太監去燕州申斥張克貪財無道,裏通賣國;
    結果回來的是個被割了舌頭的太監,嘴裏隻能發出“嗬嗬”的聲響,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定北侯張克的態度,已經囂張到了極點,割了太監舌頭就是警告皇帝別bb。
    可大魏朝廷現在連掀桌子的能力都沒有,隻能對著文書罵幾句 “叛逆”“不敬”,搞搞道德譴責、思想批判。
    批判的武器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
    那被割了舌頭的小太監,也沒再露麵——傳出去,落了皇家臉麵。
    曹禎不甘心就這麽認慫,思來想去,想了個驅虎吞狼的法子——給晉州總督廉山寫了封信,畫了個大餅:“若你能東出太行,剿滅張克這叛逆,朕便封你為晉國公,世襲罔替。”
    可很快廉山的回信,差點把他氣笑,又氣又無力。
    信裏寫得冠冕堂皇:“兄弟鬩牆,外虜得利。
    陛下身為天子,當以仁德為念。
    定北侯張克雖偶有僭越之舉,亦有光複燕州、再造社稷之功,豈能因小人之言而動兵?
    天下人必以陛下昏聵、聽信小人讒言而殺忠臣耳,此乃亂命!山斷不敢奉詔。”
    後麵話鋒一轉,全是訴苦:晉州前兩年遭東狄偷襲雁門關,損失慘重;
    朝廷拖欠了半年的糧餉至今沒補,士兵們餓得麵黃肌瘦,鎧甲上的鐵鏽能刮下一層,兵器朽壞得連砍木頭都費勁。
    末了提了條件:“若陛下能先發三十萬石糧、九十萬兩軍費以安軍心;
    晉州將士無不感念聖恩,願效死驅馳南下,替朝廷剿滅左良玉部,以分陛下之憂。”
    廉山哪裏是不想打張克,是壓根打不過。
    驅虎吞狼可以,沒見過驅虎吞霸王龍的?
    太行山是天險,但井陘關又在燕山軍手裏,晉軍根本出不去;
    就算硬闖出去,也不是燕山軍的對手——他又不是見過張克的人。
    所謂“打左良玉,為國盡忠”,不過是避重就輕的托詞,重點還是要糧要餉。
    更要命的是,金陵哪怕願意出這糧餉根本運不過去。
    晉州被豫州、齊州、燕州圍著,路上有左良玉的叛軍劫道,有蒙家兄弟的人馬攔路,還有張克的燕山軍盯著;
    幾十萬兩白銀、三十萬石糧食,運過去就是“肉包子打狗”,連晉州的邊都摸不到。
    曹禎癱坐在椅子上,重重歎了口氣,胸口悶得發疼。
    也就在半年前,他還意氣風發,以為靠英國公張維的數十萬天兵,能肅清宇內擊敗東狄、平定各方軍頭;
    結果張維是個廢物騙子——不僅搞巴拉特戰報,還把幾十萬大軍全葬送了,直接讓大魏元氣大傷。
    現在倒好,北方的軍頭一個個越來越囂張:
    張克敢割傳旨太監舌頭,蒙家兄弟占了齊州不聽調遣,左粱玉在豫州公然造反討薪,現在連廉山都敢公然抗旨,把朝廷當空氣。
    “叛逆!叛逆!北人都是叛逆!”
    曹禎猛地拍了下龍案,“什麽忠臣良將,全是國之奸賊!
    都是宗武沐培養出來的人!
    父皇果然沒說錯,宗武沐這個老東西,大忠實奸!”
    他越罵越氣,胸口起伏得厲害,可罵完了,還是得麵對現實——要對付這些越來越不聽話的軍頭,得有錢有兵,可現在兩樣都缺。
    得搞錢!
    “來人!”
    曹禎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怒火,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讓黃景去請朕的舅舅司馬藩來!”
    他知道,現在能指望的,隻有代表江南最富有的司馬家了。
    殿外的哭聲還在繼續,一聲聲像針似的紮在曹禎心上。
    他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心裏滿是無力——他這個皇帝,看著坐擁天下,實則連自己的皇親都管不住,對麵舉著太祖牌位,誰敢動?
    現在連地方軍頭都指揮不動,更別提重振大魏了。
    黃景領了旨,快步出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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