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馬踏連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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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悼趴在山坡的枯草裏,指尖沾了點泥土,在身前的地麵上快速畫著簡易地形圖——小洪河的曲線、討賊軍糧營與主營的位置,都標注得清清楚楚。
    他聲音壓得極低,隻有身邊的阿速台和張鐵硯能聽清:
    “阿速台,你帶五百騎,從東側繞到洪河南岸,守住渡口和淺灘,堵住他們從洪河的退路。
    記住,用弓箭封鎖河麵。”
    阿速台挺直身子,單膝跪地抱拳,玄甲碰撞發出輕微的脆響:
    “將軍放心!末將定守住南岸,不讓一人一馬過去!”
    冉悼點頭,又轉向張鐵硯:“張鐵硯,你帶一百騎,牽上備用的千餘匹馬,去汝河邊的開闊地。
    把馬群趕得來回跑,揚起塵土;
    每十步插一支火把,用頭盔當銅鑼梆子,使勁敲。
    製造出‘上萬大軍壓境’的動靜,越熱鬧越好,把他們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
    張鐵硯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眼裏滿是興奮:
    “明白!保證讓賀仁龍那老小子以為來了天兵天將,嚇破他的膽!”
    安排妥當,冉悼抬手抹掉地上的地形圖,握緊馬鞍上的雙刃槍;
    槍杆是棗木做的,槍尖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寒光。
    他目光掃過身後的一千餘騎,騎兵們都勒著馬,馬蹄裹著粗布,連呼吸都放得極輕,眼裏卻透著躍躍欲試的殺意:
    “剩下的弟兄,跟我衝他們的糧草營!先燒了他們的糧營,斷了他們的活路!”
    夜進子時,月黑風高,烏雲把月亮遮得嚴嚴實實,連蟲鳴聲都消失了,隻有小洪河的水流聲在曠野裏低響,帶著寒意。
    突然,北岸響起一聲嘹亮的號角;
    “嗚————”,聲音穿透濃重的夜色,直刺人心,在空曠的原野上回蕩。
    下一秒,大地開始劇烈震動,馬蹄聲如驚雷般碾過凍土;
    “噠噠噠”的聲響越來越密,越來越近,朝著討賊軍的後勤側營衝去。
    冉悼一馬當先,玄甲在微弱的天光下泛著冷光,手裏的雙刃槍斜指地麵,槍尖幾乎要擦到地麵的枯草。
    這後勤側營是討賊軍的軟肋;
    防護遠不如主營,隻用碗口粗的木頭搭了道一人高的木柵。
    營裏隻有數百名老弱士兵守著,大多是之前受傷沒好利索的,手裏的刀槍都鏽跡斑斑;
    營寨深處,堆著小山似的糧草,還有上千名傷兵躺在臨時搭建的草棚裏,哼哼唧唧地呻吟著。
    燕山突騎兵衝到木柵前,十幾名騎兵同時甩出腰間的鉤索;
    鉤索頭上帶著鋒利的鐵爪,“嘩啦”一聲,死死勾住木柵的橫梁。
    騎兵們勒緊韁繩,戰馬前蹄揚起,猛力向後拉扯,“哢嚓”幾聲;
    木柵的立柱被拉斷,轟然倒塌,露出一個巨大的缺口。
    後續騎兵如潮水般湧入,人人手裏舉著點燃的火把;
    火把是用浸透油脂的麻布裹著木棍做的,燒得旺極了,火星子不斷往下掉。
    他們見營帳就燒,見糧草堆就燎,火把一扔,“呼”的一聲,帳篷就燃起了大火;
    糧草堆更是燒得劈啪作響,濃煙滾滾,把半邊夜空都染成了暗紅色。
    傷兵們的慘叫聲、士兵的驚呼聲、營帳燃燒的劈啪聲、戰馬的嘶鳴聲,混在一起,成了混亂的交響曲。
    一個傷兵剛從草棚裏爬出來,就被亂跑的士兵撞倒在地,緊接著又被馬蹄踩過,連哼都沒哼一聲就沒了氣。
    冉悼手持雙刃槍,在營裏左突右刺,如入無人之境。
    一個討賊軍士兵舉著衝上來,嘴裏還喊著“殺”,冉悼手腕一轉,槍尖直接刺穿對方的胸膛,鮮血順著槍杆流下來,滴在他的玄甲上;
    又有兩人從側麵夾擊,一人用刀砍向他的馬腿,一人用槍刺向他的胸口;
    冉悼俯身避開刀鋒,同時槍尖橫掃,兩人應聲倒地,抽搐了幾下就沒了動靜。
    火光映紅了他的玄甲,槍尖上的血滴落在凍土上。
    討賊軍根本沒看清來敵是誰,隻知道“敵人來了”,嚇得魂飛魄散,紛紛往中軍營寨逃。
    糧營到主營的甬道擠成了一團,有人被推倒在地;
    直接被後麵的人踩在腳下,慘叫聲不絕於耳,卻沒人敢停下腳步。
    此時,賀仁龍正在中軍大帳裏打盹;
    他剛喝了不少酒,腦袋昏沉沉的,趴在案上就睡著了,連鎧甲都沒脫。
    外麵的慘叫聲像針紮一樣刺進他的耳朵,他猛地驚醒,酒意瞬間醒了大半。
    他慌忙摸過身邊的鎧甲,胡亂套在身上,甲片都沒扣好,就提著刀衝出帳外。
    眼前的景象讓他心頭發涼:不遠處的後勤營地已經成了一片火海,濃煙嗆得人喘不過氣,火星子被風吹得四處亂飛,甚至飄到了中軍大營的帳篷上;
    中軍營寨裏的士兵也慌了,有的四處亂跑,有的抱著腦袋蹲在地上,有的則忙著收拾自己搶來的錢財,亂成了一鍋粥。
    “將軍!不好了!不好了!”
    王三胖連滾帶爬地跑過來,臉上滿是煙灰,頭發都被火星子燎了幾縷,看起來狼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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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跑到賀仁龍麵前,喘著粗氣喊道:“將軍!遠處汝河邊有大片火光,還有好多灰塵,看那樣子,怕是不下一萬大軍!
    剛才燒糧營的隻是前鋒,咱們根本頂不住,快逃吧!
    咱們在新蔡縣就五千人,能打的還不到兩千,剩下的都是傷兵,怎麽打啊!”
    賀仁龍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手指著北方,聲音發顫:
    “是……是不是左良玉的主力殺過來了?他……他怎麽會繞到咱們後麵來?”
    王三胖使勁搖頭,急得直跺腳,眼淚都快出來了:“天太黑,看不清旗號!
    將軍,別問了,快撤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他們要是把主營也圍了,咱們都得死在這兒!”
    話音剛落,就聽“轟隆”一聲巨響——中軍營寨的大門被潰兵衝開了。
    逃兵們像瘋了一樣往裏擠,營裏的士兵也跟著慌了,有的忙著收拾東西,有的直接丟了武器就跑,還有的甚至開始搶奪同伴的馬匹,想搶先逃跑。
    冉悼沒急著讓騎兵衝主寨,而是讓人射火箭。
    “嗖嗖嗖”幾聲,十幾支火箭帶著火星飛向中軍大營的帳篷,很快又燃起幾處火點。
    燕山軍士兵們拿出隨身攜帶的銅鑼、梆子,使勁敲打;
    “哐哐哐”“咚咚咚”的聲音在夜裏格外刺耳,聽得人心裏發慌。
    火光中,不少馬匹被嚇得受驚嘶鳴,掙脫韁繩四處亂跑;
    燕山軍的箭矢像飛蝗一樣射向營寨,每一支箭都精準地射向逃兵,營裏的慘叫聲越來越密集。
    賀仁龍剛翻身上馬,營裏徹底亂了:
    有人抱著柴火去救火,剛跑兩步就被亂兵撞倒,柴火撒了一地,反而助長了火勢;
    有人搶了別人的馬,剛要騎上去,就被馬主人一刀砍在背上,兩人扭打在一起,最後都被亂馬踩死;
    還有人在混亂中互相踐踏,屍體堆在營門口,堵住了逃跑的路。
    賀仁龍腦子裏一片空白,隻剩下“逃”這個念頭;
    他明明在周圍數十裏都布了夜不收,還在幾個山頭設了烽火台;
    按說敵人隻要靠近,烽火台就該點火示警,怎麽現在敵人都摸到跟前了,自己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他不敢多想,隻能狠狠拍了一下馬屁股,帶著身邊的數十個親信,朝著東南方向逃去,沿著洪河向淮河跑——那裏是他們唯一的退路。
    冉悼在糧營高處看著中軍大營的混亂景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高高舉起雙刃槍,大聲下令:“衝進去!把他們往南趕!別讓他們跑了!”
    燕山突騎兵如猛虎下山,騎著戰馬衝進中軍營寨。
    討賊軍現在哪裏是對手?
    有的直接跪在地上投降,嘴裏喊著“饒命”;
    有的轉身就跑,連頭都不敢回。
    騎兵們甚至不用拔刀,隻在後麵敲鑼呐喊,就把潰兵們往洪河邊趕。
    不少討賊軍士兵慌不擇路,直接跳進了冰冷的洪河;
    冬天的河水刺骨,剛跳下去就凍得渾身發抖,有的沒遊幾下就沉了下去,有的則被水流衝走,很快就沒了蹤影。
    冉悼帶著騎兵一路追殺,手裏的雙刃槍又挑翻了幾個試圖抵抗的千戶;
    賀仁龍跑了沒多遠,就聽到身後傳來馬蹄聲;
    冉悼追上來了。他被迫轉身,舉著長槍迎戰。
    可他慌了神,手腳都不聽使喚,跟冉悼鬥了不到五招,就被冉悼用槍杆橫掃,槍尖直接刺穿了他的左小臂。
    鮮血瞬間湧了出來,染紅了他的衣袖。
    “將軍快走!末將替你斷後!”
    幾個親兵衝上來,擋在賀仁龍身前,舉著刀向冉悼衝去。
    可他們哪裏是冉悼的對手,沒一會兒就被冉悼全部解決。
    賀仁龍忍著劇痛,拍馬繼續逃。逃跑時,他無意間瞥見了冉悼的甲胄;
    那甲胄不是豫州軍的製式鎧甲,反而跟他之前見過的燕山軍鎧甲很像;
    都是玄黑色的,上麵還刻著簡單的花紋。
    “難……難道是定北侯張克要造反了?這些人是燕山軍?”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賀仁龍就打了個寒顫,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如果燕山軍真的下場,那豫州的平叛軍,怕是真的要完了;
    他不敢回頭,緊緊抱著流血的手臂,拚命催馬,朝著淮河的方向逃去;
    身後的慘叫聲和馬蹄聲越來越遠,卻像重錘一樣砸在他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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