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桀驁難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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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見對方雙手倒立走路之時,我對在空中晃蕩著的一雙布鞋,印象尤為深刻。
    灰色鞋麵,繡著一對金絲大銅錢。
    而掃地的老頭,雖然換了服裝,戴了假發,可鞋子並未來得及換。
    為此,我斷定老頭就是對方進遊戲廳之後換裝假扮的。
    可未料到,竟然會是女人。
    就在稍一愣神瞬間,她突然從口袋抓出來一把黑色藥粉,衝我當頭甩來。
    我急急後撤兩步,身軀搖晃了幾下,呈現出滿臉迷蒙的狀態。
    不好意思。
    這是我裝的!
    飄門人,尤擅障眼法。
    奇快的手速迷惑人、詭異的唱腔擾亂腦神經、古怪的藥物讓人發懵......
    總而言之,他們慣用防不勝防的手段,讓人五官產生幻覺,從而達到表演或欺騙目的。
    我始終牢記廖小琴的警告,所有滅頂之災,皆來源於不小心。
    在門口等人之際,我已提前用紙團將鼻子、耳朵給塞住,預防中招。
    她誤會我已中計,眸子驟亮,嘴裏嘟囔了一句什麽,從地上艱難起身,手捂住胸口,一瘸一拐,往旁邊小巷疾速離去。
    若對方為男人,剛才我點了期門穴,此為肝經上穴,擊打能幹擾肋間神經,影響四肢活動,必癱軟在地,短時間內不能動彈。
    可她是女人,穴位之處不僅戴有罩子,還有傲嬌之物阻擋,極大影響了效果。
    點穴如懸針,力度、準確、速度,缺一不可。
    差之毫厘,謬以千裏。
    我瞅見她趔趄鑽進巷子,迅速跟了上去,一塊石子往前疾速甩出。
    她大概率以為我中了藥,不可能追來,大意了,沒有閃。
    “噗!”
    石子直中膕窩!
    她腿一軟,栽倒在地。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第一時間撲了過去,將她摁在地上。
    “哢、哢、哢、哢!”
    四聲響動過後。
    對方手腕、腳腕,全被掰脫臼。
    “刺啦!”
    我又扯下她身上一塊布,抬手一掐喉嚨,將布塞進了她嘴巴。
    對方乃飄門中專玩戲法的彩門高手。
    除了手腳會搞手段,估計嘴也會玩花活兒。
    若不塞住,保不齊等下她對著我唱上兩遍戲,將我腦神經給弄紊亂,今天就算白費勁了。
    必須嚴防死守!
    我抬手掀掉對方頭頂的假發,抹了一下她臉上的化妝膠泥。
    瀑布一般青絲往下流淌,白皙似蔥白的肌膚呈現眼前,古靈精怪的大眼睛噙滿了因痛疼產出的清淚。
    我將耳朵、鼻子中的紙團捏出來,衝她晃了一晃。
    “服不服?”
    她竟然搖了搖頭,小臉上揚,神情憋屈而不忿。
    不服?!
    我又問:“彩門人?”
    她高傲地點了一下頭。
    我再問:“叫什麽名字?”
    對方衝我努了努嘴巴。
    我將她嘴裏布給拿開。
    一聲清脆悅耳的女聲傳來。
    “你太奶名叫季小瑤......”
    未待她話講完,我又將布給重新塞了回去。
    她氣得眼淚滴落下來,惱怒地盯著我。
    董胖子打來了電話,急問我人在哪兒,說遊戲廳沒找到人。
    我回道:“魚逮住了,在左邊巷子,速來!”
    沒一會兒。
    董胖子匆忙跑了過來,見到對方之後,嘴裏大罵了一句艸,衝了過去,抬起蒲扇一般的大手,就要朝對方狠抽。
    可手卻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瞅著麵前小牛犢一般不服輸的臉龐,滿腦子全是問號,轉頭問我。
    “女人?!小孟,你有沒搞錯?!”
    我將她偽裝成老頭佝僂背的包裹給掏了出來,衝董胖子展示了一下。
    魔術道具、藥罐子、化妝膠泥、假發、換下來的衣服......
    董胖子一見,勃然大怒,再次掄起了手掌。
    “好家夥!太狡猾了!”
    季小瑤不僅沒躲,反而揚起了小臉,一副有種你就打的神情。
    董胖子又停下了手,肥臉糾結又慍惱。
    “道爺沒打過女人......小孟,要不你替我打吧,給你一百塊辛苦費。”
    “滾蛋!”
    我也不打女人。
    剛才點穴是以為她是男人,擊石子也隻是為了阻止她逃跑。
    “季小瑤是吧?我們之間沒深仇大怨,今天你也吃了苦頭,隻要你把上個月騙這胖子的錢和玉佩還回來,從此清爽翻篇,行麽?!”
    講完之後,我扯開了她嘴裏的布。
    季小瑤仰起頭。
    “我憑本事騙的,為什麽要還......”
    董胖子:“......”
    我立馬將布給塞了回去。
    這小妞強得像一頭小牛犢,桀驁難馴,可特麽咋整?
    報公?
    沒證據,何況我和胖子對此事有點發怵。
    揍一頓?
    兩個大男人,錘一個小姑娘,實在難以啟手。
    講點道理?
    這小妞也不能聽啊!
    我撓了撓頭。
    “胖子,人家說得沒錯,憑本事騙的,可以賴賬不還。”
    董胖子聞言,瞪大了眼睛。
    “你腦子進水了?玉佩是老爺子留給我的唯一物件,漢高古玉!”
    我說:“我的意思是,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咱拿她一點東西來抵債,這事拉倒。”
    董胖子皺眉問:“什麽東西?”
    我指了一指季小瑤。
    “她身上衣服好像挺洋氣,直接去扒了,回去燒給老爺子,也算有個交待。”
    董胖子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拍了拍手,邪魅一笑。
    “好辦法!”
    話音剛落。
    這貨動手去扒拉對方衣服。
    最初,季小瑤眸子惱火不已,小臉通紅,晃著身子掙紮,可當董胖子解到第二枚扣子時,她眼淚嘩嘩直流,衝我嗚嗚咽咽說著什麽。
    嚇住了!
    我抬手製止了董胖子,衝她笑了一笑。
    “還不還?點頭YES,搖頭NO!”
    季小瑤又羞又急,忙不迭地點了點頭。
    我抬手一摁她身上的啞穴,扯了嘴布,將她脫臼的兩隻手腕、一隻腳腕給接了回去,剩一隻讓它繼續吊著,省得對方逃跑。
    兩人各卡住一條胳膊,架著胸口岔氣,隻能單腿動彈的季小瑤,出了巷口,打了一輛出租車,前去取東西。
    司機見我們樣子,覺得奇怪。
    “這姑娘怎麽了?”
    我回了一句。
    “腳崴了,舌頭也剛動手術。”
    按季小瑤手的指點,前往了穎上一處雜亂混居區。
    這地方因為最近正在大搞工程建設,民工板房和民居互相交雜,基本全是外來租戶。
    三人來到一棟破敗的出租屋前,門半掩著,鼻尖聞到一股濃濃的中藥味。
    “小瑤......咳咳,你回來了嗎?”
    屋子裏傳來蒼老的男聲,說話交雜著劇烈咳嗽。
    透過窗戶往裏望去。
    一位形若枯槁的老頭,蓋著被子,人躺床上,旁邊還有一碗未喝的湯藥。
    季小瑤聞言,滿臉乞求地瞅著我,示意解開她身上的啞穴。
    所謂啞穴,僅僅讓人一時岔氣說不出話來而已,沒傳說中那麽神,十來分鍾後就沒事了,隻不過她不知道。
    我見屋中有不能動彈的病人,也不怎麽怕她耍花招了,假意拍了一下她的背,再將她另一隻脫臼的腳腕給接了回去。
    季小瑤銀牙咬唇,小臉奶凶巴巴,低聲對我們說:“我去把東西拿出來,你們別進屋!”
    我會聽她的?
    咱不死死拿捏住她的命脈,就這丫頭片子的智商,不得分分鍾耍點手段,再將我們埋工地土地發芽?
    我率先大踏步進了屋子,直接坐床邊,拉著老頭的手,關切地開口。
    “老爺子,您好啊!”
    “我是小瑤的朋友,今天專程看您來了!”
    季小瑤見此情景,小手叉腰站屋外,胸脯起伏,一副肺都要氣炸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