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傳承就是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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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胖子吃飽了,摸了摸肚皮,抽起了飯後煙。
    “小孟,這兩個東西你準備怎麽處理?”
    我反問他:“你幹玄學的,應該認識昌市德高望重的老道人吧?”
    董胖子回道:“認識啊!我師父在世之時,與協會的胡副會長關係很好,他看著我從小長大,人家現在可牛了,經常去全國各地開講座,達官貴人趨之若鶩......不是,咱探討處理古玩,你扯這上麵去幹嘛?”
    我向他解釋。
    “蚣蝮青銅牌是宋代的,東西不錯,關鍵是沒有傳承,所以連雲港古玩鋪隻肯出八千。你去找一下那位胡會長,告訴他這是南宋洪州知州趙鼎為紀念許真君鎮壓蛟龍,專門鑄造的青銅治水牌,當年你的一位祖師乃祭拜活動的主持,獲得了一塊,一直留到現在。”
    “許真君為道教四大天師之一,鄱陽湖斬蛟龍的傳說,人盡皆知,被視為贛省保護神。趙鼎在昌市主政期間,確實舉行過紀念許真君的大型祭拜活動,蓮塘還有專門的紀念碑,曆史資料可查。蚣蝮青銅牌又是專門驅除水患水怪的好東西,你身份還是一位真君觀道士,四合一,就算天王老子來了,這傳承也找不出毛病。”
    “到時你就說,自己為了完成師父的遺願,籌錢建道觀,讓胡會長將蚣蝮青銅牌找一位有緣人處理了,價錢十萬。”
    董胖子聽完,傻了眼,嘴裏煙都忘吸了。
    我問:“別告訴我,你道德高尚,撒不來謊?”
    董胖子咽了一口唾沫。
    “不是......道爺撒謊就像撒尿,從不分時間地點。”
    “可我不敢編排真君老爺啊,雷會劈死我的!”
    我極為無語。
    “怎麽就編排真君老爺了?我又沒說這東西是真君老爺傳下來的,隻說洪州知州趙鼎鑄造而已。傳承就是故事,故事就無所謂真假,你要這點都認識不到,玩個屁古董!”
    “更可況,它要賣出去,正好宣揚了一番真君老爺的事跡,算弘法了,你小子功德一件!”
    董胖子撓了撓頭。
    “你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是......東珠呢,你準備咋處理?”
    我笑了一笑。
    “上次做金蠶蛻的製贗師傅,跟我關係很不錯,我拿去讓他簡單做一下舊,再賣給東門路的藍老三,他絕對要。”
    小瑤眸子忽閃。
    “為什麽藍老三絕對要?”
    我向她解釋。
    “藍老三搞雜項的,專門折騰衣服、帽子、折扇、手串、硯台等玩意兒,前兩年我倒騰古董,瞅見他鋪子裏有好幾頂清朝官員的頂戴花翎帽。”
    “不過,官帽這東西愛好之人太少,不好轉手,假若上麵再綴上一枚清代王侯級別的東珠,價值將幾何級上升。官帽就像一根稻草,丟菜市場沒人要,可若它綁上了螃蟹,就能賣螃蟹價,他不要就是傻子。”
    “至於藍老三怎麽編故事,那是他的事了。”
    董胖子嘬著牙花子。
    “你小子不去搞詐騙,太他娘可惜了!”
    “滾犢子!”
    說幹就幹。
    董胖子拿著蚣蝮青銅牌去找胡會長。
    我捏著東珠,先去找了製贗老頭。
    老頭叫魯大平,七十歲多了,之前在京都頂級機構修複文物,過手古董無數,辛苦幹了一輩子,本來回昌市想安度晚年,可外孫女突然病重,他一點退休工資,治病杯水車薪。
    無奈之下,老頭重新幹起了修複老玩意兒的活兒,偷摸製一點贗,知道的人並不多。
    我買了兩瓶李渡高梁和兩條金聖煙,找到他的時候,魯老頭正蹲在鋪子門口喝紅薯稀飯。
    “老爺子,吃著呢?”
    魯老頭抬頭看了我一眼。
    “小孟,你別每次來都帶煙酒,搞得我都不好意思拒絕你!”
    “幹嘛要拒絕我?這幾年我讓老爺子幫忙,哪次出過岔子,透露了你的名字?”
    “嘿嘿!那倒也是,之前你就是倒騰一些小玩意兒讓我加工,小不點一個,現在聽說你都開上古玩鋪了,真是後生可畏......吃過沒,來上一口?”
    “不了,您先吃著,我等一會兒。”
    老爺子將碗筷放下,招呼我進了屋。
    “我也懶得吃了,東西拿出來給我看看。”
    我將東珠給了他。
    老爺子眸子一亮。
    “東珠?”
    “對,新搞來的。”
    “這珠子規格頂級啊......你想做成啥年代的?”
    “清前期就行。”
    “簡單,你先看看電視,等幾小時。”
    他轉身去了後麵的工作室。
    像這種年份短的做舊,對有經驗的大師傅來說,小菜一碟,拿到外麵幾乎看不出來。
    年份久遠的,耗費的精力就相對大一些。
    市麵所有古董中,青銅器做舊最為泛濫,因為它工藝簡單,簡單學一下配方澆頭,誰都會做。
    業內有一句順口溜,一勺清、二勺唐、三勺回到秦始皇,四勺周、五勺夏、六勺回到神農架,講得就是用配方溶液澆在銅器上麵,進行氧化做舊。
    兩個多小時之後,魯老頭已經將弄好的東珠拿了出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這東西就算是康熙爺本人來了,也看不出真假。”
    “得嘞!辛苦老爺子!”
    我給了他一個大紅封,老爺子說事情簡單,不願意收。
    臨走之前,我悄悄塞在了他掛著的衣服兜裏。
    接下來找藍老三就簡單了,這貨一瞅見如此規格的東珠,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我對他實話實說,東西是真的,但為了配合他店裏的清朝破帽子,我專門掏錢找人特意做舊,鬼都認不出來。
    藍老三願意要,不過嫌我開的價錢太高,隻肯出八十萬。
    昌市有實力且願意吞下來的,也隻有藍老三,我懶得跟他磨嘰,爽快給了卡號,讓他轉過天打錢來。
    回到鋪子已經是晚上。
    董胖子那一邊,雖然胡會長還沒那麽快找到買青銅牌的緣主,但已經口頭答應他,價錢絕對不少於十萬,如果少了,為支持他建道觀的事業,胡會長自己貼錢補上。
    我將錢提前分配好。
    五十個拿來當本錢,剩下四十個,三人平分。
    小瑤堅決不肯收。
    “這是你們冒生命危險博來的,我什麽都沒做,不要!”
    見她硬是不肯,我便說將她那份錢撥給自己,暗中打算,等錢到了,悄悄打她銀行卡上。
    當天晚上,小瑤專門做了一桌子好菜,買了好酒,慶祝尋遙古玩鋪第一桶大金到手。
    董胖子還跑鋪子外放了一掛鞭炮。
    屋子有一些悶熱,三人將桌子端到天台上吃,一直吃到晚上九點多,大家都喝多了。
    我吹著微微涼風,望著天空中璀璨的繁星,思緒萬千。
    鋪子是哥買下來的,我賺錢的本事,是廖小琴教的,可歸根結底也是因為哥,我才有了向她學藝的機會。
    醉意朦朧之中,心底好像傳來一個聲音。
    “哥,家越來越好了,你什麽時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