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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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過那頓如履薄冰的晚飯,尤裏回到房間,重新打開了父母留下的遺物箱。
    裏麵是父母結婚時的合影,還有一個聽診器。
    照片上的背景是湖邊,母親身上的紗巾隨風飄動,父親的笑容仿佛擁有了整個世界。
    這張照片,不論誰看,第一眼都會被吸引。
    於是他猛地砸相框,一次又一次。
    “——!”
    玻璃碎了,照片掉在地上,相框也摔成了幾塊。
    ……到底還在期待什麽?
    可裏麵什麽也沒有。
    隻是一張普通的照片,一個普通的相框。
    他隻是覺得,自己精神狀態出了問題。
    “哈……”
    他皺著眉,把破碎的相框小心收拾好,重新裝回箱子。
    自己怎麽會變成這樣?
    尤裏開始失去冷靜,是從遇到那隻野獸以後。
    那個戴著鐵頭飾的小獸隻會在他麵前叫個不停。
    sornibooth家的孫子,可能真的瘋了。
    在爺爺麵前,他已經出過幾次醜。
    這個假期像是中了邪。
    所以他必須盡快查清它的真麵目,擺脫這種無盡的羞恥感。
    哪怕拆掉整個地板,也要抓到它,問清楚它到底是什麽。
    這時,尤裏抬起頭,臉上還帶著剛洗過的疲憊。
    他的目光落在一個角落——一隻厚重、陳舊、已經泛黃的紙箱。
    沒人管它。
    仿佛被什麽吸引,他伸出手,手指不受控製地動了起來,自己都不知道在找什麽。
    動作越來越快,表情也越來越不自然。
    等他把箱子翻過來時,整個人頓了一下,眼神變得不一樣了。
    那是一張圖紙。
    圖紙上像樹根一樣,有幾十甚至上百條管線深入地底。
    ——————
    “少爺,您來這幹什麽?”
    “看看有沒有除草劑或者清潔劑。”
    “是嗎?少爺,要那個幹嘛?”
    尤裏看著年邁的宅邸管理員,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理由。
    “奶奶不是心情不好嘛,我打算在院子裏種點花。”
    “啊……是為夫人嗎?那……請您等下!”
    除草劑含有硫酸銅,清潔劑中則有磷酸。
    站在豪宅中某間密封房間前,尤裏心中判斷:兩者混合後,可以腐蝕牆體。
    房間的藍色小門,藏在宅邸的角落。
    他的好奇心已無法壓抑。
    他一直想不明白,出身富裕的父親,為什麽要去搶占別人的財產。
    父親雖不擅理財,但也不是一個貪婪的人。
    既然知道那是危險之舉,為什麽還是做了?
    尤裏直到六年後的今天,才第一次對父母的行為起了疑心。
    這圖紙到底是哪個地方的?
    一般豪宅可能會有避難所或者安全屋,但就算考慮到這點,他也從未聽說或見過這樣東西。
    像是地道——對,是凜冬之城特意挖出的那種地道。
    如果父母留下了這個,肯定有他們的理由。
    被禁止外出的尤裏,在宅邸裏四處走動,靠目測尋找父親在圖紙上標注的位置。
    但揭開父母留下的秘密,也可能會冒犯爺爺。
    不能成為像父親那樣的人。
    ……不,不一樣。
    如果發現了蟻穴,就必須滅絕;
    如果抓住了老鼠,就得砍掉尾巴。
    他擰開那扇藍色小門的門閂,心中這樣想著。
    本以為一舉一動都被爺爺盯著,沒想到反而越來越自由。
    他在宅邸裏遊蕩,讀書,打掃,隨意地倒在地上休息。    他希望爺爺覺得他隻是個毫無心機的青春期孩子。
    與此同時,他不斷在那個藍色房間裏噴灑混合好的除草劑與清潔劑。
    一米,兩米,三米……
    三十八米的位置,有一塊瓷磚不太一樣。
    空間太小,成人身體進不去,隻能繼續用化學品一點點腐蝕。
    最後,牆底終於腐爛出了一個像洗手池一樣的凹陷口。
    他用地毯和沙發將痕跡掩蓋住。
    一周後,深夜。
    尤裏拿出父親的聽診器,又拆下膜片,貼上麥克風,做好一切準備。
    他隻帶著手電筒,打算沿著這條未知之路前進。
    時間感開始模糊,仿佛已經過去一個小時。
    腐敗的苔蘚和黴菌的味道撲鼻。
    潮濕的泥水弄髒了拖鞋,空氣沉悶得讓人無法呼吸。
    即便如此,尤裏仍未停下。
    他踩到不知是什麽的碎物,曾幾次回頭猶豫,卻始終不願回去。
    他走在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地道裏,無論怎麽走,都聽不見、看不到盡頭。
    偶爾腳下踩到像棉娃娃、破舊木馬之類的東西。
    他像哮喘病人一樣粗重地喘著氣,咬緊牙關繼續前行。
    現在,已經不是探索,而是在與自己較勁。
    潮濕的頭發貼在脖子上,令人作嘔的空氣嗆進喉嚨。
    腿一次次被石塊絆倒,他扶著牆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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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拖鞋早就不堪使用,赤腳也磨破了皮。
    那黑暗的地道,不知走了多久。
    這是……?
    手電筒照出的,是一堵死牆。
    嘴唇幹裂,呼出的氣帶著腥味。
    所謂的“道路”,居然是個死路。
    他沒笑,隻是把手電筒砸向牆麵。
    操……
    他坐在冰冷的地上,開始胡亂咒罵,平日不敢說出口的髒話一股腦地蹦出來。
    可他並不覺得可笑。
    他到底在期待什麽?
    凜冬之城的秘密?    不……都不是。
    尤裏隻是想快點長大。
    想成為那個能走捷徑、一夜長大的sornibooth。
    但這麵牆,卻像在提醒他:不可能。
    “啊……”
    聽錯了嗎?
    尤裏眯起眼。
    他拿起掛在脖子上的聽診器,在牆上仔細地找。
    是錯覺嗎?
    就在他閉眼的一瞬——
    “你不能死。”
    “——!”
    一個稚嫩的聲音突然刺穿耳膜,鮮活到令人背脊發涼。
    “為什麽總是不說話就走掉?然後像上次一樣,5抬出來的時候都餓瘦了!”
    “……我想死……也想和哥哥們一樣……可是……”
    “你真壞,我討厭你……!”
    “我想從最高的地方跳下去,這次不想排隊了……”
    “……好吧,那也……”
    “太神奇了,我一時忘了。”
    “……”
    “嚇我一跳,你眼睛……眼睛……我不知道該怎麽說……”
    “雪堆得多嗎?”
    “嗯……差不多,雪壓在我身上……我被埋住了……”
    “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可是雪很幹淨……很漂亮。”
    偷聽的尤裏皺起了眉。
    即使用上麥克風,聲音仍然斷斷續續,有些太小。
    而且夾雜著r語和其他語,聽起來斷裂而混亂。
    他想再靠近點聽清。
    “第一次……打了卻不疼,第一次……”
    “哪有人打了不疼的?”
    “真的,我給你看?轉過來……”
    “哎呀!你不是說不疼嗎!”
    “哥哥……姐姐……我頭疼……”
    “……姐姐,我也……”
    “在見你之前,我還會再來找你……”
    “別走——!”
    不一會兒,聲音越來越多。
    但毫無疑問,都是孩子們的聲音。
    那些孩子是誰?
    尤裏腦海裏第一個冒出的詞是:人口販賣。
    沒有比這更糟的想法了。
    ——————
        尤裏端起紅茶輕抿,臉上看不出情緒。
    這幾天他睡得斷斷續續,確實氣色不好。
    “你最近在花園裏忙活,是為了奶奶?”
    “是。”
    “與其賣關子,不如好好說清楚,尤裏。”
    “……!”
    他一頓,抬起頭。
    爺爺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放下茶杯時,瓷器與桌麵發出刺耳的碰撞聲。
    “隨便亂挖,是會出事的。哪怕是螞蟻窩,動錯了,整個秩序就會崩塌。底下那些東西,必須永遠埋在土裏。”
    “……”
    “否則,還沒種花,農藥就先沾到你手上了。”
    尤裏坐在硬墊子上,感到無比不適。
    “你是個善於察言觀色的孩子,應該很明白我在說什麽。”
    “是,爺爺。”
    他在桌下緊握拳頭,臉上卻隻是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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